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定律

  江宴辭突然停下腳步。

  葉知梔沒剎住腳,直接撞到他的背後。

  「啊,你怎麼突然停下來?」

  她一抬頭,就對上了江宴辭的目光。此刻他的黑眸,濃得像潑墨的夜幕,深邃無邊。

  「怎、怎麼了?」葉知梔緊張地問。

  「沒什麼了,走吧。」江宴辭轉過身,輕描淡寫地說。

  葉知梔:?

  看著他的背影,她只覺得愈發迷惑。

  果然是莫名其妙的人。

  ***

  這個晚上,葉知梔卻難得失眠了。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始終睡不著。

  她索性背起英語單詞來,但背了一會兒,腦海里的單詞開始從「abandon」變成「江宴辭」。

  最後,江宴辭這個名字在她的腦海里刷起屏來。

  不不不,不能再想了。

  葉知梔把腦袋埋在枕頭下,強制掐斷自己的想法。

  這一個晚上沒有睡好,以至於第二天回學校,葉知梔有點精神不支。

  放學的時候,盛以顏問:「小吱,你怎麼了?昨天去做賊了?怎麼今天這麼困。」

  葉知梔下意識反駁:「沒有,就是……昨天背單詞太入迷,失眠了。」

  「哦,是嗎?」盛以顏還想說什麼,餘光突然瞥見什麼,趕緊用手肘碰了碰葉知梔。

  「哎,你和江宴辭那傢伙發展這麼快嗎?」她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

  葉知梔也看到等在樓梯口的人,趕緊糾正:「顏顏你在說什麼?我跟他可沒有關係。」

  「好好好,你們沒關係,可他怎麼又來找你了?」盛以顏問。

  葉知梔有點無奈:「我也不知道。」

  盛以顏轉了轉眼珠:「那這樣吧,你先處理好他的事,我先走了。」

  「哎,顏顏——」

  葉知梔著急,但只能硬著頭皮看向眼前的人:「江宴辭,衣服我已經賠你了,我們不是兩清了嗎?你怎麼又來了?」

  「我來找你,不是因為衣服的事情。」那一天,江宴辭的眼睛好像比平時都要深邃,語氣也很認真,「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說。」

  葉知梔疑惑抬頭:「不是衣服?那你要說什麼?」

  江宴辭深深看她一眼,話到嘴邊,又突然改變了主意:「算了,等你高考完再說。」

  葉知梔:?

  這是什麼跟什麼嘛?

  她心裡的疑惑越來越重。

  等她回神,江宴辭已經轉過身:「還愣什麼?送你回家。」

  「我不用你送。」葉知梔拒絕。

  江宴辭說:「不用也沒關係,反正我們順路。你要走的路我也要走。」

  「……」

  葉知梔無奈,只能抱著書包,走在他的身側。她故作鎮定,卻不時偷瞄向他的側臉。但再一次用餘光偷瞄江宴辭的時候,被他的目光捕捉了個正著。

  葉知梔嚇了一跳,趕緊收回視線,同時尋找話題掩蓋自己的心虛:「為什麼要等到高考後?有什麼話不能現在說?你今年不是要去Y國留學嗎?」

  說完,她又趕緊補充:「我,我是聽大哥說過,你不要誤會!」

  江宴辭嘴角含笑:「嗯,我沒有誤會。」

  「……」

  葉知梔哼哼了兩聲,又疑惑地說:「那等我高考完的時候,你不是在國外嗎?那你怎麼跟我說?」

  江宴辭停下腳步,側頭看她:「對,但我說過的話,就不會食言。」

  他說得認真,讓葉知梔的心跳快了半拍。

  她低頭,掩飾臉上異樣的神色。

  一年之後,他在哪裡都說不清楚呢,也就聽聽吧。

  她這樣想。

  但她突然覺得,江宴辭這個人,好像沒這麼討厭了。

  ***

  這種奇怪的關係,一直維持了一個學期。

  直到某個周六,葉知禮回到家中。

  「小梔,走吧。」

  「大哥,我們這是要去哪裡?」葉知梔跟著他上車後,小聲地問。

  葉知禮說:「江叔叔去世了,我們過去弔唁。」

  「江叔叔?」

  葉知梔才知道,原來是江宴辭的父親,江延集團的總裁,因為操勞過度,幾天前突發心梗去世了。

  來到弔唁的地方,場地籠罩著一種悲傷的氣氛,不時能聽到哭泣的聲音。

  葉知梔拘謹地跟在葉知禮的身後。

  葉知禮看出她的不適應,便低聲說:「小梔,一會兒走完過場,你就去休息室。」

  葉知梔點點頭,跟著葉知禮走了個過場,便往休息室走去。

  走到無人處,她突然聽見前方傳來一陣聲音。

  「「宴辭啊,雖然你爸去世了,大家都很難過……」

  葉知梔趕緊躲到遮擋物後,朝聲音的來源看了過去。

  江宴辭……

  還有一個中年男人。

  那個男人,她見過一次,聽大哥介紹,似乎是江宴辭的大伯?

  他們怎麼會在這裡?

