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於風雪

  大夏。

  臨江市。

  停了大半天的雪，現在又紛紛揚揚的下了起來。

  數十萬市民努力清掃乾淨的街道，沒過多久又覆蓋上了一層白色。

  東區第86哨所的班長，錢瑞中士，雙手握著突擊步槍，隔著玻璃凝望著不遠處的十字路口。

  自從各種天災頻頻爆發，大夏便開始在各個城市大量修建哨所。

  到目前為止，臨江市範圍內，已經累計修建了1000多座哨所。

  每一座哨所通常設置在交通要道，或者人流量較大的區域，其內駐紮著一個班的軍人。

  以此計算。

  大約有一萬多名軍人，分散在城市的各個角落。

  在大夏的軍方序列中，他們屬於城市安全防務系統。

  簡稱——城防兵。

  城防兵大多是《大夏緊急法案》實施以來招募的新兵，只有班長是老兵。

  當然。

  所謂的「老兵」，其實只有短短几年軍齡而已。

  因為大夏一口氣徵召兩千萬軍人，有經驗的老兵根本就不夠用。

  今年是錢瑞入伍的第三年，按照正常情況，他至少要熬十年才能被授予中士軍銜。

  可借著這一股軍隊大擴招的東風，他火速成為了班長。

  此時。

  旁邊的一位新兵，忽然小聲嘀咕道：「這樣的執勤真無聊！」

  錢瑞轉頭喝道：「我們是軍人，負責守護這座城市的安全，執勤就是我們的工作，不要開小差！」

  新兵忍不住說道：「班長，我們在哨所待了兩個月，天天就是看著十字路口發呆，這樣真的有意義嗎？」

  另外幾名士兵也轉頭看了過來。

  從他們的神色來看，不少人也有相同的想法。

  錢瑞皺了皺眉頭，耐著性子解釋道：「現在是天災時代，城市裡隨時有可能出現危險，我們就是保護人民群眾的第一道防線，我們的工作很有意義。」

  他一直覺得，軍隊擴招太過匆忙，很多新兵僅僅接受一個月的訓練，部隊素質不可避免下滑了很多。

  換作是擴招前，所有人牢記著「軍人必須無條件服從命令」這句話，誰會這麼問？

  新兵的嘴唇動了動，最終什麼話都沒有說。

  不過看這貨的臉色，他顯然還是覺得，整天守在十字路口簡直就是浪費生命。

  過了幾秒。

  遠處的路面忽然發生了變故。

  只見一輛小貨車，撞上了道路中間的隔離護欄，發出「砰砰」的聲響。

  司機慌亂之下猛打方向盤，貨車又調轉方向沖入了路邊的綠化帶，車身直接翻倒在其中。

  一名士兵連忙喊道：「班長，那邊好像出車禍了！」

  錢瑞斷然命令道：「來五個人跟我去救人，其他人留在哨所內！」

  他急匆匆的推門沖了出去。

  出於在部隊裡長期養成的習慣，錢瑞並沒有忘記攜帶槍械，而是將其背在後面。

  五名士兵迅速跟了上去。

  這幫新兵還沒有養成槍不離身的習慣，只有一人帶上了突擊步槍，另外四人居然空著雙手。

  錢瑞狂奔了十幾米，腳步猛然停了下來。

  因為他看見了不一樣的東西。

  只見在距離貨車不遠的路面上，一大團積雪詭異的隆起來，正朝著翻倒貨車移動。

  這是什麼東西？

  錢瑞出於軍人的本能，下意識將槍械拿了起來，瞄準了前方的雪團。

  旁邊一名新兵也看到了奇怪的雪團，脫口而出：「雪怪！」

  當初沙普甸發生了一次超自然事件，寒淵投射了一縷力量過來，形成一座虛幻湖泊。

  湖泊附近的法則發生了變化，方圓十幾公里範圍出現了一種叫雪怪的怪物。

  大夏並未隱瞞這件事，相關視頻被公開出來，在網絡上引起了相當大的關注度。

  這位新兵看過了視頻，對雪怪的印象比較深刻，故而一眼就辨認出了雪團就是雪怪。

  錢瑞怔了一下，猛然想起前不久接受的培訓，以及半個月前發下來的新武器。

  他毫不猶豫的吼道：「我來牽制住雪怪，你們快點回去拿噴火器和盾牌，再喊幾個人去救司機。」

  為了迎接異能時代的挑戰，大夏軍方會定期對士官進行培訓，講解如何對付各種怪物。

  對付雪怪最好的武器，不是槍械也不是手榴彈，而是——噴火器。

  大夏每座城市的每一座哨所，通通配備了五件噴火器，士兵們也接受過相關的使用訓練。

  這一刻。

  錢瑞恍然意識到：「原來上頭早就預判到，雪怪將會出現在滄藍星的各個角落。」

  他還想明白了一件事：「難怪大夏轟轟烈烈的開展了全民掃雪活動。

  「各個城市都安排了一大批工程車輛，專門將道路積雪運輸到城市以外。」

  「原來這都是應對雪怪的措施，我們國家的高層真是高瞻遠矚！」

  因為雪變少了，雪怪不容易獲得補充，客觀上可以抑制雪怪的實力。

