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在夏日憑空多了生命力,晚霞漫長而寬廣,太陽西沉許久,霞光也不曾褪去。小團隊幾人踩著流淌於街道的光,朝著溫煜和符橙雀揮手告別。這告別並不傷感,往後的一段時間裡,他們還得因打工賺錢而聚在一起。
小瓜三人走後不久,雙方父母也歸家了。
溫煜符橙雀二人都已將估分情況說明,高分帶來的變化是這兩日的伙食待遇再度顯著提高,譬如溫家紅通通的小龍蝦,早把符橙雀引得在廚房門口流口水,那第一隻「嘗嘗夠不夠鹽」的蝦就是她吃掉的;而符家燉的軟爛牛肉香味也飄至溫家,惹得溫煜去夾了幾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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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父母的話題里,除了誇讚,也多了幾句「大學選擇,要去哪裡」「專業考慮,想從事什麼工作」「想要的未來,度過什麼樣子人生」等等更加真實而深刻的問題。
溫煜能夠應付,符橙雀有些回答不太上來。
符爸鄭重的留給她一句「要儘早考慮,好好考慮」,讓她有些迷茫。
但不管是爸媽、老師還是小煜,都說了:迷茫是正常的,指望一個社會都沒進的高三畢業生一下子決定好自己的未來,那太困難,多問家長多問老師,多問懂的人……總會慢慢建立起一個方向的。
所以……小煜說的好呀!
又會說話又懂好多還能帶她提高成績,更且,居然還能帶她們打工掙錢去旅遊!
天啊!
這樣一想,溫煜真的好厲害!他簡直是帝國軍師的不二人選呀!
最重要的是,這樣的軍師,如今還成了她的男朋友!
只屬於她!
她真的好喜歡小煜,喜歡到光是想著,心都開始微微顫抖。
嘿嘿嘿……
少女愈發的開心,那甜滋滋的歡喜在心底里蔓延。
她忍不住想要去見到他,什麼都不做也可以,就去看他呀。
或者兩人互相望著,看到夜深人靜,相互告別之後,在夢裡,繼續相會……
要去!
符家客廳里,兩家父母飯後聚在一起聊天,閒散而開心的聊著溫符二人的大學選擇等等話題。
符橙雀從冰箱裡拿出西瓜,切一半送到客廳,額外再切一份小些的:每一塊都切的方方正正,碼在盤子裡,插上幾根牙籤,艷紅的果肉充盈著水光,在稍顯悶熱的夏日夜晚,讓人口舌生津——
這是給自己……和小煜的。
溫煜不在,她便喜滋滋說一聲「我給小煜送過去」,然後托著盤子美美的朝溫煜臥室去。
背後的溫媽遙聲夸道:「巧兒真乖。」
少女心中暗暗的笑起,她不乖,她才不乖,她只是——
想要見到,她的男朋友!
她趿拉上拖鞋,短短一截路也是小跑著,鞋跟與地面撞擊,發出「噠噠噠」的聲音。她臉上滿是喜悅,還帶著幾分小心翼翼,一手托盤,一手護著盤子裡的西瓜。
人沒到,口中便喊著:「小煜,小煜呀!在哪兒呢!」
溫煜收拾了一些的自己東西,正打算去往符家找小女友,卻見她自己反倒是噠噠的來了。
他在臥室里高興的應道:「這兒呢!這兒呢!我的巧兒想我啦?」
少女剛到門口的腳步為之一頓,俏臉上的喜悅當即轉為緊張,臉紅紅的低低罵著:「你要死呀!爸媽聽到就完蛋啦!」
溫煜「哦哦哦」的點頭,又假意的用一隻手遮住嘴,小小聲問:「我的巧兒,你想我啦?」
符橙雀面頰微粉,不肯吱聲,既不同意,也不反駁,只是沖他略略嘴——
想,但現在也不會告訴你!
除非……你先說想我!
