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8章 生靈盡還道

  無數神通法術的影像，正慢慢從這光點中朝外溢出。

  別看在紫衣手中，這道紀投影頃刻間就被鎮壓。但此刻面對這至寶的稍微有些失控的跡象，李凡跟承道二人都不得不如臨大敵。

  畢竟是一條可能性，從誕生到寂滅所有曾經出現過的神通總和。其爆發出的威能，實在難以想像。即便這條可能性中，或許並沒有守丘公那樣的強者。而仙界三聖這樣的超脫者，也沒有被記錄在內。

  但這道紀投影，也依舊不是現在的李凡二人能夠抵擋的。甚至整個高牆-朔星海，在其面前都不堪一擊。

  只能在爆發之前，竭力將其抑制住。

  承道動作最快，已經顯化出山海異象。陣風呼嘯，將光影擠壓朝內吹拂。

  同時苦笑著：「紫衣前輩行事雷厲風行，來的快去的也快。卻將這投影珠給忘了。」

  「倒也說不定是前輩的考驗。」李凡十分謹慎的暴退至安全區域，遙遙用萬相道網進行輔助鎮壓。

  兩位師兄弟合力，廢了大半年的時間，才勉強將這道紀投影珠給暫時壓制住。

  看著前方光華盡斂的小點，承道面露憂色：「指標不治本罷了。這一次雖被我們強行鎮壓，但想必下一次的爆發會更加強烈……」

  「我們倆，恐怕未必能接得住啊。」

  李凡也是點頭：「寶物雖好，卻也是個燙手山芋。」

  封禁道紀投影珠的這半年時間內，李凡也是受益匪淺。如同時時刻刻，切身體驗無窮道術。哪怕其中絕大多數對李凡而言都是糟粕，只有萬分之一的比例能有所悟。在極其龐大的基數面前，這依舊是個難以想像的天文數字。

  李凡甚至覺得，就算是有加強版「衍道決」在，想要推衍出如此多不同數量的神通，恐怕也需要成千上萬年。

  李凡來者不拒，通通全收。以化作自身資糧。

  媲美化道石母的算力下，倒也能有條不紊。

  面對如此多道法神通的饕餮盛宴，李凡卻沒有多少興奮的心情。

  受到紫衣點撥後，他的眼光，已經跳出了塵世間、遙看向山海了。

  對李凡而言，有著還真的幫助，實力境界上達到能夠橫渡的要求。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哪怕自此之後永遠龜縮在高牆之內，憑藉著時間的慢慢積累，他也終究也能一步一個腳印、達到超脫之境。