  錢瑞舉槍略作瞄準，果斷扣動了扳機。

  「噠！噠！」

  隔著數十米距離，子彈精準的擊中了雪怪。

  錢瑞必須開槍，否則雪怪大概率會殺死貨車內的司機。

  對於一位大夏軍人來說，眼睜睜看著怪物殺死平民，這是軍人的恥辱。

  只聽「砰砰」幾聲，雪怪體表爆出了一個個拳頭大小的雪坑。

  但這對雪怪造成的傷害並不大。

  雪怪憑藉著天賦本能，開始吸附周邊積雪，雪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自動彌合。

  只不過道路剛剛經過了清掃，積雪並不多，所以雪怪恢復速度並不快。

  與此同時。

  雪怪注意到了錢瑞的存在。

  它的身體蠕動了幾下，竟然延伸出了幾條腿，直接掉頭朝著他加速沖了過來。

  剛才這東西只是一個雪團，根本看不出具體形狀。

  現在可以辨認出來，雪怪好像變成了一條狗的模樣，它的奔跑速度至少有每秒十米。

  在異能時代降臨之前，這是世界短跑冠軍的速度。

  錢瑞看得瞳孔一縮，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臥槽！」

  他的腦子裡，瞬間掠過一連串念頭。

  「跑？

  「恐怕不行！雪犬的速度太快了，我跑不了幾秒就會被追上，到時候只有死路一條。

  「打？

  「先用子彈延緩雪犬的速度，等到距離拉近一點，再丟兩顆手榴彈，或許可以打殘它！」

  這是唯一的活路。

  他非常明白其中的風險，假如手榴彈丟偏了一點，自己估計很難活下來。

  但他更知道，這就是大夏軍人的職責。

  哪裡有危險，大夏軍人就要頂上去！

  「噠！噠！」

  錢瑞一邊後退一邊射擊。

  雖然面臨著生與死險境，他反而變得出奇的冷靜，眼中只有狂奔而來的雪怪。

  雪犬的速度如此之快，想要準確命中的難度很大。

  但錢瑞的槍法，突然變得不可思議的準確，每一槍都擊中了怪物。

  槍聲每響起一次，雪犬都會晃動一下，體表濺起一大塊冰雪，速度也會明顯減緩一些。

  錢瑞緊緊握著槍械，一張臉露出了笑容：「我的槍法好像突破了！」

  幾秒後。

  雪犬終於衝到了十幾米外。

  錢瑞怒罵一句「給勞資去死吧」，接著揮動右手將一枚高爆手雷丟了出去。

  這一剎那。

  他自然而然的明白：「有了！」

  錢瑞緊接著用力撲倒在地，將腦袋都埋入了雪中，避免被手雷破片擊中。

  「轟！」

  只聽一聲爆響。

  手雷爆炸了。

  錢瑞感覺腦子被震得有點暈，他還感覺到一股衝擊波從上方沖了過來。

  他立即抬起頭瞄了一眼，嘴角當即咧了一下。

  只見雪怪原先所在的位置，再也看不到雪犬，只剩下一堆積雪。

  搞定了！

  錢瑞手腳麻利的從地上爬起來，準備去救援翻倒貨車內的司機。

  他才走了兩步，眼角餘光瞥見雪堆蠕動了一下。

  下一刻。

  他聽到一聲輕響。

  「嗚！」

  錢瑞只感覺肩膀好像被重重錘了一下，整個人倒飛一米仰頭倒在地上。

  同時他的肩膀部位，傳來一陣超乎想像的劇痛。

  「啊！」

  錢瑞慘叫一聲，直接昏了過去。

  他的一條手臂飛了出去，大量落在雪地中，瞬間染出一片鮮艷的紅色。

  在後面。

  幾名新兵拿著噴火器和盾牌，看的眼睛都紅了。

  「班長！」

  「快救班長！」

  按照軍方的訓練方法，使用滅火器之時必須兩人配合，即一人手持噴火器噴火，另一人握著盾牌站在前面。

  這是擋住雪怪噴吐出來的雪彈。

  軍隊下發的盾牌，由一種超高強度鋼材製造，不會被雪彈擊穿掉。

  大夏人為了應對天災時代做出的準備，遠遠比外界預想得更加充分。

  這個時候。

  一名身高體壯的新兵，吼了一聲「臥槽泥馬」，便甩開了拿盾的士兵，拿著噴火器衝過了過來。

  「呼！」

  氣流呼嘯聲響起。

  一股熾熱的火焰從槍口噴出來，如火龍般掠過十幾米距離，一往無前的撞上了蠕動的雪堆。

  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嗷~」

  一聲犬吠從雪堆中傳出來。

  但犬吠很快平息了。

  因為雪堆融化了。

  天空中。

  一隻靈鴉一掠而過，將地面的景象盡收眼底。

  它親眼目睹了班長的英勇，有點遺憾未能及時趕過來。

  過了一分鐘。

  錢瑞呻吟了一聲，從昏迷中甦醒過來了。

