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言。
除了李導之外,幾人的臉色皆是變來變去。
特別是攝像張文,他本就因疼痛導致的臉色煞白,現在更是沒有了絲毫血色,眼神似有閃躲,根本不敢與張浩對視。
張浩收回了目光,看了眼正在向下滑落的泥石流,肅聲道:「快走,這個地方也不能多待,再過一會,估計這裡也不安全了。」
泥石流的可怕之處便是源源不絕,並非是只有一次,就像是雪崩一般,起初都是一個小雪球,逐漸演變成了巨大的雪崩,且一次雪崩結束後,會有可能產生連鎖反應,持續性的造成第二次雪崩,第三次雪崩,直到達到一個相較穩定的平衡之後,才會就此結束。
泥石流也是如此,更何況現在還在下雨,泥石流絕對不止這一次,再等下去,萬一更大的泥石流出現,他們可就真的會被埋在這裡了。
屆時,得不償失,倒不如趁現在還有機會,趕緊下去,也能及時的救治一下攝像的腿。
李丕毅,吳亮等人自然也知道這一點,他們在聽到張浩先生的話後,重重點頭。
「張浩先生,我們現在,現在都聽你的,你說幹什麼,我們就幹什麼!」
「對,張浩先生,你說我們怎麼做……」
張浩看了看五人,又看了看山神鹿寬厚的背部,以及山神鹿有些哀怨的眼神。
「唔~」山神鹿甚是不悅的叫了一聲。
張浩輕輕拍了拍他的脖頸:「現在這情況,我也沒辦法給你採好吃的不是,等下次,下次我再進山的時候,你還來找我,我給你弄好吃的,這次先欠著。」
「唔~」山神鹿不情不願的開口叫道。
眾人雖不是第一次見到張浩先生能跟這頭鹿交流了,但見到還是不免覺得驚奇。
「大家上鹿。」張浩擺了擺手,順勢單手將小白給摟在了懷中。
眾人攙扶著攝像張文,李導依次上了鹿背,接著,張浩看了看僅剩不多的空間,摸索著下巴處的胡茬:「你們,疊一下羅漢,或者看看怎麼整一下。」
吳亮詫異的看了看鹿背,又看了看身旁的秦海與王瑞,隨後,又看了看鹿背。
「這……這能行嗎?」吳亮有些為難道。
說實話,鹿背上所剩的位置,也就只有不太到三個人的位置,還要留一個位置給張浩先生,所以也就是他們三個人,要擠一下將近兩個人的位置。
「或者,你們商量一下?看看先把誰留在這,等其他人都走了之後,我再騎著鹿回來接剩下的人。」張浩輕描淡寫的說道。
一聽這話,三人都搖起了撥浪波一般的頭。
就現在這情況,誰能保證接下來這塊石頭,是不是能頂住泥石流一次又一次的攻擊,萬一這塊石頭落敗了……
那他們不也就玩完了嗎。
張浩看了眼即將滑落下來的,新一輪的泥石流,催促道:「趕緊!時間要來不及了。」
吳亮三人不再猶豫,快速上了鹿背,然後最下面的人趴下,後面的人疊上去,好不容易三人擠了擠,擠在一起。
張浩順勢也翻身上鹿,依舊坐在山神鹿背部的最後面。
六個人共同騎著一頭鹿,說實話,要不是山神鹿的體型在這,也坐不下他們這麼多人,且要不是山神鹿天生神力,能夠馱得動這六個人,他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走。
畢竟,石頭下就是向下洶湧滑落的泥石流,一個不小心就成了泥石流的一部分,就成了守山人。
「張浩先生,這頭鹿……應該,應該能跑過這泥石流哈?」吳亮吞咽著口水,問道。
張浩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幾人的側臉,流露出的些許忐忑,懷疑的表情,他大喊道:「都抓穩了!」
話音剛落。
他猛地一夾山神鹿的腹部。
山神鹿得到了指令,頃刻間四蹄用力,猛地衝上前去,在石頭邊緣用力一踏,鹿身宛如一枚離鉉之箭般躥了出去,與半空之中飛躍而去。
底下,便是源源不斷向下滾落的泥石流。
山神鹿似是有潔癖一般,並未落地,而是閃轉騰挪,時而踏在還未斷的樹幹上,時而踏在樹墩之上,時而找一塊石頭踩著,四蹄絕對不沾染那些看上去骯髒的泥石流。
張浩暗暗咋舌。
這也就是山神鹿有這待遇,但凡其他的動作敢在山裡這麼囂張的走路,山神不得乾死它?