  「……但江延集團這麼大的集團,不能沒有人管。所以宴辭,江延集團以後就由伯伯代替你父親管理。」

  她聽見江宴辭的大伯這麼對他說,雖然他的語氣惋惜,但他卻是笑著的。

  江宴辭眼神很冷,但始終沒有說話。

  葉知梔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不知為什麼,心裡突然很難受。

  怎麼會這樣……

  江宴辭的大伯很快離開了。

  江宴辭站在原地,許久未動。

  葉知梔有種想衝出去的衝動,但理智卻讓她止步了。

  她要以什麼立場過去?

  正猶豫間,江宴辭已經離開了。

  那一天,葬禮之後,她也沒有找到機會跟江宴辭說上一句話。

  ***

  新的一周,葉知梔心事重重地回到學校。

  高考臨近。

  學校組織高一二年級的學生為高考生們打氣。

  下課的時候,班上的同學都興高采烈地討論這件事。

  不知為什麼,葉知梔一下子就想到了江宴辭。

  葉知梔問:「快高考了,顏顏,你說送什麼東西給高三的學長和學姐打氣比較好?」

  「做個打氣的視頻吧?」盛以顏隨口接話。

  葉知梔猶豫了下:「那……如果是送給個人呢?」

  「個人?」盛以顏的注意力立刻被拉了過去。她小小聲地問:「你是想送給江宴辭嗎?」

  「不,不我只是……」

  葉知梔沒想到自己的小心思,立刻否認。

  「我是看他父親最近去世了,怕他受到很大的打擊,所以才想……畢竟認識一場是不……」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

  盛以顏忍著笑,過了會,又說:「你不如送個千紙鶴吧。」

  「千紙鶴?」葉知梔一怔。

  盛以顏點頭:「對啊,千紙鶴代表對被送的人的祝願。」

  葉知梔若有所思。

  ***

  高三的放學時間比其他年級都要晚,放學後,葉知梔早早就蹲在了高三年級的教學樓樓下。

  等了好久,江宴辭依然沒出現。

  葉知梔等得無聊,趁著這空隙,用手機搜了一下千紙鶴。

  搜索結果出來後,她整個人都僵住了。

  千紙鶴表達的意思是,對被送的人的祝願。

  盛以顏的確沒說錯。

  但是,她卻沒告訴她,後面還有半句話——「非君不嫁,一生一世一雙人」。

  「葉小啾?」

  耳邊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葉知梔猛地收回思緒,無措地將手上的東西藏到背後:「你,你什麼時候在的?」

  「你在這裡幹什麼?來找我的?」江宴辭有些意外。

  「我……」

  東西都已經準備好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她只好硬著頭皮拿出裝著千紙鶴的玻璃瓶,塞到江宴辭手中:「那個……我是想跟你說,高考加油。」

  江宴辭低頭看著玻璃瓶里的千紙鶴,稍怔了下:「這是什麼?」

  「就,就是想給你加油的。」葉知梔不敢跟他對視,只忸怩地說,「顏顏說,送千紙鶴,這、這是代表高考祝願的意思。」

  江宴辭若有所思:「高考祝願嗎?可我怎麼記得,千紙鶴是表白的意思。」

  「胡說,才不是!」葉知梔心突地一跳,慌得耳根泛紅,連忙爭辯,「就是高考的祝願,沒別的意思!你不要想歪了。」

  江宴辭輕笑:「好,既然你說是高考祝願,那就是吧。」

  葉知梔不滿:「喂!你這是什麼意思?」

  江宴辭嘴角輕勾:「我的意思是,我會好好保存這份『高考祝願』的。」

  「不過。」他話鋒一轉。

  「不過什麼?」葉知梔疑惑。

  江宴辭嘴角含笑:「葉小啾,你是不是忘了?我不參加高考,畢業之後就直接出國了。」

  「……」

  葉知梔一愣。

  她的確是忘記了。

  看到他嘴角的笑意,她覺得自己被取笑了,於是伸手去奪玻璃瓶:「你,你笑什麼?再笑就把東西還我——」

  江宴辭躲開了她的手:「葉小啾,送出去的東西,沒有再要回去的理由。」

  葉知梔氣呼呼地瞪著他。

  江宴辭把東西收好後,突然伸手抱住她。

  猝不及防落入了溫暖的懷抱里,葉知梔不由愣住。

  「你,你怎麼了?」

  江宴辭沒有應聲。

  不知過了多久,她試探出聲:「喂,江宴辭……你沒事吧?」

  「我沒事。」江宴辭聲音沙啞,「謝謝你,葉小啾。」

  葉知梔漲紅了臉:「說,說了多少遍,不許再叫我葉小啾!」

  「嗯,葉小啾。」江宴辭輕勾起嘴角。

  他抱得很緊。

  葉知梔有點不高興,但是沒有掙開。

  但最後卻心軟了。

  算了,算了,就讓他抱一會吧,他現在一定很難過吧。

  ***

  把葉知梔送回到家後,江宴辭看著二樓她的房間亮起的燈,才轉身離開。

  走在路上,他看向手上的千紙鶴瓶子,勾起了嘴角。

  他是不會告訴葉知梔,他們的婚約,是他的蓄謀已久。

  第一次見到她,應該是她的哥哥葉知禮帶著她到江家拜訪的時候。

  她獨自一人在花園裡玩耍。

  而他透過二樓房間的窗戶,看到她偷偷地將手伸出欄柵,去摸鄰居家的貓咪。

  女孩,愜意的貓咪,還有戶外陽光正好。

  所有的不期而遇,從來都是早有預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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