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手拎著灰色方型紙盒,裡面是件灰色的魔法學徒的魔法長袍,這種用蠶絲織成的長袍據說擁有防雨避塵的功效,只有戰爭學院的法師學徒,才有資格穿這種面料華貴的服裝。現在它安靜的躺在灰色的紙盒裡,被我低調的拎在手中。我遠眺前面學院的大門,這時候居然還有人守在門外。
那些覺醒了魔法池的孩子邁著歡快的步伐,迫不及待的沖向門外,無論男孩子或者是女孩子,身上都穿著灰不溜秋的魔法學徒的長袍。女孩子還算有一些矜持,能夠看到她們洋溢著笑容的臉蛋上光彩奪目,她們努力的安奈自己的興奮,微笑總是捂住自己的嘴唇。色彩繽紛的美麗長發在隨風飛揚。
可是那些男孩子們就沒有那麼安分了,他們就像廣場上忽然之間出現了幾十隻灰老鼠,四下里慌張地亂串。他們對這所陌生的學院跟我一樣,不是很熟,就這樣短短的一段路程,這些已經興奮過頭的少年們,就像一群無頭蒼蠅一樣,反覆的從我的身邊經過,卻樂此不疲。
我慢慢地走在戰爭學院的林蔭路上,安靜得就像是位女孩子,經過我身邊的那些男孩子們對我發出了邀請:「嗨,吉嘉,難道你不想在這裡放肆的盡情奔跑一下?明天之後,我們也許就再沒有現在這樣放肆的機會了!」
「哦!你的名字叫嘉吧!你剛剛表現非常的酷,我還從沒有見過院長大人這樣失態過。好樣的。」有的人甚至跑到我身邊,特地讚美我兩句。
更多的人則是站在我身後,對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那些流言蜚語總是傳播得非常快,我在魔法學院院長大人高德佛理的面前,鼓起勇氣告訴他我的想法,沒想到竟然將他氣得差點背過氣去,我有些懊惱,早知道就不那麼誠實的說話了,或許我可以婉轉一點兒,或許我可以說一句:尊敬的院長大人,請允許我回家想想。總比現在被人在身後指指點點好受得多,他們總以為我不回頭,就沒辦法知道他們在我身後說什麼。
這個無心之過,讓我成為這群魔法啟蒙老師的眼中最調皮的孩子。
我走得有些慢,是因為我在不久前,接到了一卷莫拉雅兒的紙條,上面寫著:魔法學校門口不見不散!
就連那些女孩子都已經走到了我的前面,我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的路,猶豫著是不是另外尋找校園裡其他的出口,也許我應該問問那些高年級的學長們。很多初級戰士學院的學長們用略帶羨慕的眼神,追逐著那些灰色的身影,卻沒有人注意到我,因為這時候的我依舊穿著早上從家裡出來時候的衣服。
「是不是在想,到底要不要從正門走出去?我是魔鬼嗎?還是凶獸,讓你這樣害怕我?」莫拉雅兒從灌木叢里忽然跳出來,頭髮上還掛著半片槐樹葉子,白淨秀美的臉上有一股馨香的香皂味兒,應該是剛剛洗過了臉,潔白的貝齒輕輕咬著嘴唇,穿著一條碎花的小裙子,兩腿筆直而修長的腿非常的白嫩,她看上去就像是我鄰家的大姐姐,笑眯眯地擋在我前面的路上,雙手扶在膝蓋上,微微彎下腰盯著我看。
我被突然之間從草叢後面竄出來的莫拉雅兒嚇了一跳,又被她的問題問得啞口無言,有些不好意思,為了擺脫這種尷尬,於是我連忙說:「我是在盤算兜里究竟有多少零花錢,聽人說約女孩子出去,至少要帶足買汽水和鮮花的零用錢。」
「哈,沒想到你說話還這麼的幽默,我以為你就是像木頭一樣的榆木腦袋,不過話說回來,你這次算是讓那些各系的老師徹底記住你了,當時我真是覺得高德那老頭,就仿佛一下之間從山巔之上跌落谷底,那滋味一定是很特別!」她不敢說得太大聲,這些話傳進別人的耳朵里,不知道又會惹起什麼樣的風波。
「沒想到你竟然有這樣好的天賦,能同時學習火系和冰系兩系魔法技能。」莫拉雅兒稱讚我說。
我們就這樣很自然的走在林蔭路上,換了一身亞麻布碎花小裙裝的莫拉雅兒,更像是高年級的學姐,她抬起頭看著遠處人聲鼎沸的學校大門,實在沒有勇氣在這樣人多的時候,和我一起從學校大門口出去,莫拉雅兒指指一旁草地上的木質休閒長椅,跟我說:「我們過去坐坐?」