看著身旁的風景一一掠過,耳邊那種轟鳴聲也逐漸被雨聲,以及風的呼嘯聲而代替。
張浩的心逐漸平靜了下來,思緒也漸漸發散,甚至就算看著從山坡上滑落下來的泥石流,也沒有了之前的那份擔心。
畢竟,有山神鹿兜底,一切都還好說,他們也不至於有什麼太大的危險。
而坐在鹿背後的其他人,只有李丕毅導演還有心情能睜開眼睛看一看,不過此時他的眸子中,儘是驚愕與驚奇。
他驚奇於山神鹿這走山的能力,他驚愕也是如此,他能感受到,這山神鹿與其他的麋鹿有極大的區別,這絕不是一隻普通的麋鹿,這簡直就是一頭神鹿!一頭能夠救命的神鹿!
而他低了低頭,看著趴在鹿脖子上的攝像張文,表情若有所思,在思索了片刻之後,他漸漸的收回了目光,繼續看向前方,感受著這既刺激,又覺得很是驚奇的奇妙體驗。
……
沒用多長時間,一行人騎著山神鹿,回到了山林的外圍。
這裡的地勢已經算是比較平坦了,而泥石流的勢能在這裡減弱了許多,不再具有極強的破壞力。
來到了這裡,也算是真正的安全了。
張浩率先下了鹿,而後,將其他的人一一攙扶下鹿,山神鹿只覺從來都沒這麼舒服過,發出一聲愉悅的叫聲:唔~
「張浩先生……這次,這次特別感謝你,如果,如果沒有你的話,我們,我們可能都要死在這裡面了。」李丕毅鄭重其事的說道,表情儘是抱歉與敬重。
吳亮也是如此,眼眶中好似泌出了點點淚水,與雨水混在一起:「張浩先生,太謝謝您了,如果今天不是遇到了您,我們不可能出來的,都怪我們,怪我們不聽您的勸,都怪我們……」
「說說吧,你們都在山裡做了什麼事情?」張浩似笑非笑的看著幾人。
秦海率先低下頭來,顫顫巍巍的舉起手來,很是不好意思道:「我……我在山中,說了,說了對山神不敬的話,然後,然後就瘋了……」
張浩點點頭:「還只是瘋了,說明山神還不想太過折磨你,也算是給你一個警告。」
「我,我也發瘋了,但,但我不知道我做了什麼……」王瑞想了半天,搖了搖頭。
張浩眯了眯眼睛:「你有走過什麼路嗎?或是坐在哪裡過?」
「就正常走路,還有,還有就是坐在一個樹墩子上,休息來著。」王瑞支支吾吾道。
張浩無聲的嘆了口氣:「山中的樹墩子,那是山神的枕頭,你坐了山神的枕頭,山神自然要懲罰你!」
「啊……原來,原來是這樣。」王瑞也順勢低下了頭。
「多虧了您給的為虎作倀,不然我們這精神狀態恐怕一時半會好不了。」
「是啊是啊,那個為虎作倀太神奇了。」
張浩不置可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猛地轉身,那雙眼睛直直盯著正在接受初步治療的攝像張文,肅聲問道:「你做了什麼事?」
用屁股想,張浩都知道這哥們做的事情,一定是最讓山神感到憤怒的,且一定是最不聽勸的。
不然,他不可能付出斷一條腿的代價。
攝像張文猶猶豫豫,額頭上因為痛疼泌出層層細汗,但聽到張浩的問話之後,他卻是一愣神,翕動著發白的嘴唇,聲若蠅蚊道:「對不起,張,張浩先生,我,我在您進行儀式的時候,我,我用手機,用手機偷拍了一段,一段視頻……」
聽到這裡,張浩的眉毛已然倒立起來一般,他眯著眼睛,看著攝像的那條斷腿,良久才道:「這次只是斷一條腿,如果還有下次,你就是丟一條命,你知道嗎?」
李丕毅倒吸一口涼氣:「張浩先生,真的,真的有這麼嚴重?」
「嚴重?」張浩冷笑一聲:「這次你們進山,從山林外圍莫名其妙的到了山林深處,而且你們能遇到下雨,然後他跟你掉到斷崖下面,遇到泥石流,險些全員喪命,都是因為他偷偷拍攝的這段視頻,李導,你覺得這件事情,嚴重嗎?」
李丕毅面露駭然。
