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4章 憐世輪迴宗

  這種只有在知曉事物具備某種特殊性的前提下，才能發現其奧秘的隱匿手段，正是孫縹緲遺物所具備的。

  李不仁眼前的雕像，跟孫縹緲在玄仙舟所留的幾件遺物，風格相似。及時點醒了他。

  「孫縹緲留下的物件，幾乎都有其獨特妙用。人型傭偶，能夠增加還真一倍充能。三叉之樹，使還真憑空多出一次模擬機會。而那銅鑄仙鶴，摧毀之後更是耳邊會傳來一段密語。」

  「天羅紀二百一十三。起上章大淵獻、作噩閼逢，終著雍赤奮若、閹茂玄黓……」

  李不仁這般想著，緩步走到那尊人俑雕像附近。

  大廳中突兀出現的這些物品，似乎都跟此地試驗場的實驗有關。雖然得到了訪客觀看的權限，但它們的本體卻全都不跟李不仁處在同一時空一樣。只能遠觀，而無法用任何方式進行接觸。

  唯有這尊人俑雕像，憑藉著李凡跟其他孫縹緲遺物之間產生的糾聯，李不仁能夠隱隱觸摸。

  手指仿佛探入了一層冰涼的水汽中，而非撫摸到了人俑實體。

  即便只是朦朧的觸感，李不仁依舊產生了曾經面對孫縹緲遺物時的玄之又玄的感覺：「如果本尊在此處，或許能通過還真的直接將其吸收的方法，無視此地禁制防護。可惜此地疑似是專門為了捕獲還真所建造，在沒有完全探明此地秘密之前，本尊是絕不可能親赴如此險境的。」

