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楊桃干

  「學車?」王淑芬不甘寂寞地又跳了出來,「這算什麼理由。車什麼時候不能學?」

  「我大兒子可說了。咱們市裡的經濟不好,沒什麼人學車,唯一的一所駕校閒得估計可以放羊。」

  蘇晴癟了癟嘴。

  王淑芬很多時候都在胡攪蠻纏,這回說的倒是事實,鎮河市的練車場確實閒得可以放羊。

  事實上場裡也的確在放羊。

  沒蘇晴不作聲,王淑芬以為她理虧,心裡更是得意。

  她朝著孫靜秀媒婆般搖了搖手。

  「靜秀啊,人家老闆分明是瞧不起人,她不想把賣給你,所以才用學車這蹩腳的理由打發咱們。」

  孫靜秀恍若未聞,連頭都不轉一下。

  「唉,這年頭好人難當。」王淑芬痛心疾首地推搖了搖頭,「我是看在是咱們同一小區的份上,才忍不住想提醒你。哪知好心當成驢肝肺。」

  說完,她看了看一邊的蘇晴,忽然提高聲音:「大家散了吧。這種老闆生意長不了。過幾天等大家了解了她的秉性,就算賣的菜再好吃,也沒人會來買。」

  蘇晴挑了挑眉。

  她轉身到貨架上拿了條竽頭苗杆,冷笑著指了指店門:「你是自己主動離開我的店,還是想享受一下竽頭麻癢難耐的滋味然後再滾出去?」

  「你敢?」王淑芬看著竽苗上欲滴未滴的粘液,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嘴裡卻是毫不示弱地嚷嚷:「小心我告你人身傷害。到時候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真的?」韋惠隨手拿了條麻袋走了出來,她面無表情地指了指牆上的攝像頭,「小晴你把它關掉,我讓這老不修知道什麼叫拳頭大的說了算。」

  「犯不著這樣。」蘇晴差點沒笑出聲來,「你拿麻袋作什麼?」

  韋惠捊起袖子,一本正經地笑了笑。

  「自從上次我打斷了前夫的兩條腿後,就學到了一招。」她神秘地笑了笑:「先蒙上麻袋後開打,痛還是一樣的痛,不過不容易驗出傷來。」

  此時店裡還有不少顧客,聽了韋惠的話,不由一片譁然。

  王淑芬腿都有點哆嗦,「你騙誰呢……」

  她緊張兮兮地望著韋惠,見她上下打量著自己,似乎在挑選打哪個地方比較好,一時間既然忘了下面的詞。

  蘇晴放好手上的竽苗,在電腦上按了幾按,「監控已經關了,小惠你隨意。要打出了問題,我們……」

  蘇晴沒再說下去,因為王淑芬兔子一樣已經拔腿溜了。

  蘇晴鬆了口氣,她拍了拍手,「讓各位見笑了,真是不好意思,大家隨意。」

  孫靜秀走過來,抱歉地笑了笑,「老闆真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

  她道:「王淑芬這人怎麼說呢?腦子有些憨還有些嘴碎以及自以為是。在我們那小區里,誰都煩她。平時見了面,都恨不得遠遠躲著。否則就任她在那裡唱獨角戲好了。」

  「不關阿姨你的事。」蘇晴毫不在意,「在市開店嘛,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顧客,我有心理準備的。」

  韋惠在一邊憤憤地接口。

  「小晴你是老闆,以後用不著像今天這樣,一直在店裡呆著的。再遇到這種事,讓我來處理就好。」

  蘇晴和她說了幾句,話題又轉回到魚上來。

  孫靜秀看了看蘇晴,倒是能理解她的顧慮。

  都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作為女孩隨便上個陌生人的車,確實不大妥當。

  「老闆那這樣,」她想了想,「你什麼時候回家?到時候我讓兒子開車跟在你們後面。等他到了你們村拿到了魚,再返回來好了。」

  蘇晴愕然,不由皺了皺眉頭。

  「孫阿姨,今天算是我們小店正式開業的第一天,我是打算呆到傍晚四五點才回去的。」

  孫靜秀連忙擺手,「沒事,下午四五點距離晚飯還早。我們可以等。」

  蘇晚更是不好意思。

  「問題是我們村子距離市區很遠,開車都要兩個多小時。你兒子一去一回就要差不多五個小時。哪有人晚上九點或十點才吃晚飯的。」

  「不如這樣吧……」她溫柔地笑了笑。

  「明天大清早我也會跟車出來,到時候順道把魚帶出來給阿姨你。其他人無論出多少錢我也不賣。您看怎麼樣?」

  孫靜秀不置可否。

  她仔細地思索了一陣子,忽然一瞄牆壁上的屏幕:「老闆,你們養心谷不是主推旅遊嗎?村子肯定有旅館或民宿吧。要不,我把我婆婆帶過去住幾天吧……」

  蘇晴大汗,很快又反應過來,笑道:「阿姨您說笑了。我真不是有意推託,實在是抽不出空。」

  孫靜秀是再怎麼急著想再要條魚,也不大可能毫無徵兆地把一個重病的親人帶往偏僻的鄉村,萬一出點什麼事,那才真是叫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