攝像張文更是面無血色,瞳孔猛縮,艱難的開口道:「張浩先生,我,我真的,我真的錯了,我,我下次,下次再也不敢了,我一定,一定聽勸……」
張浩看著他的那條斷腿,以及他的神態,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們啊……」
接著,他擺擺手:「行了,先趕緊回去吧,那還有個斷了腿的人,在等著治療呢,以現在的情況來看,他要是在得不到治療,只怕會危及到生命。」
李丕毅重重點頭,看都沒看攝像張文,而是緊緊抓住張浩的手:「張浩先生,那我們就此別過,我們先去帶著他治療,他日我親自登門道謝。」
「啊,張浩先生,你不下山去啊?」吳亮有些詫異的問道。
張浩笑了笑:「不了,我還有點事,需要去處理一下。」
送走了節目組一行人,張浩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下了山,確定沒有再回來的意思了後,他臉色頓變,轉過頭來,望向了山林深處,眼睛微眯著。
其實,從剛剛在山林深處的時候,他就已經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
按理來說,今天的這場泥石流確實是與下雨有關,但今天的這場泥石流,卻也並非是完全由雨引發的。
張浩在騎著鹿跳下斷崖,準備救李丕毅,還有攝像張文的時候,他就在關注著泥石流了,當時泥石流的速度並不快,處於最初的積攢勢能的時候。
但就在他跳下斷崖之後,泥石流的速度明顯加快了,大有想要將他們徹底埋在裡面的趨勢。
張浩並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這種感覺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好似在控制著這股泥石流一樣。
或者說是,有東西在背後故意搞鬼!
而更讓張浩明確這一點的時候,就是他將李丕毅,還有攝像張文,都救出來了之後,他們騎著鹿來到了大石頭的上面,站在了大石頭上的時候,當時可以明顯感覺到泥石流的速度已經慢下來了。
畢竟,就算雨下的再大,形成泥石流的泥土就那麼多,需要時間來繼續讓泥土鬆動,積蓄更多的泥土之後,才能引發新一輪的泥石流。
但那場泥石流,發生的速度也很快……
這就不得不讓張浩開始懷疑,這場泥石流的背後,究竟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在搞鬼了。
最主要的是,他可以在進山前,就已經做過拜山神的儀式,且還用了家仙廟的頭香香灰。
即使遇到這樣的天災,按理來說也不會對他造成什麼影響。
而唯一的可能,便是有外在的因素困擾,有可能是有東西在背後搞鬼,也有可能是碰巧了?
比如,那東西搞鬼的目標不是自己,甚至不是節目組的人,而他們與自己遇上了,純粹是因為趕巧了。
這樣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張浩在意這件事,並非是想要報仇,或是查清楚這背後的真實原因,他的目的只有一個。
他要回山里看看,如果任何痕跡都沒有,那麼就只能證明他猜錯了。
如果真是如他所料,真的有某種東西留下了痕跡,那就說明,那東西一定是山寶!
畢竟,可能與引發泥石流有關係,也可能在某種程度上,對自然災害施加一點效果的山寶,必定是一件奇特,且具有非凡能力的山寶。
張浩對這件山寶抱有極大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