  他馬上看到，幾名士兵們眼睛紅紅的圍在旁邊，一名剛剛畢業的醫護兵，正手忙腳亂為自己纏著繃帶。

  一名新兵低聲說道：「班長，你的胳膊……」

  說了一半，便說不下去了。

  錢瑞「嘶」的痛叫一聲，語氣透著一股滿不在乎：「我知道胳膊沒了，這沒什麼大不了！」

  他緊接著問道：「司機救出來了嗎？」

  另一名新兵連連點頭：「已經救出來了，司機只是腦袋撞破了一點皮，沒什麼大礙。」

  錢瑞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救下了司機，他覺得這條手臂沒有白白丟掉，也不覺得有多遺憾。

  這本來就是大夏軍人的軍功章。

  適才「頂嘴」的新兵，小聲說道：「班長，您是對的，我們的工作非常有意義。」

  錢瑞看了一眼新兵，有點艱難的笑了笑：「只要穿上了這一身軍裝，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有意義。」

  他馬上履行了班長的職責：「你們都圍在這裡幹什麼？附近還有可能出現雪怪，鄧延平留在這裡照顧我就夠了。」

  他口中的「鄧延平」，就是醫護兵的名字。

  話音剛落。

  遠處出現了響動。

  一輛公交車朝著這邊行駛過來了。

  公交車一直開到了旁邊，車輛還沒有停穩，車門就打開了。

  司機第一個跳了下來，一群乘客跟著涌了下來。

  「班長在哪裡？」

  「快點把班長抬上車。」

  「剛才我們跟醫院打電話了，那邊已經準備好了，醫生會在大門口接人。」

  很快。

  錢瑞被眾人合力抬上了車。

  他感受著身下的柔軟，感覺嗓子有點發堵。

  這是乘客們自發脫下了棉衣羽絨服，墊在車廂地板上形成的一床棉被。

  大夏有一句古話——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於風雪。

  大夏人用行動闡述了這句話。

  *

  十幾公里外。

  靈鴉公園。

  第一隻雪怪出現的消息，很快就傳了過來。

  第五戰區的最高負責人，安開國上校，以及利刃臨江分局的張局長，一齊來到了新鴉巢下方。

  六黑撲扇著翅膀落了下來，開口說道：「我已經看到了雪怪，這個世界正變得越來越危險。」

  張局長的語氣滿是佩服：「靈鴉先生又預料到了，就連雪怪出現的時間點都算得這麼准。」

  雪怪的出現，自然是寒淵力量滲入的結果。

  它帶來了全球性的大寒潮，也將北極變成了一片可怕的冰原，還催生出了雪怪。

  不止是臨江市出現雪怪，全世界各個地方都將陸陸續續出現雪怪。

  楊凡早已預料到這一幕，將其通報給大夏，所以大夏才提前做了準備，開始大規模的培訓軍隊，並為各個哨所配備武器。

  如果只是如此，張局長不至於這麼佩服。

  關鍵是，楊凡預測的時間，僅僅比這早一天。

  昨天大概率已經有雪怪誕生了，只不過大夏並未監測到。

  這完美的符合楊凡的判斷。

  安上校則嘆道：「雪怪比毒蚊危險多了，這一次估計世界各地又會死很多人。」

  六黑點了點頭，報出一個數據：「主人說，半年以內，將會以千萬為單位。」

  安上校吃了一驚：「這麼多？！」

  六黑回答道：「主人又進行了一次觀測，滄藍星誕生的雪怪，可能比先前預計得更多。」

  安上校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問道：「大夏有沒有必要在城市裡部署更多哨站？」

  六黑轉告了楊凡的建議：「可以再增加兩成。」

  安上校頷首道：「我馬上向上頭匯報。」

  六黑話鋒一轉：「我看到那個班長的胳膊斷掉了，你們準備怎麼救治？」

  張局長回答了這個問題：「這位班長已經報名參加了異能研究院的『機械戰臂』項目。

  「那幫研究人員準備給他裝上一條機械手，不僅像正常手臂一樣靈活，還可以大大提升戰鬥力。」

  六黑點了一下鳥頭：「聽起來不錯。」

  張局長又道：「但項目目前還在初期階段，預計還要3、4年時間，才能研製出成熟產品吧。」

  六黑吐槽了一句：「這麼慢嗎？」

  張局長的臉皮抽了一下。

  這還慢嗎？

  將人體與機械結合起來，這是美人魚都覺得有前景的研究項目。

  美人魚還說，以滄藍人目前的水準，3、4年已經算是非常快了。

  六黑說道：「主人對這個有興趣，主人說他會出手，讓異能研究院把機械臂送過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