微微地點了點頭,氣氛瞬間有些尷尬,我不知道這時候要對她說些什麼,或者非要老氣沉聲的說一堆安慰的話,場面的話,敷衍的話,顯然我並不想這樣。之後的氣氛有點沉悶,我說的少,聽得多,莫拉雅兒都是就好像有說不完的話題。
開始的時候,她一直在講述那天晚上,我與墨湘小隊分開之後發生的事兒,後來又談到了景月愛麗警衛營在魚湖,被那些埋伏在此的凱爾特部落野蠻人包圍住,當時已經沒有能力突圍出去。卻在最緊要的關頭,被一位年輕的魔法師救了。後來墨湘小隊也投身於狙殺野蠻人的行動之中,也沒顧得上我。
她語氣非常的誠懇,並且做出了深刻的檢討,委婉的承認她在那個時候,應該站在我身邊的。總之,那些該說的話已經統統都說了。風吹過樹林,讓整個林子想起了一片沙沙聲,她沉默了一下,正在醞釀情緒,準備對我說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兒。
我知道她想要說什麼,反而在這一刻我慌了神兒,說實話,對那個方面的事,我還完全沒有心理準備,我有些慌神地跟她說:我要回家了。
此時莫拉雅兒反而鬆了一口氣,我想她一定也是很難開口。
最後我問到她是怎麼成為戰爭學院魔法教師助理的,她笑著回答說:「我可不可以說是幸運女神對我的眷顧……」
她坐在長椅上,安靜地看著我慢慢走出學院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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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學校門口,果然已經找不到了特雷西的身影,聽她說今天下午她有一節大課,不然就是去她的西洋劍社與那些社員們一起練習劍術,她和萊恩特很像,甚至興趣愛好都很像。這時候,學校的門口已經沒有多少人了。
我正有些猶豫著是不是花費十個銅板,找一輛代步的馬車回家。
埃爾城代步的馬車非常多,在戰爭學院門口就有幾輛代步馬車在等待在一旁,這些敞篷馬車非常的廉價,車廂里非常的寬敞,通常情況下能承載四至六人,這些馬車在載客的過程中,並不會只做一位客人的生意,他們會沿著既定的路線慢慢的走,沿途之上但凡有向相同方向走去的孩子,都是他的客人。
顯然,我想將零花錢留下來,準備買一些,權衡了一下之後,我決定最終還是放棄乘坐代步馬車。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穿過市政廳周圍那些富人區的街道,還要走過內河橋,再穿過幾個不算太熟的街道,才能到家。
我在內河橋上走的時候,橋下面傳來幾聲呼喚:「嘉,吉嘉!好久不見!」
我駐足遁著聲音看過去,橋下面的石墩旁邊有幾個穿著破爛衣衫的少年,看著這幾張熟悉的面孔,頓時讓我感覺非常的親切,我們之間一直都沒有斷了聯繫。他們的身上的衣服雖然寒酸殘破,但是卻還算乾淨。
為首的泰羅長得非常很是魁梧,他穿著一身兒黃羊皮甲相當的殘破,強壯的肌肉從皮甲裂開的縫隙里顯露出來,竟然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了那一絲草莽英雄的味道。他帶著陽光一樣的笑容,看著我,並且向我揮手。
大概是五年之前,我初次來到埃爾城的時候,對這座城中的一切還是那麼的不熟悉,當時我甚至不知道在哪兒才能找到一口吃的,就是他們幫我將我安置下來,給我一頓熱湯喝。直到現在我依然不能忘記,那個雨天,我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就像是一隻無家可歸的流浪狗,我不知道這個漫長而又冰冷的夜晚,能去哪裡,我開始想念帕伊高原,那些平時積壓在心底的負面情緒也開始蠢蠢欲動,就在那個冰冷的夜,正是泰羅在我的心裡點亮了一盞火光。