  問題在於，作舟之法。

  心性上的要求，可謂是玄之又玄。並非只靠量的積累，就能達成的。若是條件不夠，哪怕以億萬載為單位去修行，結果也不會改變。

  不行就是不行。

  李凡曾經就試圖以道玄子、寇洪二人為原材料，營造、改變他們的成長經歷，試圖催生出永恆遺念。

  自然是毫無疑問的失敗了。

  現在李凡回味當初情形，看似只差一線，實際怕是永遠無法逾越的鴻溝。

  想到這裡，李凡倒是有些羨慕那些已經能夠凝練出永恆遺念的傢伙了。

  「超脫強者的種子……」

  「只可惜，具備此天賦的修士，少之又少。整個玄黃界歷史中，也僅是寥寥幾人。我想要借鑑，也沒有太多可借鑑的地方。」

  「看來，正如紫衣說的那樣，要走出獨屬於自身的道路。」

  李凡沉吟著，心中卻十分罕見的，出現了些許的舉棋不定。

  現在一個重要的問題擺放在李凡面前。

  還真，真假之變。

  算是他李凡自身的道路麼？

  有著【幻亦真】的庇佑，他只要境界一到，想必就能無視山海間種種風險。自由橫渡。

  比起那些所謂超脫強者的橫渡之法，都要輕鬆愜意千百倍。

  這是否就意味著，他就無需再擔心自身道途。不用再加持「唯我作舟」了呢？

  從目前還真所展現出來的威能來看，似乎就是如此。

  但不知為何，李凡心中總有種不踏實的感覺。

  仿佛牽涉到了塵世之外的山海之後，李凡過往對還真那種無條件的盲目信任，就自然而然的消失了。

  此事牽涉到李凡今後路途究竟該怎麼走，至關重要。因而李凡極其罕見的，心中有些迷茫起來。

  更關鍵的是，此事似乎除了還真之外，並沒有誰能再給他答案。

  但偏偏還真就要根本沒有感應到李凡的想法一般，始終維持著沉默。

  雖照舊跟在承道身邊，交流悟道心得。

  李凡實則思緒始終沉陷在關於還真跟自身道途的關係之中。

  「師弟，似有心事？」即便李凡偽裝的很好了，卻也沒有瞞過承道的察覺。自從再見山海真面目，看到了橫渡之意後，承道的修為似乎愈發精進了。

  見被看破，李凡也不再掩飾。開口問道：「師兄可對自身橫渡道途，有了方向？」

  原以為承道會和自己一般迷茫，不想卻聽承道十分果決的說道：「哪裡是今日方才明悟。自從被師尊點化之後，我心中就有了答案。山海縱然難渡，我也只需沿著師尊路途走下去便好。」

  「既然師尊他老人家能夠悠然自得的橫渡山海，那麼我定然也行。」

  「哪有這麼簡單……」李凡張了張，想要反駁。

  但仔細一想，卻似乎的確就是這麼個道理。而且此念頭，正跟【承道】二字不謀而合。

  李凡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或許，是我想岔了。」

  「無需那麼糾結。」

  「無法確定還真是否為我的橫渡道途，那就暫且不去管他。或許，是我的確太過依賴祂了。」

  「從今日起，就當我沒有這件異寶，去尋找屬於我的橫渡之路。直到我達超脫之境那天。」

  「若是成功，自然好說，若是失敗……」

  「還真或可為我兜底。」這個念頭一升起，就被李凡狠狠地扼殺了。

  「倘若懷著這種心思，應該是難以塑造自身橫渡之路的。既已決定，就要破釜沉舟。」李凡想到了自身的【無間輪迴】功能，心中頓時有了初步的想法。

  只是這一世，還不宜實驗。

  待到下一世打造個最適合悟道的可能性環境後，再進行嘗試。

  心中微微的迷惘，逐漸平復。

  李凡朝著承道行了一禮：「多謝師兄指點了。」

  承道擺了擺手：「是你自己悟出的，跟我可沒什麼關係。」

  小插曲後，二人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道紀投影珠上。

  「師兄，我有一策，或可解其隱患。」李凡出聲道。

  「哦？」承道驚喜萬分。

  「這投影珠之所以會失控，是因為先前光吾星海男子在釋放此寶時，就已經做出了玉石俱焚的準備。投影珠內所記載神通，實則皆已經被引爆。不過他卻沒想到，世上竟然存在憑藉一己之力，就將這些引爆神通全都輕鬆鎮壓的強者。」

  「紫衣前輩一出手，就將投影珠內所有爆發神通，全都遏制住。只不過現在紫衣前輩已經離去，他留下的遏制之力，終究不能天長地久。」李凡侃侃而談。

  「這個道理，我自然是懂得。」承道緩緩點頭。

  「所以關鍵點，就在於這寶珠內所記錄的神通。師兄可是捨不得這寶物？」李凡忽的問道。

  承道哂笑：「師弟這是哪裡的話。此物雖然不凡……」

  「卻又如何能夠跟橫渡山海之道相提並論？縱有千般法術，無窮大道……能渡山海否？」

  「還不是沒於道湮之中。」承道顯然有著自己清晰認知的。

  李凡微笑道：「那就好辦了。堵不如疏，我們一味的強行鎮壓，只會適得其反。今後爆發起來，恐怕會更為洶湧。不如將珠內記載神通，釋放出來。當然，要徐徐為之。」

  承道撫須，思索了片刻。而後皺眉道：「只是，這道紀投影珠內所記錄神通法術，實在太多。哪怕在不影響周邊星空的情況下，最大程度的釋放。恐怕也難以在投影珠最終爆發之前，將壓力盡數宣洩掉。」