  「這樣吧。我再向村子打個電話,看看有沒有人能將魚帶出來給您吧。」

  說完,蘇晴又拔了蘇武的電話。結果她一問,才知道蘇武下午有事。

  蘇武下午當然有事。

  儘管明天自家新宅就要過門頭,但一切大小事務都被他伯父以及馬嬸兩個長輩包了,蘇武反而有些無所事事。

  於是他就去煩文藍。

  「老婆,想不想嘗一嘗楊桃干?小時候我最喜歡弄來解饞了。」

  「這時候哪來的楊桃?」文藍正在整理著馬嬸的哭嫁歌。她頭也不抬道:「你在外面市里買的?」

  「村里什麼果實沒有,還需要買?」蘇武抬手向東一指,「昨天你不是見過那棵高大的楊桃樹了嗎?上面楊桃多吧。隨便摘些回來就夠我們吃的。」

  文藍大吃一驚,她驚懼地望著蘇武,「你說的是村東那棵楊桃?我昨天嘗過。它結的楊桃酸得很,根本就不能吃。」

  「老婆這你就不懂了。」蘇武哈哈一笑,「就是要它酸啊。」

  他道:「小時候我和小雪最喜歡背著伯父偷偷去摘那些酸楊桃回來作楊桃幹了。往往摘的時候感覺很多,然而曬著曬著就被我們吃光了。」

  蘇武意猶未盡地嗑了嗑嘴巴。

  「那味道,現在想想就流口水。說真的,回來後一直俗事繁多。要不是你昨晚偶然提起,我還差點忘了楊桃乾的味道……」

  「真的好吃?」文藍有些側目。她想了想昨天的遭遇,不禁心有餘悸。

  「我就算了。你問你寶貝女兒去。看她喜不喜歡吃酸楊桃。」

  說完,她側耳聽了聽院子裡的動靜。

  院子裡李雁正耐心地跟教蘇晚第二種撫琴的手法,一老一少嘻嘻哈哈地邊學著琴邊打著鬧,時不時還能聽到錚錚錚的弦聲。

  文藍忽然開口,「老公,你聽。小晚好像學得挺開心的?」

  「是挺開心的。」蘇武贊同地點了點頭,「或許晚晚她一直以為是個遊戲吧。」

  「難怪都說興趣是最好的老師。」他感概地搖了搖頭,「李奶奶一遍又一遍拔著那幾根弦,既不成音也不成調的,我聽著都覺得枯燥。沒想到小丫頭她卻學得興致勃勃。」

  「一遍又一遍彈,那些都是基本功,必須得打好。」文藍白了他一眼。「沒聽過一句話嗎?根基不牢大廈難高。」

  這句話蘇武可是聽多了。他哈哈一笑,並不答話。

  文藍還以為蘇武在笑自己,不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很好笑嗎?」

  「村子的半大男孩們天天學拳,道理不和小晚學古琴一樣?」

  「比如三十叔家的孩子比小牛大不了多少。這么小的孩子天天早上咬牙切齒抬那沉甸甸的石鎖,我一個大人看著都揪心,也沒見你們大男人說枯燥。」

  「這倒是事實,學武其實還是很枯燥的。」蘇武實話實說。

  「那你們當初怎麼堅持下來的?」文藍乾脆停了筆,忍不住好奇望著丈夫。「我聽小雪說你和蘇海身手都不錯呢,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蘇武嘿嘿地展示了下強壯的胳膊,「你老公我一個能打十個,可惜沒機會出手。」

  「至於怎麼堅持下來的……」蘇武抬頭複雜地向隔壁馬嬸家的方向看了一眼。

  「因為我們背後站了個馬嬸。她手裡拿著藤條唬著張臉,一看見我們偷懶,就大呼小叫的。」

  文藍一愣,反應過來後忍不住撲哧地笑出聲來,「你騙人的吧。還唬著臉,嬸子有那麼凶嗎?」

  蘇武伸手替她溫柔地勾了勾垂到臉上的長髮,很有心得地笑了笑。

  「等我們晚晚長大點,不怎麼聽話了。你早晚也會變成那樣的。」

  「她敢!」文藍一瞪眼。

  蘇武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看看看,瞪眼、咬牙還有歪嘴,就是你這副模樣,已經很有當初馬嬸的幾分神韻了。」

  文藍一愣,連忙揉了揉臉,羞惱道:「現在好了嗎?」

  「嗯。現在還不錯。」蘇武側著腦袋仔細地端詳著面前臉紅的美人,他點點頭,「不愧是我老婆,越看越動人。」

  文藍差點沒繃住臉上的笑意,她狠狠一指房門,「油腔滑調。你快出去,別妨礙我改哭嫁歌。」

  蘇武哈哈地出了臥室,他砰砰地敲了敲對面蘇雪的房門。

  「小雪,一會兒我準備摘些楊桃回來作楊桃干,你要不要一起?」

  他等了幾秒,沒見裡面有動靜,估計蘇雪出去轉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