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色尚黑。
微光不知從何而來,悄悄的灑進房間內里,照出些許事物的輪廓,隱約間,庭院裡遠處傳來早起鳥兒鳴叫的聲音,也不知幾點了。
夏希凜長長的睫毛抖了抖,然後慢慢睜開眼。
房間裡還是一片漆黑,僅有些許的微光。
她側身轉向藤原星空睡著的方向,黑暗中其實也只能看清楚一個輪廓,被褥里倒是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對方身體出的熱量,於是她悄悄往那邊靠了一靠,直到雙方的身體微微觸在了一起。
恰好此時,他也微微轉了個身,迷糊中一隻手把她抱住。
夏希凜蜷縮著有些不太敢動。
放縱過後,該怎麼相處呢?
等會醒來要說些什麼呢~~他會不會笑我昨晚的樣子~~要不要起來穿好衣服先~~腦子裡嗡嗡嗡地想~~自己是喜歡抱在一起的~~偶爾會閃過糊糊的念頭......
就這樣想著,想著,便又漸漸的模糊了意識,在對方懷中進入夢鄉了。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
被褥抖動了幾下,藤原星空的手臂從中伸出,手指往床前的木墊上摸索著,墊子上散落著各種衣物,摸了一陣,拿起起昨晚那件和服,慢慢往身上套。
大概是為了不驚醒旁人,這些動作的幅度不大,沒有引起太大的聲音
片刻,打著呵欠從床上翻下來。
看了看時間,才早上六點。
好睏~~
腰疼~~
對著鏡子看了看,耳垂、肩膀、還有脖子上各有一個非常清晰的咬痕,隔了一夜還隱隱發疼。
這傢伙是真的咬的啊,今天要回校了,怎麼見人吶......
藤原星空伸了個懶腰,往床上看過去。
已經變成了自己的形狀的少女此時還睡得正香,左腳從被窩中伸出,光潔的長腿不著片縷,一個個足趾如串聯的寶珠,剔透玲瓏。
那條銀色的腳鏈,掛在青筋隱約的腳踝上,很難不讓人想伸手去扯一扯。
凜醬的腿是真好看,無論是穿黑絲襪,還是學校發的長筒襪;無論是那雙鹿皮小高跟,還是學校發的平底鞋,都讓人忍不住想占為己有,捧在手心裡玩一輩子。
也許還可以含在~~
想啥呢,變態。
藤原星空搖了搖頭,一臉痴漢笑地走出門口,把在門外蹲守了一晚的白石幸子嚇得不清,差點以為家裡進變態了。
「呃?幸子你起那麼早的嗎?」
「藤原少爺,我是小姐的貼身女僕,這種特殊的日子,你覺得我能離開嗎?」
「你不會一晚沒睡吧?」
白石幸子微微別過視線,小聲道:「後半夜沒動靜之後,休息了一段時間。」
「咳咳!!辛......辛苦你了.......」藤原星空心想這不是聽床嗎......老臉罕見地一紅,趕緊扯開話題:「幸子你在的話太好了,帶我去廚房吧,我一個人找得話可能會迷路。」
「你要去廚房幹嘛?」
「做頓早飯,學姐她不是經常賴床不吃早飯的嗎。」
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比一般酒店後廚還誇張的廚房出現在眼前。
「你現在是主人,這種事交給僕人來做就行。」
「我還是不太習慣被人伺候的感覺。」藤原星空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女僕小姐:「去睡一會吧,等會一起吃完早飯,再一起回學校。」
白石幸子隱晦地把視線掃過他耳垂和脖子上的咬痕,低聲應道:「好的,少爺。」
婚房內......姑且算是婚房吧,夏希凜在被窩中翻了個身。
藤原星空起床的時候她就醒了,只不過一貫賴床的習慣仍在影響著她,所以明明是醒了,大腦卻自動拒絕思考,所以很快又陷入了迷迷糊糊的狀態。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啊,晚上不敢睡,早上起不來。
放縱的快樂過後,巨大的悲哀將接踵而至。
如果可以不顧一切地去擁有一個人,情敵們互相殘殺,備胎們紛紛砍死正主,所有沒得到愛的人都殺紅了眼,索性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要。
但世界畢竟不是那樣的,世界是秩序井然、循環往復、能量守恆的。有一個人幸福,背後就有一個人為之犧牲。
既然沒有再進一步的資格,那等他回來,就說再見吧。
「學姐,出來吃早飯了。」輕微的呼喚聲,逐漸靠近的腳步。
如寶石般的瞳孔慢慢睜開,倚著屏風的少年帶著明亮的笑容看過來,這個笑容就像光線般,強烈鮮明地穿透剛剛閉合的心門,傳進那片虛無的黑暗之中。
整個世界似乎在這瞬間充滿了明亮的色彩,令人難以割捨的色彩。
夏希凜艱難地把眼睛閉上,轉過身,「你走吧。」
「說什麼傻話呢。」
腳步聲越來越近,來到床邊,雙手伸了出過。
「你走啊!」夏希凜轉過身,猛地把他推開,咬著著牙,一字一句道:「如果你不能全部屬於我,那我寧可一丁點都不要!」
嬌艷的紅唇間,尖利的的牙齒清晰可見。
雖說尖牙是與生俱來的屬性,但此刻卻也仿佛在強烈地彰顯著她自身的驕傲。
「你等等呀,讓我想想該怎麼組織語言。」藤原星空苦笑著鑽進被窩,在她身邊躺下。