那時候的他們,就已經在埃爾城呆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們已經適應了這種自由自在的流浪生活,他們平時經常出沒的地方就是垃圾場和內核橋下,大橋下面的橋墩子上修建了幾個簡易的窩棚,這裡就是他們遮風擋雨的修辭場所。
如今泰羅除了好兄弟芒克西之外,還新收了幾個喜歡自由和無拘無束生活的年輕人。我平時空閒的時候,時常會帶一些吃食送給他們,所以我和她們很熟絡。我連忙站在橋上,雙手按著石制樓梯扶手上,將頭探出去,向橋下的泰羅說道:「嗨,泰羅!你最近在忙什麼?」
「哈哈,最近我看好了東區的第十三條街,我想將整條街搶過來!」泰羅非常豪氣地雙腿叉開,手叉在腰上仰著頭,仰著頭跟我說道。他抬看向我的時候,目光忽然之間變得非常凌厲,一股濃郁的殺氣從他身體上散發出來,原本還是一副人畜無害的笑臉兒,已經變得有些猙獰。
「做你的白日夢!」
一聲大吼就在我的身邊發出來,我扭頭看去,幾步遠之外,忽然出現了一群成年的混混,為首的那位胖子舔著肚子,滿臉橫肉地對橋下的泰羅恨聲說道:「你們這群小毛孩子,當真不知道馬王爺有三隻眼睛!居然敢來我的地盤搗亂,兄弟們,給我下去把這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的窩棚拆了!」
這些成年人組成的混混大軍足有三十來人,他們有著各種的膚色,但身上都穿著簡單的皮質鎧甲,甲冑上鉚上了一排排的鐵質鉚釘,看起來很有些重金屬的味道。
他們手中鐵錘與開山斧,我還沒有反應過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那些人就已經順著內河橋邊的石頭台階沖了下去。
那根本就不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戰鬥,攻擊方擁有三十多個幹練的打手,而被揍得四處亂串的那五個年輕人,根本就沒有任何還手之力。其中包括身體像野牛一樣強壯的泰羅,也是抱著腦袋,在橋墩下面倉皇的逃竄。
泰羅和芒克西兩人都是久經戰場的混混,自然知道這種情況只有逃命的份,不過礙於新收的那幾個新人根本沒有任何自保能力,泰羅屢次出手相救,被那些打手找准了機會,一腳踹到在地上,一頓棒子砸下去,整個人就像血葫蘆一樣,只能蜷縮成一團,用雙手抱緊腦袋,硬捱過這頓毒打。
我在橋上看的心驚肉跳,好在一旁那位首領見我是個斯斯文文的少年,狐疑地瞄了我兩眼,也沒有做出過激的舉動,反而我這時候非常想衝下去,幫助泰羅將這群混混趕跑,不過若是我跳下去,不知道會不會被那些棍棒打死?
我情急之下,看到街邊兒不遠處的涼亭子裡正坐著警衛廳的治安巡查員,於是連忙像他那面跑過去,打算尋求他的幫助,若是這群人再不住手,泰羅和芒克西恐怕就要被這幾個混混打死在內河橋下了,我可不想給他們做收屍人。
於是我想那名治安巡查員跑去,一邊大喊:「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遠處那位治安巡查員見到我像他跑過去,竟然直接從座位上站起來,不停地用手指我。
原本站在橋上看著橋下戰況的那位首領直接急了,連忙氣喘吁吁地對兩側的混混喊道:「快給老子把他攔住!」
我哪裡敢讓這些人抓住我,玩了命的向那位治安官所在方向狂奔,原本兩百多米的距離三步兩步就跑過來了,我原本滿懷著求助的心情,對著那治安官連聲呼喊:「內河橋那邊有人打起來了,再不去就有人要被打死了。」
那治安官陰惻惻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直接對著飛奔過來的我蹬出一腳,直接將我踢倒在地,我小腹上結結實實挨了一腳,一時間竟然連呼吸都覺得疼痛。而我更驚訝的是那位治安官為什麼要死命的踹我。
這時候就聽那位治安官對後面追來的混混頭領說:「你不是說,能將這事處理好嗎?怎麼還他們的人跑過來告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