「你……唉。」
老道自知勸說無望,便任由他去吧,一轉身便作勢要走。
張浩也沒理會老道,而是堅定的看著李大娘。
這下反倒是把李大娘給整不會了,她翕動了幾下嘴巴,看看張浩,又看看自己坐在輪椅上,沒有知覺,不能說話的兒子,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這些年來,醫生看過了,道士找過了,偏方試過了,能用的辦法全都用了個遍,兒子也一直沒有醒過來。
她可以說早就已經放棄希望了。
不過,在聽到張浩有辦法的時候,她確實很心動,也確實想要試一試,可如果……如果張浩的辦法最終還是沒用呢?那豈不是,又空歡喜一場?
她不敢試,卻也不敢不試。
她既害怕最終還是失敗,卻又害怕萬一有用呢?萬一有用,她的兒子就能醒過來了!
到底該不該相信張浩,讓他試一試呢……
李大娘不知道,她確實不知道。
「小,小浩……真的,真的有希望嗎?」她最終抬起頭來,眼眶中泛著滴滴淚光,緊緊咬著嘴唇上乾枯的白皮,抓著輪椅的手都在微微顫動。
她最終還是選擇了想讓張浩試一試,本該如此。
她是一個母親,一個媽,她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兒子一直這樣下去,她不可能整日給兒子按摩,捏身體,活動身體的關節,她總有老去的一天,她總有死去的一天。
如若真的有一天,她老了,不能動了,也像兒子一樣躺在床上,那她的兒子又該如何呢?
難道,讓老大高海來管高林嗎?
這對高海不公平,這對高海的家庭也不公平。
她寧願自己多遭點罪,她寧願所有的痛苦都自己來承擔,她寧願自己死,就換來兒子甦醒過來,像正常人一樣的生活下去。
她寧願抓住一切的希望,哪怕這希望維持不了多久,哪怕這所謂的希望,下一秒就會變成失望,那也沒關係,起碼有那麼一瞬間,她堅信自己的兒子能醒過來,能看著她,開口叫她一聲……媽。
張浩頷首,上前抓住李大娘的手臂,鄭重道:「李大娘,我……我也只是一個猜測,如果我猜得沒錯,那高林就有可能醒過來,可如果,如果我猜錯了,那……」
李大娘點了點頭,幾滴淚珠已然滑落臉頰,喉嚨上下吞咽著,聲音帶著些許的哽咽:「沒……沒事,浩啊,你,你儘管試,大娘相信你,你儘管試,哪怕,哪怕最後小林還醒不過來,大娘也不怪你,大娘絕對不怪你。」
說著說著,她雙手緊緊的攥著張浩的手,也不再顫抖,就像是抓住了什麼救命稻草一樣,口中仍喃喃自語著說著:「就算,就算醒不過來,大娘也絕對不怪你,大娘不怪你,小浩,快,咱試試,咱試試……」
張浩重重點頭,低聲勸慰道:「沒事,大娘,一切交給我,您別擔心,咱們現在就回去,現在就回去試試。」
接著,他轉頭看了眼老道,滿臉堆笑:「道長,您可否幫我推一下那個輪椅?幫我把高林給推回去?」
老道並沒有離開,只是轉過身去了,聽到他的話,默默轉過頭來,冷哼一聲:「你這小兄弟,倒挺會指使人。」
口中雖這般說著,但老道還是轉過身,上前推著輪椅。
倒不是因為張浩開口求他幫忙,而是他想要看看,這張浩到底在搞什麼名堂,醫生都說束手無策了,身體還這麼虛弱,基本就是醒不過來了,能維持現在的樣子不死,就已經算是奇蹟了。
而張浩竟然敢口出狂言說能想辦法讓這個人醒過來,還真是敢吹,比自己都能睜眼說瞎話。
不過,這也讓他十分好奇,這張浩到底能搞出什麼名堂?