夏希凜挪了挪身體,想要離他遠一點。
藤原星空反手一扯,像昨晚那樣把她死死摟在了懷裡。
「學姐呀,你知道如果是以前的我,面對這種情況會怎麼辦嗎?」他嗅著她的發香,吻著她的眉眼,斷斷續續地說道:「如果是以前的我,一定會在心裡對自己說什麼「和人交往真的太難了啊」之類的話,然後自然而然地轉身離去。」
夏希凜兩手抵著他的胸膛,紅著眼說:「那你為什麼現在不走!」
「因為那樣是不行的啊。」
「看似灑脫,看似隨性,但其實只是在逃避而已,不僅僅是逃避,還強行編織出「瀟灑」的帽子戴上,以此來掩蓋自己內心的懦弱。」
「人真的是很複雜的,包括我,包括理紗姐,包括你。夏希凜是誰啊?夏希凜是高中生、神社巫女、財閥小姐、還是孤獨患者。」
「夏希凜是誰啊?是藤原星空的女朋友啊,無論哪一個夏希凜,她都是藤原星空的女朋友啊!」
懷裡的少女漸漸停止了掙扎,卻也沒看他,只是眼眸低垂,沉默相對。
藤原星空依舊一個人絮絮叨叨地說著。
「我知道你這些年過得很苦,但具體是怎樣的苦?有些我已經知道了,比如關於你媽媽的事。有些我還不知道,比如那天你手上的傷、比如為什麼除了我沒人去千馱谷隧道救你、比如為什麼會有人把你引誘進伽椰子凶宅。」
「這些我不知道的,我會一件件去問,幸子不知道的,我去找安倍寺,他要是不肯說,我就打到他說為止。不,說了也要打他一頓,誰讓他那麼惦記我的女朋友。如果誰都不知道,那我就一點一點的去查,查出來是誰,我把他打到他媽都不認得。」
夏希凜輕輕笑了笑,但很快又忍住了。
說了一大堆,好聽固然是好聽,但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擔心的是什麼。
我知道我爭不過新島理紗,我擔心我會因此在你面前變得卑躬屈膝,我擔心你會夾在中間進退兩難啊。
藤原星星空手指伸進她的發間,掌心撫摸過她的側臉,「我已經放棄過你一次了,絕對不會有第二次。」
「你要罵我渣也好,罵我自私也好,就像上次在原宿那樣,我無法向別人分享我的兔女郎學姐。現在也一樣,不管你再怎麼抱怨,我都不會再放開你的了。」
夏希凜冷笑一聲,「新島理紗怎麼辦?」
面對這個尖銳的問題,藤原星空心微微抽搐了一下,下意識想到了逃避。
但很快,他牽起夏希凜的手,輕輕落下一吻,堅定地說道:「十年前發生的事,你也是受害者,讓你來承擔所有的後果是不公平的。理紗姐那邊,我來想辦法,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委屈的。」
「不過......」藤原星空話鋒一轉,「鴉天狗必須死!」
夏希凜先是冷冷地看著他,隨後忍不住笑起來。
「讓開,我要睡覺。」
「還睡?趕緊起來吃早飯,不然要遲到了。」
「沒胃口,讓我多睡十分鐘。」
「我前前後後忙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你跟我說沒胃口?」
「你做的?」夏希凜眨了眨眼,隨後一把推開他:「去隔壁試衣間幫我把衣服拿來。」
藤原星空笑著從床上下來,隨後床上的被褥掀開,一雙赤裸的纖足伸了出來,輕輕落在了木墊上。
「對了,你穿什麼衣服?」藤原星空回頭問話的時候,她已經坐了起來。
身上披著昨晚那件大紅色的和服,裡面還沒來得及穿內衣,一頭長髮批散在肩上,俏臉還帶著慵懶的睡意。
懶得去管他色眯眯的眼神,夏希凜用手撥了撥,把額前的碎發捋到耳邊,剛站起來,卻是微微蹙了蹙眉,捂著小腹又坐了回去。
隨後,她像是賭氣一樣,抿了抿嘴,微微鼓了鼓腮幫,深吸一口氣,忍著不適站了起來。
「我看......你今天還是請假吧。」藤原星空走過去,準備把她按回床上。
「還不是怪你。」
是誰昨晚那麼主動的???
藤原星空苦著臉說道:「怪我,怪我,你還是請假一天吧。」
「沒事,忍一忍就好,扶我到隔壁換衣服吧。」
來到隔壁換衣間,藤原星空意外地發現,這裡就居然還備了許多套男裝。
西裝、和服、休閒服、連私立北川高中的校服都備了好幾套。
毫無疑問,全都是按照他的身材來手工打造的。
夏希凜神態自若地坐在鏡子前扎頭髮,根本沒有和他解釋這些衣服來歷。
真是個驕傲的少女呀,就像把叔叔偷偷調回東京一樣,明明這些事都是可以緩和二人關係的,可她卻一點都沒有提起。
藤原星空心裡暖暖的,頓時大獻殷勤,替她穿好長筒襪,穿好百褶裙,替她一個個把襯衣扣子系好。
等她自己把蝴蝶結領帶紮好之後,藤原星空從身後抱住她,低下頭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一個深深的吻。
等他抬起頭,笑得一臉燦爛時,夏希凜皺了皺眉。
鏡子中的自己,脖子上種了一顆鮮紅的草莓。
他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為了報復我留在他脖子上的咬痕故意這麼做的。
哼,幼稚~~
夏希凜想著想著,輕輕地笑了。
這就是我喜歡的男人啊,他真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