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習習,湖上晚風吹散白霧,也皺一池的水。
符橙雀的心中有一片澄淨的湖,此時此刻,寂靜而深邃。有細小的溪流從四面八方潺潺匯聚,那溪流里滿是她的心情,全數在湖中央集合,緩慢沸騰。
從溫煜的眼睛裡,她看到了不解與慌張,莫名的,有些好笑——
他也會緊張嗎?
原以為,他不管遇到什麼都會平澹如水的。
夜風胡亂撩動頭髮,幾縷髮絲從腦後飄到眼前,符橙雀伸手攏至耳後,也隨著動作,小心醞釀自己的話語。
她牽引著自己內心的不安,讓沒來由的緊張化作一股勇氣。腦袋裡嗡嗡響著,那句話準備了很久、很久,久到根本不要斟酌,嘴巴一張啊,就可以說出來!這勇氣那麼乾脆,像湖面被隨意的擲下一粒石子,「咕冬」一聲——
少女腦袋一熱,張了張口。
「溫煜……」
卻再無聲音。
不!
有聲音的,她說了,只是聲音太小了。
小到連她自己都聽不清,哪怕公園、湖畔邊安靜的落針可聞。
少女微微抬眼瞧上一瞧溫煜,小竹馬臉上滿是疑惑:他也奇怪吧,奇怪自己的狀態,奇怪自己到底說了一個什麼。
符橙雀啊,得大點聲啊!
叫他聽見,讓他知道,讓溫煜曉得自己的想法!
臉上逐漸開始燥熱,心臟撲通撲通瘋狂跳動,緊咬的牙齒把唇也咬的生疼。
夜晚真好啊,好到閉上眼,就仿佛置身虛幻的夢裡,既然是夢裡,那什麼也不用管啦——
「溫煜!」
「什麼?」
「我喜歡你!」
少年的腦袋剎那「嗡——」了一片。
天空驟然明亮,夜風在此間停頓,湖面的水霧驀然消失,露出清明的湖水。湖水倒映著斑斕的景色,溫煜感覺自己就飛在湖中央,水像一面清透的鏡子,他一低頭,就瞧見自己的臉,那臉紅通通一片,眼睛眯著,嘴角也扯著笑容,任憑他怎麼調動臉頰的肌肉都無法抹除它。他在笑啊,在止不住的喜悅,連湖的魚兒都瞧見了他不可抑制的笑容,然後和他一起,不停的高興的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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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怎麼能不笑呢?
大家怎麼能在這一瞬間狂喜呢?
但凡聽見那句話的人或者物,都應該高興吧?!不管你是昏暗的天空,還是夏夜調皮的風,都會忍不住開心的啊!
聽見了嗎?
都聽見了吧!
她說——
她說,她說:她喜歡我!?
她說,「溫煜,我喜歡你!」
應該沒有聽錯吧?
溫煜愣愣看著符橙雀,她昂著頭,輕咬著嘴唇,眼神時而躲閃,時而又勇敢的迎上,眸子如水,比一旁的湖更加的清凌凌!
少年的心在這一瞬間翻起浪涌,他怔怔地、傻兮兮的又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說什麼?
說喜歡你!
符橙雀臉上滿是羞赧,那份紅撲撲的羞意在路燈下都能看得清。
可此時此刻,她忽然變得自然起來,甚至有些氣憋憋的,聽聞溫煜的問話,少女又悶聲的重複了一遍,這次,是大聲的喊出來的:
「溫煜,我喜歡你呀!!」
無人的小公園,讓所有的話語清晰。
溫煜徹底的聽見了。
符橙雀也徹底的被那勇氣填滿,她踏前一大步,抵近到少年的面前,兩人近到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氣流迎面吹來。
「喜歡你!」
她又說了一遍。
嬌羞更盛。
宛如夜晚的一朵曇花,在璀璨的盛開著。愈是羞澀,愈是拼命的綻放。
而溫煜作為今晚唯一的看客,看愣了。
這重複的一遍告白,好像徹底點燃了什麼,符橙雀更加大膽起來。
她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他,旋即說了一連串,「小煜,我說,我喜歡你,很喜歡!特別特別的喜歡!」
「你聽見了嗎,我,符橙雀,喜歡你呀!」
「溫煜,溫總,小煜,我,喜歡你!」
她伸出手指,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又戳了戳溫煜的胸膛。
少女笑顏如花,「我喜歡你呀!」
這花在這一瞬間盛開到最美!
這一刻,符橙雀感覺自己不再是自己,她說了呀,說出來了,把自己心裡憋了許久許久的話,親口的說出來了。
就在湖邊,在很好看的夜色里,告訴了他自己的心意。
表白了!
表白了呀!
她輕輕吁一口氣,俏生生的立在溫煜的面前,手背在身後,和溫煜對視著。
他的眼睛有光呀。
小煜,我喜歡你,那你在想什麼呢?
……
溫煜感覺自己懵了很長時間。
小青梅的告白讓他猝不及防。原本,他還想著自己要不要趁著這個好氣氛說出來的,沒想到啊,沒想到小青梅比他還要快——
被搶先了。
被她先說了啊。
可是,很高興!
符橙雀,自己喜歡了很久的女孩子,自己的青梅竹馬,對自己表白了。
在六月初的夏天,在高考結束的那個晚上,在涼風習習的湖畔邊上,她把告白說了出來。
那自己呢?
該怎麼做?
她喜歡我啊,她親口說的,喜歡我。
我也喜歡她,非常喜歡,且等待了很久。
驟然間,少年的心底也湧起衝動,他凝視著小青梅的眼睛,舒一口氣後輕聲喊道:
「巧兒。」
「嗯?」符橙雀臉紅紅的歪了歪腦袋。
溫煜沉吟片刻,笑起來說:「好巧哦。」
湖的那一邊忽然響起「咕冬」一聲,符橙雀沒有去看,她盯著溫煜的笑臉,面紅耳赤!她一下子就聽懂了溫煜的話——
好巧呀!
真的好巧呀!
喜歡你的時候,剛好你也喜歡我。
真巧呀!
她曉得,溫煜後面還有話要說,可雙頰的燥熱讓她忍不住垂下頭去,用手輕捧住自己的臉,滾燙的一片讓她以為自己病了。
「啊……」少女輕輕呻喚一聲。
抬了抬眼,看到少年盯著她看。她慌忙的後退擺手,遮住自己的臉:
別看我呀!
別看我呀,再看的話,我會忍不住的啊!會忍不住要抱抱,會開心的叫起來,控制不住的蹦達,然後跳到湖水裡去,沉到冰涼的湖中央,但即使那樣也不足以讓我的臉不那麼燙!戀愛呀,是「喜歡你」讓我的臉滾燙,我的臉沸騰了湖水,咕都起白色的水霧,水霧幻化,朦朧之中我看到自己真切的心意——
溫煜,我喜歡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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