  只得另想方法。

  雖初步的跟人俑雕像之間創建了關聯，接下來卻無論如何都無法進行下一步的操作了。

  所有的能量形式，乃至意念神識，都無法作用在這處在虛實之間的雕像。

  百般無果之後，李不仁回想起孫縹緲種種。腦海中忽的又浮現出了那段傳音密語。

  「天羅紀二百一十三……」

  嗡嗡嗡！

  就在李不仁腦子裡這句話重現的瞬間，傭偶發出沉重的聲響。就好像塵封許久的機器，時隔多年後再度開啟。人俑似由虛轉實，原本垂立的雙手，緩緩抬起至胸間。

  右手伸出，指向前方的環形畫壁中央。

  圓柱形大廳上呈現的萬千方塊小世界星空景象，隨著傭偶的這麼一指，隨即發生劇變。

  環形畫壁，明暗交織，快速閃爍。

  好似書本，一頁頁被向前快速翻過。又好似正在播放的錄影，被按下了倒退鍵。

  生機已經熄滅，化作死寂漆黑的星空，重新大方光明。

  不斷閃爍的方塊星空，也慢慢停止了跳動。變得穩定下來。

  那些為數不多的生機尚存之所，更是忽的爆發。由點點微弱的亮光，變得星光璀璨。

  不知不覺間，李不仁被浩瀚的生機星海所包圍。試驗場監視的整片星海，仿佛都回到了道湮之劫爆發之前。

  星海光影，已經在跳躍、變幻不定。

  最終，在某一刻，倏然靜止下來。停滯了一頓後，環形畫壁上的光景，又恢復了正常播放。

  畫面變幻的速度極快。就連李不仁的神念強度，想要完全將其中解析辨別，也是有些吃力。

  不過李不仁凝望片刻，也很快反應過來。眼前這是一段，正在被重複播放的記錄景象。

  「並非是逆轉了時空，回到了大劫尚未降臨之時。而是通過這人俑，調出了這座試驗場曾經記錄的監視數據。」

  「天羅紀二百一十三……」

  「那麼後面的那一段話，相應也就是……」

  李不仁心中又再度默念：「起上章大淵獻、作噩閼逢。」

  人俑再度隨著這段指令，發生變動。

  原本低垂的左手，也緩緩抬起。

  這次不是簡單的指向，而是恰如畫出大空洞之圈那般，在不斷重複播放的景象片段中，圈定出了一個範圍。

  李不仁看到，不僅僅是天羅紀二百一十三這段記錄影像，被從最開始削去了一部分。

  就連環形畫壁中的方塊星海，也在這一划下，直接少了百分之九十。

  璀璨的生機星海，陡然間黯淡了下來。

  李不仁繼續念出了傳音密語中的最後一句。

  「終著雍赤奮若、閹茂玄黓。」

  循環播放的記錄影像，再度被縮減了時間範圍。根據李不仁的測算，原本天羅紀二百一十三，大約呈現的是相當於玄黃界一千年的時光。

  但有了兩道命令的篩選之後，時間範圍就被大大縮減。李不仁看著眼前重複的畫面，算出這是一段大約五十年左右的光景。

  同樣，這一次也不僅僅是時間範圍的精確鎖定。人俑再度揮手，劃開星空。

  這一次，竟只剩下了三處方塊星空，依舊明亮閃爍。

  原本極不起眼的三個小方塊，被忽的方法。占據了整座環形牆壁。

  方塊星海中，這段時間內曾經發生之事，在一幕幕被快速重放。

  而其中一處星空，李不仁熟悉萬分。

  正是玄黃界所在，至暗星海！

  心念微動，神識嘗試探入眼前記錄的景象之內。

  這一次不再有了防護力量的抵擋，就好像在真的星空中遨遊一般。李不仁很快就鎖定了玄黃界所在。

  「沒有仙道十宗。」

  「沒有玄天教。」

  「荒神，輪迴，神木。這是仙界尚存的久遠年代。完全沒有大劫將顯的徵兆，修仙宗門依舊能夠仙界進行聯繫。」

  足足五十年的時光，李不仁無法事無巨細的將玄黃大地上發生的一切都看個遍。

  只能重點關注某些不同尋常之事。

  「荒神宗能夠呼喚荒神數量，在第五年達到了巔峰。一共十二尊不同荒神齊齊現世，鎮殺一切不服。在玄黃界中，可謂風頭無兩。但在第四十三年，其中一尊荒神忽然間跟荒神宗失去了聯繫。這可是荒神宗歷史上從未出現過之事。」

  「雖然在八年後，就又重新聯通了新的一尊荒神。但這件事，還是讓荒神宗掌門以及長老們，憂慮重重。」

  「相較於荒神宗，輪迴宗就顯得低調了許多。輪迴宗，非是在玄黃界建立大輪迴。而是於個體建立小輪迴。憑藉輪迴不滅體，可不斷輪迴、重生。雖然每一次的輪迴，都會修為盡失。但某些最重要的記憶會始終保留。」