就這樣。
張浩攙扶著李大娘,老道推著高林,三人一植物人就這麼回到了李大娘的家中。
期間在路上還遇到不少村民,看著這般情況都上前詢問,李大娘便也說出了張浩有辦法叫醒她兒子的事情。
這些村民一聽,立刻放下手中的活,都跟上前來看著。
現在張浩在村民們心中的形象,就是一個看似神神叨叨,但好像又有點真本事的一個人,有些事情不服他還真的不行。
他們作為村里人,自然也知道高林的事情,更知道李大娘這些年所做過的努力有多少,所以,村民們都無不好奇,張浩究竟想要幹什麼。
而三人、一植物人的隊伍也逐漸壯大,來到李大娘家的門口,已經變成了十幾人的小隊伍了。
看著眼前這破舊的門庭,還有院中的泥土路,以及那看著跟他年齡差不多,跟他身上道袍也差不多破爛的房屋,老道又是一嘆。
看著屋內攢動的人頭,老道也沒說話,就站在人群中默默的看著。
也好在他常年不洗澡,道袍也不換,身上自帶一股餿味,再加上道長的身份,村民們也都不敢靠太近,他身邊倒還算是清淨。
這時,他就聽張浩說道:「李大娘,你在這等我一下,我回去拿個東西,去去就回。」
隨後,張浩便擠出了人群,朝著門外一路小跑而去。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老道手捋須髯,一臉懵逼與不解。
「唉,你們說這張家小子,真有辦法能讓高林醒過來?」
「這誰知道的,反正他啊整天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他是真懂,還是假懂。」
「唉,可別這麼說,那次出殯不還是全靠了張家小子,那些人才能回來嘛,這次建狐狸廟也是,大師都說了要建個狐狸廟日夜供奉香火。」
頃刻間,老道感覺到無數目光襲向了他。
他微不可察的一頓,隨即恢復之前那副仙風道骨的姿態,手捋須髯,既不說話,也不點頭,算是默認了。
村民們見狀,便再次開啟新一輪的討論。
「那這麼說來,這張家小子還真懂了?」
「萬一是碰巧了呢,再說了,那麼些醫生,道士,還有什麼偏方一類的都沒讓高林醒過來,張家小子就行?」
「誰知道呢,看看唄,要是他真有辦法讓高林醒過來,那絕對是好事,但我感覺啊,懸……」
「是,哪能這麼容易就醒過來啊。」
老道捋著鬍鬚,在心中不住的點頭。
這話說得有理,哪能這麼容易就醒過來,中煞之人不死已是萬幸,能夠成為植物人,還留有一口氣尚在,就已經不容易了,還想著能醒過來?難如登天啊。
唉,都怪那小子不聽勸,這下好了,這要是沒法把那高林給弄醒,只怕是他日後在這村中,可不好過咯。
但這就不是貧道我操心的事情了,那時候貧道我早就雲遊四海去也。
蹬蹬蹬。
思緒發散間。
老道便聽到了陣陣腳步聲,還伴隨有中氣十足的呼喚聲:「媽!媽!」
一個健壯的身影從門口竄了進來,直衝到了內屋,抓著炕頭上那位女居士的手便問道:「媽,我聽說浩子有辦法救小林?」
李大娘重重點頭:「是,張浩說他倒是有個辦法,但不確定能不能行。」
高海喉嚨涌動,急切道:「好,好,不管確不確定,咱都試試,咱都試試。」
「嗯,咱試,肯定試。」李大娘激動的拉著兒子的手,眼眶中再次分泌出淚水。
卻在這時。
蹬蹬蹬。
又是一陣腳步聲自門口傳來。
眾村民們齊齊循聲看去,便見張浩急匆匆的竄了進來,有些氣喘,額頭上更是冒出滴滴汗珠,一看就是一刻未停的跑來的。
相較於之前離開,回來後的張浩手中,卻是多了一柄樣子有些奇怪的小東西,看不真著。
老道在一旁看著他,手捋須髯,擺弄著拂塵,三角眼上下打量著他,以及他手中的那柄小東西。
由於人太多,他也看不見張浩手裡拿著的那小東西,到底是什麼。
張浩衝進屋內,先是朝眾村民們點頭示意,打了聲招呼。
「浩子,你這孩子著急忙慌的,慢點,別摔著咯。」王大爺關切開口。
張浩擺擺手,喘了幾口粗氣,示意自己沒事。
「對了,小浩啊,你說能有辦法讓那個小林醒過來,啥辦法啊?」
「是啊,你打算用到什麼嘛?需要用什麼就跟我們說,我們立刻回家拿!」
「對,要什麼就說,要是沒有的就儘快去買,別給耽誤了。」
村民們議論之聲四起,農村人還是很淳樸的。
「小浩,你到底打算怎麼救林子啊?」
聞言,張浩示意大家安靜,然後舉起手中巴掌大的物品,回答道:「用這個救。」
眾村民們循聲看去,齊齊望向他手中的雷劫木錘,表情不由得一愣。
卻見張浩手中竟然拿著一個小巧玲瓏的木錘,那錘頭部分宛如焦炭般漆黑,其上還布滿了燃燒過的紋路,就像是被燒過無數次之後,所留下的痕跡一般。
然而,那小錘子的錘柄部分,卻是正常的木頭顏色,其上也布滿了紋路,但是那種正常的樹木紋路。
最奇怪的,是錘頭與錘柄的連接處,毫無縫隙,根本沒有將錘頭與錘柄連接的痕跡,宛如一體,或者說是就是一體的。
正是山寶:雷劫木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