  李凡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指了指被無邊黑暗籠罩，生機凋敝的高牆-朔星海。

  「師兄可覺得，這片星空，有些冷清了？跟昔日仙界全盛之時相比如何？」

  「那自是遠遠不及的。」承道也是聰明人，很快就反應過來。

  他有些意外的問道：「師弟你是想，將這道紀珠中神通法術，分予星海生靈？」

  「不錯！」李凡擊掌笑曰。

  「別看現在星海凋敝，只要給眾生一些時間、以及合適的環境，他們的數量就能無止盡的向上攀升。消化掉這道紀投影珠，絕對是輕而易舉。」

  「況且，這投影珠內所記載神通，也可作為開啟他們修行的鑰匙。只要基數足夠多，或許也能創造出幾尊無名真仙來。」

  承道盯著道紀投影珠，顯然也是心動了：「這至寶也包含著另外可能性的諸多大道。若是被腳下這片星空吸收，或可彌補其缺失。」

  「而且你我兄弟，也能藉助星海芸芸眾生的眼睛，將這投影珠內所有神通遍覽。可謂一舉數得。」李凡笑著附和。

  ……

  二人仔細一合計，不過多時，就已經拍板決定了這一惠及星海眾生的「還道」計劃。

  計劃能夠達成的關鍵，就是數量足夠多的生靈。

  這對李凡跟承道而言，並非什麼難事。

  道網籠罩下，生靈繁衍欲望、受孕機率、存活可能、生長速度，全都提高了數倍。

  高牆內玄黃界、洪荒仙界，也是李凡一言而決。

  而有了來自無限海的無限能量供應，就算生靈再多，也沒有資源匱乏的憂慮。

  高牆-朔星海的生靈總體數量，因此狂飆突進。

  六十年過去，當整個至暗星海的生靈總數，翻了近十萬倍後。

  李凡跟承道方才略微放緩。

  【還道】計劃並非到這時候方才啟動，而是在這六十年間，就已經逐步開啟。

  每個生靈誕生的同時，李凡跟承道都會主持操縱著，自道紀投影珠中隨機分出一縷大道神通的波動，跟這新生命相融合。

  在兩位強者的庇佑下，這些神通波動並不會傷及到脆弱的新生命。而是成為了他們天賦神通一般的存在。

  牢牢刻印在他們神魂深處的同時，伴隨他們成長的過程中，也能作為指路明燈一般的存在。

  當然，道紀投影中所記載神通法術，良莠不齊。每個生靈所得天賦神通威能，也各有不同。這卻是無法避免之事。

  不過對於李凡跟承道而言，無論寶珠中所記錄神通落於何人之手，都沒有太大的區別。

  這些參與還道計劃的全部生靈，他們的一舉一動，皆在李凡跟承道的掌控之中。

  承道對這方面，倒是不怎麼熟悉。

  奈何李凡有著源自玄黃界的充沛經驗，做起此事來也是得心應手。

  仙陣加持下，哪怕參與生靈數量再多，也沒有絲毫失控的跡象。

  「沒想到，師弟在陣法一道上也是造詣頗深。」承道撫須讚嘆道。

  「小道爾。過去修行路上，走過的岔路罷了。」李凡微微搖頭。

  「師弟不必自謙。焉知陣法一道，不能橫渡山海？」承道卻是十分嚴肅。

  「我記得，曾經仙界中，有陣名【玄元始靈】。那是就連師尊都曾屢屢讚揚的絕妙陣法。據說仙界於上方山中的不斷開疆拓土，就有此陣不小的功勞。」

  承道的話，頓時引起了李凡的注意。

  「玄元始靈……」

  「此陣我倒也知曉其中一部分。不過似乎並不具備這般威能吧？」李凡帶著點疑惑，試探問道。

  一邊說著，李凡還將自己所知的其中五副包括【荒落、虛室生花】在內的大陣陣圖展示給承道看。

  承道雖不通陣法，但塵世之事，大抵脫離不了山海。一番仔細研究後，倒也看出了些玄虛。

  「每一陣法單獨看上去，威能有限。但當它們融合迭加之後，所能迸發出的力量，卻是千百倍的增長。」

  「正如這段時間裡，星海中瘋狂增加的生靈數量般。」

  「而且，據我的印象，【玄元始靈】大陣中，你缺失的部分，似乎是更關鍵的存在。」

  承道眯著眼，將他曾經見過的玄元始靈大陣發動的影像，顯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