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媽上午洗完鍋碗瓢盆，仍不滿意，下午她盯上了坂本。
江城的習俗是年後不能洗澡，該洗的澡得在年前搞定，除夕是最後一天。
所以飯後，她老想逮坂本去洗澡。
「這貓天天地上打滾，得洗洗！」
坂本仿佛聽懂，四處逃竄，溫媽便在後頭追，喊著：「咪咪，咪咪，洗一下，拿熱水沖一衝就好！」
溫煜就很無奈，「貓自己會給自己洗澡，這大冬天的，感冒一下它就死了。」
「不拿水洗多髒啊。」
溫煜一說完話，坂本聽懂之後更加不樂意了。
左衝右突，把陽台的雞嚇的直撲騰。
溫媽這才放棄。
他懶得再看，回了臥室打算清理一下寒假作業。
外頭突然傳來冬冬鏘鏘的鑼鼓聲，溫煜伸了伸脖子望了望，什麼也沒看到。倒是看到了對面的符橙雀也伏在書桌上，寫著什麼。
溫煜喊了一聲，「符總，做作業哪？」
符橙雀抬頭望來，表情委屈，學著某人的腔調：「讀書須下苦功夫、苦功夫呀。」
溫煜哈哈哈大笑，把作業排開，也做了起來。
鑼鼓聲消時，符橙雀隔空對話。
「溫總，你在做哪門？」
「語文。」
「呀，先做數學。」
「幹什麼？」
「借我抄抄。」
「苦功夫，你得有苦功夫。」
「我太苦了咯……」符橙雀悲呼一聲，「大過年的，我居然要寫作業！」
少女激動起來，她一拍桌子，怒道：「我要過甜甜的日子！」
轉頭衝出了臥室，片刻後又沖了回來，手上卻是多了一把糖果。
她美滋滋的給自己剝了一顆含在嘴裡，臉上儘是滿足神色。
「甜呀~」符橙雀念了一句，又望向溫煜，「溫總，吃糖嗎？」
「丟一顆。」
糖果從窗戶一頭飛出，掠進了另一頭。
溫煜剝開這粒水果硬糖，玫紅色糖紙裹著橙黃色的半透明硬糖。丟進嘴裡，有股子檸檬的澹澹酸味。糖果開始融化後，酸甜便開始雜糅在一起。
對面的符橙雀托著腮望天，嘆道：「人生哪，就像這顆糖，表面看著好像是甜的，實際吃起來卻是酸的，騙子一個。」
「你最近憂愁發言有點多啊。」
「呀，主要是氣氛到了，哈哈哈。」
「什麼氣氛？」
「大人的氣氛，感覺要長大了，一夜之間，就在……下半年，高考前後。」
「確實。」
「我爸不也說了嘛，高考之後，就是小孩和大人的區別了，可以工作，可以結婚，可以成家立業。」
符橙雀眸子凝望著天空，溫煜也順著看過去，那裡只有一片雲，其他什麼也沒有。
他低頭，問：「符總啊，昨天我都沒問你，你大學有沒有談戀愛的想法啊？」
符橙雀托著的腮險些砸到桌上，她慌慌張張的回應：「你、你突然問什麼呢。」
「都是成年人了，不是應該輕鬆的面對這種問題嗎？」
「這、這是兩碼事！」
「所以你有沒有？」
「……」
「嗯？」
「看……看情況。」
「什麼情況？」
「不知道。」
符橙雀重新托腮，糖果在她的腮幫子裡微微滾動，她吹著自己的劉海，發出「噗嚕嚕」的怪聲音。
動作是很可愛的。
溫煜看了一會兒，目光已經引起了符橙雀的注意。
「你在看啥呀？」
「我在看你，符總。」
捏貓貓的，這裡就兩個人，有眼睛的也知道溫煜在看她呀！
符橙雀白了對面一眼，避開目光，心潮微瀾。
最近的溫煜有點大膽，說話直勾勾的，她感覺自己就像一條魚，有人在給她下鉤子！
和以前那些試探著靠近的男生都不一樣，這個人——
柔裡帶剛，非常直接，還很專一。
他，有點凶呀！
……
傍晚時分，溫煜收筆。
對面的符橙雀同時起身，兩人視線交錯。
「你家明天什麼時候去啊？早上？」
「不知道，應該是下午過去。」
溫煜咂嘴嘆道：「年前動身，年後見面，嘖嘖。」
符橙雀立馬來勁了，演道：「溫兄，此去山高水遠，一別再見，便要整整一年哪！」
溫煜樂了，也道：「是啊符兄，你可一定要保重自己！」
「溫兄勿念！」
「不，符兄，我一定會想你的。」
「……」
溫煜作失望狀，「這，符兄竟不念我？」
符橙雀深吸一口氣，「念念念。」
「哈哈哈……」
「笑屁！」少女嗔怒，隔著距離揚了揚拳頭，「揍你哦！」
今天是小年夜。
遠處已經有煙花升起，炸成今宵焰火。萬家燈火好似比平日裡更亮了一些，樓下布置的燈籠裝飾隨風搖擺著。
符橙雀把目光從燈籠上移了回來，她有些後悔了，那天小集市應該也買一些小燈籠的，今天就可以掛在許多地方，亮亮的，應該會很漂亮。甚至可以從溫煜的那邊拉一條長長的繩子，繩子上都串上燈籠，那得多好看啊。
明明是一年裡最重要的一個夜晚，而明天站在這裡看風景的人會只剩溫煜一個。
溫煜會寂寞嗎？
他會不習慣嗎？
看不到自己的話，他會覺得過年缺點什麼嗎？
好想問，可不敢問。
像極了自作多情。
不敢問這種奇奇怪怪的問題，更不敢聽到溫煜的回答，不管是好的還是不好的。
這樣的話，是不是應該早點說新年快樂？
「溫煜！」符橙雀輕聲叫了一聲。
「說。」
「新春快樂！小年夜快樂！」
甜甜的嗓音略帶著歡喜，溫煜短暫愣神後回了一個笑容，「你也是，春節快樂，小年夜快樂！」
「我是第一個！」
「巧了，我也是第一個。」
「哇哈哈。雖然有點犯規，但沒辦法了，明天不能面對面說，今天先說了。」
「沒事，我耳朵聽到了但腦子還沒聽到，大概會延遲一天，明天腦子才能反應過來。」
「哇！不愧是你呀軍師！」
「凋蟲小技罷了。」
「我學會了！我的腦子也得明天才能反應！」
「符總大才！」
「溫總教滴好！」
話畢，兩人齊齊笑著：「哈哈哈——」
除夕當天，溫煜早上起來時，對面窗簾已經拉開，符橙雀不在。
手機里倒是有她發的消息：
【符橙雀】：早上出發了，明年見！
【符橙雀】：[貓貓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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