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兩人是同桌,但畢竟,宮羽也是才來私塾幾個月的時間,兩人之間的交流不多,能稱之為朋友也是勉強,或者兩人之間的關係,也只是在大於同窗小於朋友的這一階段吧。
一時間,亭子裡靜默了半晌。宮羽是在考慮著自己心中的疑惑和打算,而那邊周生也一直沒有開口,仿佛是在組織自己的語言。片刻之後,周生這才從陰影那邊,傳來了淡淡的一聲嘆息。
這下,宮羽更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交淺而言深是大忌,他可不想讓自己陷入什麼麻煩之中,所以,即使聽到了這一聲嘆息中的無奈,宮羽仍然是沒有接話,反而表現出一副傾聽者的模樣。
好像宮羽接不接話,周生也並不是很在意,他又沉默了一會兒,這才幽幽的說道:「明天,我估計就不能來私塾了。」
聽到周生這句話,宮羽有些發愣,眉毛都抬了起來。怎麼周生一開口就說出這麼一句話呢?現在又不是臨近科舉,老師近期也沒有任何異常,那麼也只能說是周生自己家中出現了問題,所以他才不能再來私塾了。
心中在分析的同時,宮羽卻已經開口詢問起了周生這件事情了。畢竟輟學這件事情還是非常重大的,現在他可是又急切又好奇,不知道周生這到底是要鬧哪樣,怎麼好好的學就突然說不上了。
在心裏面,宮羽當然覺得,這肯定是周生家裡出現了什麼特殊的情況,或者緊急的事情,所以才不得不讓周生輟學。要知道,這一年的學費,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交過。
學生們在私塾中上學,實際上除了一開始要交學費以外,其他的時間是不需要有太多的花銷的。基本上也就是中午的飯費,以及一些書本筆墨這些書本錢,可是大頭都已經交了,這些小的方面的錢財,應該並不會造成太大的困擾。所以宮羽心中是實在想不明白,周生的家裡到底是怎麼想的,怎麼突然之間,在這麼不前不後的時間讓周生要輟學呢。
與宮羽反應強烈稱為明顯對比的,那就是周生在剛才幽幽的吐出這一句話之後,並沒有太多的反應,反而仍然沉默著。這一次宮羽當然是,並不會像剛才那樣也保持沉默,等著周生自己太慢了,他急迫的詢問著:「周生,你家裡到底有什麼困難說出來,我們大家都會幫助你的。」
這也是在一般人眼中看來,是非常正常的事情。畢竟誰但凡聽到這件事情,第一反應那就是周生家裡出現了什麼要緊的事情。如果是一段時間,或者共同努力就能夠解決的事情,那麼宮羽並不覺得周生就會因為這一件事情就要輟學。
如果大家能夠幫助的話,相信所有人都會伸出援手的/這幾個月來。宮羽雖然在私塾中也聽到了很多負面的消息,但是表面上大家的關係還是不錯的。就為了這層表面上的關係,想來那些人也是願意伸出援手。
不管他們心理是不是不情不願的,但是這個姿態是一定要做出來的,所以宮羽才能直接說出上面那一番話。那是因為他知道讀,書人只為了自己那張臉皮的話,即使心中再怎麼不樂意,再怎麼摳門,不願意伸手,但是表面上也不會表露出來,他們還會大度的表示,自己一定會熱情的幫助的。所以,宮羽說這些話的時候,心中是一點負擔也沒有。
但是即使已經說到這樣的話語了,周生那邊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宮羽現在終於意識到了,好像周生現在面臨的事情,並不是自己所說的這些方面,幫助能夠解決的。否則周生不應該是現在這副反應。現在他倒是冷靜下來,慢慢的又坐回到了亭子裡的座位上,等著周生繼續往下說下去。
果然,宮羽安靜了之後,片刻之後,周生反而開口說道:「我們家裡沒有什麼事情。。。。我本人也沒有什麼事情。」這後半句是後來他又加上了一句,他就怕宮羽又誤會了,他只說家裡沒有什麼事情,那宮羽一定會覺得,他是不是身體或者哪些地方出現了問題,這才提出輟學的。為了不誤導宮羽,所以他才又加了後面那一句話。
可是就因為周生的這兩句話,宮羽反而更是迷惑了。既然不是周生家裡以及他個人的問題,那他為什麼要輟學呢?為什麼要離開私塾呢?
雖說周生在私塾中並沒有特別好的朋友,自己來之前的事情自己當然不知道,但是自己來生活的這幾個月的時間,通過宮羽的觀察,就可以看出來,周生總和其他人說是有交集,但是這樣交集是非常少的,大部分人看待周生也只是印象平平,根本就沒有什麼特殊的印象。對他來說,或者說對大部分人來說,周生都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曾經宮羽也試圖改變過這種狀態,但是,他前進一步,周生就會後退一步。試探了兩三次之後,宮羽當然就不會再試圖伸出自己善意的橄欖枝,畢竟人家把自己視作洪水猛獸般,你前進一步人家就後退一步,那還有什麼可以交流的呢?
所以就像私塾中其他人一樣,宮羽也早早的在周生那裡打了個標籤,而這個人是可以見面打個招呼,微笑一下,但是再深的交流確實沒有了。
現在聽到周生說,他之所以不來私塾是跟自己家庭和他自己都沒有任何關係的,宮羽一時間倒不知道該怎樣接話了。剛才周生只是說他不會再來私塾,那時候自己的確還是能夠說話的,在說那時候自己真心之下也的確非常著急,現在冷靜下來,卻覺得這件事本身就帶著很詭異的色彩。
周生這個在私塾中存在感極低,但是哪方面都不出挑,哪方面也都不了落後的學生,突然說自己不用再來上學了,這本身就是非常奇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