溫煜笑了笑,輕聲道:「我剛想你,你就來了,真好!」
少女怔了一下。
又聽他望過來,問:「啥事情?」
符橙雀垂首立在門邊,吸一口氣,壓住心跳,再抬起依舊微赧的臉,用手拈起一根扎著果肉的牙籤,囅然一笑:「西瓜呀,剛從冰箱裡拿出來,冰冰的,吃不吃?」
她笑的很甜。
這笑容里還盛著一些些戀人之間的愛慕,和擔憂被拒絕的緊張。
符橙雀越在熟悉的人面前,越在這方面隱藏的不好,喜怒全在臉上,透過眼睛,能瞧見她繽紛澄淨的內心。
可這也讓溫煜越發喜歡。
溫煜瞧著她,心中一動,忽然道:「吃,拿過來。」
符橙雀樂滋滋進門並隨手關上,走到近處,又說:「今天辛苦啦!這是朕親自切的,犒賞你滴。」
溫煜默了默,笑吟吟的說:「你……」
剛一張嘴,小青梅忽然面紅耳赤的抬起臉來直視著溫煜,同時出聲打斷了他的話:
「我餵你!」
溫煜猝不及防,「啊!?」
少女又脆生生的說一遍,「我餵你吃。」
溫煜目瞪口呆,心有些麻。
不對啊小青梅,不對啊,那應該是他的台詞!
應該是他把她叫進臥室,然後趁著她不經意,將她擠到牆角,然後圈住她不讓她走,而後用「壞笑」讓小青梅害羞,叫她餵自己吃西瓜。
這樣才對!
電視、小說都是這樣的流程啊。
而非眼前這般——
溫煜看著近在遲尺的小青梅,呆滯著,她臉那般近,細膩而紅潤。他仿佛看到傍晚的晚霞重新升起,抑或者,它就沒有褪去,而是飄到了眼前的女孩臉上。她此刻頗為認真,毫無退縮,看向自己的眼神既有溫柔,亦有堅定。
真好看啊!
這麼漂亮的女生,成了自己的女朋友,現在,臉紅耳赤的拈了西瓜要主動餵給自己吃。
是呀,符橙雀想要餵小男友吃西瓜!
這並非她的有所預謀,只是進門之後忽然產生的一股衝動。
這股衝動乾脆而簡單:她和小煜是情侶了呀,那就做個像情侶想要做的事情。
過了進門那一瞬間的話題,「想你」兩個字,平白無故的已經有些難以再說出口——
那就只好自己開頭,做些什麼了。
她面上緋紅,還算堅毅的眸子在說完之後也逐漸盈滿羞意,變得綿軟柔膩。
可符橙雀的動作並沒有因此而猶豫,她將盤子放在桌上,推著溫煜坐下,右手拈著的那塊果肉用另一隻手托住,俯身朝著溫煜嘴邊遞來。
溫煜盯著她,沒動。
曾經,兩人之間也有過這樣的小互動。那回是他千方百計的套路了小青梅,讓她做了自己的女僕一天,那天,她也餵了自己吃水果。
但那時候只是玩耍。
甚至而言,有些戲弄。
儘管符橙雀也是羞羞的在配合,可眼神總歸不一樣的。
那時候她,羞怯裡帶著畏縮和小心;而現在,她是羞澀之中融入熱烈與大膽,情意綿綿,歡喜而期待!
彼時,是兩顆心。
而今天,她主動的、殷切的想要融為一體!
符橙雀與溫煜對視著,面上愈發的紅撲撲。她知道溫煜這時候在想什麼——
他在奇怪自己的行為;在好奇今天的主動;在……
透過她的眼睛,看見她的愛意。
啊!別看了呀,明明都知道很羞人了,吃掉西瓜就好了嘛!
西瓜,很甜。
她忽然覺得,這樣相互注視,整個世界只有彼此的臉,彼此的眼睛,在視線碰撞中擦出燦爛的火花,火花里,有更純粹的東西在醞釀。
少女不知道,那東西叫做——
愛戀。
誕生於喜歡,而高於喜歡。
可她明白,不必避開。
所以,符橙雀非但沒有挪開眼神,反而柔聲叫道:「小煜,吃呀。」
沒來由的,溫煜的心臟勐然一跳。
這一下,好似泵出許許多多滾燙的血液剎那之間席捲全身,他身體燥熱起來,連面上都帶著星星點點的噪點,不消片刻,便熱了起來。這熱聚在顴骨處,熟悉而又陌生。
那心臟越發的不安分,冬冬狂亂著。
心底里,也幾乎同時湧起濃厚的喜悅,仿佛置身於蜜罐之中,甜膩黏稠到讓他無法自拔。
溫煜心中「啊」了一聲,忍不住失笑,不用摸他都知道了,自己居然——
臉紅了!
是,他臉紅了。
被小青梅反過來的極為主動的行為,弄到臉紅。
這眼下,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控制不住的自己的臉,它們有自己的想法,主動的回應著外界的這份戀愛刺激。
甚至啊,想要更多!