  「而不停地輪迴轉世，所追求的也並非是飛升成仙。而是……」

  李不仁眯起了眼睛。

  此處實驗場環形畫壁上所記錄的景象，幾乎包含歷史上曾經發生過的所有事情。

  也不知究竟用了何等手段，哪怕在密室、封閉陣法之中，李不仁的神念也可無拘無束，自由探索。

  甚至一部分神識傳音，也能清晰無比的聽到。

  但並非所有，全都被記錄在案。

  當玄黃宗門跟仙界聯繫之時，所記錄影像就會被扭曲。以及某些神秘的區域，記錄景象也會失效。有些變得模糊不清，有些直接就是整段整段的空白。

  這輪迴宗掌門，竟好似對這無處不在的監視有所感應一般。

  每每向他嫡傳弟子傳授輪迴宗絕學之際，都沐浴焚香、聯通上界。

  記錄因此而斷開。

  「這位輪迴宗掌門，叫做江憐世。」

  「他的這位叫做褚志伊的嫡傳弟子，倒是不認識。不過，褚志伊的有位徒弟，倒是看上去有些眼熟。」

  這徒弟叫做章如玉，此刻不過是位十多歲的孩童。但眉眼間，已經能隱隱看出章阡陌的影。

  「輪迴宗。」

  雖然輪迴宗絕學最終所修，並不能在監視中所知。但那位江憐世的舉動，卻是著實值得懷疑。

  除了每每通過聯通仙界的方法，躲避監視之外。

  江憐世還時常來到輪迴宗的一處高閣頂層中靜坐。

  頂層就只有一間大廳。

  懸掛著數萬卷江憐世自己的畫卷。

  這些畫，似乎都是江憐世自己所繪。每幅畫上的江憐世，神情、穿著、舉動，都各不相同。

  除了繪畫之外，江憐世在這閣樓中就是跟數萬幅自己的畫像面對面。

  整個過程，都沒有任何的靈力波動。

  但作為多年後的旁觀者，李不仁卻依舊從這詭異的修行場景中，感受到了一絲古怪。

  甚至，有時候他還會產生錯覺。在某個瞬間，這閣樓內的所有畫卷，全都活了過來。

  五十年的時間內，江憐世並沒有完成什麼突破。整個輪迴宗，也始終低調、沉寂。

  唯有的一次出手，是某位神木宗長老打上門來，想要借輪迴宗寶物【一眼萬年珠】一用。

  據這神木宗長老所說，一眼萬年珠，可無副作用催發神木宗神木生長。誠懇求之。可用任何東西進行交換。

  卻被江憐世一言否之。

  神木宗長老幾度懇求，結果卻一樣。大怒之下，他欲強搶。卻被江憐世一指點在眉心。

  六十多的花甲老人，身上竟如光陰逆轉般。回到了咿呀學語的嬰兒時期。

  不僅修為盡失，就連神智似乎都倒退回了幼時。

  江憐世並沒有取這長老性命，只是命人將其送回神木宗。同時還符上一道他親自書寫的符籙。

  看似平凡無比的一張黃紙，上面鬼畫符似的，畫了一隻眼睛。

  神木宗得此符籙，向輪迴宗致歉、並表示感激。欲附上同等規格的禮品。

  江憐世婉拒。並嚴令門人，儘量跟神木宗少有交集。

  ……

  「這江憐世的修為……」李不仁可以說觀察了江憐世五十年。以他如今的眼界，卻依舊有些看不透。

  明面上，似乎僅僅只是單純的合道境界。但那能夠逆轉光陰的一指，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考慮到輪迴宗能夠不斷轉世重修，這江憐世不知道活了多久。而且閣樓頂端，那掛滿的數萬張自畫像，不由得讓李不仁，想到了「可能性」這三個字。

  「難不成，輪迴宗的絕密，竟會牽涉到其他可能性中的自我？雖不能跨越，卻能隱隱聯通？」

  李不仁對江憐世的結局愈發好奇。

  只是現在記錄光景被固定在這五十年中，無法窺探。

  五十年內，除了這些強橫的宗門中發生種種之外。太古玄黃界中還發生了一事，值得李不仁注意。

  第三十年。玄黃界東南角落，疑似有真仙降臨凡塵。

  那一大片被扭曲的光影，其中細節盡數看不真切。

  並且，這位真仙並非是自己孤身下界。而是在玄黃界中，早有接應。

  負責接引的，似乎只是位凡人。

  前三十年中，始終以一平凡至極的山村老農身份活著。但在第三十年，忽的離開了妻兒，來到了深山之中。

  布置了接引儀式。

  完成這一切後，他又返回家鄉。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短短半年後，就死去了。

  而那位被接引真仙，則是似乎逃出了冥冥中的監控。自此不知所蹤。

  讓李不仁極為在意的是，接引凡人所生活的地方，跟釣魚池所在，極為接近。

  但這片記錄光影中，並不存在釣魚池的痕跡。

  所以尚且不能判斷，這幕後是否牽涉到那位釣仙。

  「這段時空，並沒有藥王宗、孫縹緲的存在。」

  「他通過銅鑄仙鶴留下的這段密語，究竟想要揭示什麼呢。還是說，就連他自己也沒能弄清楚，也只是大致鎖定了時間範圍？」

  李不仁的視線，暫時離開了玄黃界。

  來到了星海之外。

  不得不說，太古修仙界相較如今，的確大有不同。生機澎湃，星海中時有異象顯現。

  李不仁也總算知道，為何總有流言、星海異象爆發之際，就算是真仙都只能退避三舍。

  「若是我的感知沒錯，星海異象的爆發，某種程度會干擾真仙跟無限海的連接。」

  「失去了無限的性質，真仙在這些詭譎多變得異象中，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五十年時光，至暗星海總共爆發了七次，規模能夠威懾到真仙的異象。

  模糊的記錄光影，訴說著歷史上曾經在星海中發生的這些瑰麗場景。

  李不仁的神念，遊走在這五十年的至暗星海中。

  將每一處修仙界的異常，全都暗自記下。

  「果然，玄黃界是與眾不同的。」

  「別的不說，單單就是跟仙界產生聯繫，就非尋常修仙界能夠做到。」

  「而且……」李不仁明顯感受到，其他修仙界中的生靈，「靈性」似乎相較於玄黃界，弱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