小青梅見他久未張嘴,又往前探了一些,而他坐在椅子上,甚至下意識縮了一下。
符橙雀見了,卻輕輕叫嚷起來:「呀,不准跑!吃嘛,很甜的……」
這台詞……
少年心情複雜,他吸一口氣,望著小女友,頓了頓,一口把西瓜銜進嘴裡。
正如符橙雀所言,這紅艷艷的果肉冒著冷氣,入口涼絲絲的,有些冰牙,可咬下去,微脆裡帶著些綿密,上下口腔一擠,汁水齊刷刷溢出,豐盈甘甜,順著喉嚨往下淌,冷出一條明顯的線來。
它解暑,可解不了溫煜的面熱。
餵完一塊,符橙雀很高興,輕輕的問:「還要嘛?」
溫煜細微點頭,「要。」
又說,「你餵我。」
少女赧著臉,說:「好。」
然後紮起一塊新的果肉,再度遞到溫煜嘴邊。溫煜這回,輕巧的接了。
符橙雀又去扎,轉過來臉來時,她忽然促狹的笑起,喊:「小煜。」
「嗯?」
「你臉紅了呀。」
「……」
「為什麼?」
「……」溫煜看著她,有些張不開嘴。
「我知道啦!」符橙雀假裝恍然,開心的笑著,「因為你特別喜歡我,對不對?」
「……」
「哈哈哈……」
少女歡喜的笑著,過了一會兒,她又道:
「我也是,特別喜歡你。」
說罷,又是一陣爽朗的笑。
溫煜一邊開心的吃著符橙雀遞過來的果肉,一邊心中捉摸著。小青梅剛剛這一手,弄的他猝不及防,眼下她得了勢,頗為得意。
喜歡歸喜歡,還是得治一治啊!
因此在小女友某個轉身的瞬間,他驟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臂,輕輕一拽。他使的力很巧,少女本就毫無防備,驚慌的「呀」一聲,踉蹌兩下,跌坐到他的腿上。
急遽的局面平靜之後,符橙雀和溫煜二人,皆沒動作,只是——
一個臉上發愣,一個笑得純良。
符橙雀沒明白髮生了什麼。
而溫煜……
綿軟的身體甫一接觸,他立刻就心猿意馬起來。
那接觸的部分,隔著衣服也有柔嫩的觸感。她很輕啊,纖瘦的身體,燕燕輕盈,鶯鶯嬌軟,仿佛托著剛盛開的一朵花。
她的臉龐生得白淨,近距離去看,也如澄淨的玉石。
今天意外的扎了頭髮,所以溫煜能清晰看到小青梅脖頸之美,順著線條往下,視線隨之跌進鎖骨的淺窩裡,於之中愉悅的滑起,騰空,再沿著少女肌膚,墜入胸口薄薄睡衣裹出的深淵裡……
少年的心,動了動。
遺憾的是,他未來得及更深一步的凝視深淵,小青梅便扭過臉來,望著他。
皺著眉頭,一片赧顏。
溫煜忽然想到一句詩:「雲一緺,玉一梭,澹澹衫兒薄薄羅。輕顰雙黛螺。」
而眼前這個少女,比之詩句之中,更加生動,更加青澀,更加的……惹他喜愛!
符橙雀終於是明白了過來——
天!
她坐在溫煜的腿上了!
溫煜這個壞東西,他是故意拉她坐腿上的!!!
他……想幹嘛?!
符橙雀正欲張口詢問,溫煜反而笑起來先說話了。
他有些乾脆的道:「餵我!」
少女愣了愣,「啊?」
「嗯,坐我腿上,然後餵我。」
「……」
符橙雀沉默了一下,她能感受到溫煜的身體微燙,灼熱的視線剛剛就在掃視著她的身體,那不知道什麼時候圈住了腰的手,分明就完全攔住了退路——
根本不打算讓她走!
多過分呀!
多大膽啊!
多麼的……喜歡她啊!
少女心中慌亂了一下,因為她除了羞澀,竟沒有絲毫想要反抗逃開的心。
她瞄了瞄臥室關的緊緊的房門,在這裡,甚至聽不到父母大聲交談的聲音。她又去看了看桌子上的西瓜,瓜瓤上的白氣已經消失,它們已經不冰了,再不吃,就不好吃了。
頓了頓,符橙雀垂著腦袋,視線落在地面,口中輕聲問:
「不餵的話,你就不讓我走,是不是?」
溫煜燦然的一笑,「對!」
兇巴巴的。
真討厭呀!
他不讓她走。
這樣,沒辦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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