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囂張跋扈的江大少,竟然肯在一個女人面前低頭,當然不是因為害怕,是覺得目前只有這個女人能幫他,「那許小姐,你能不能再和王天億談一談,羅陽出多少錢,我翻倍給他。」
「不可能了!」許茜再次搖搖頭,她也有些惋惜,一直以來有很多人覺得魔都明珠是司徒月,以致於一些人都忘記了她這個正牌,本想借著這次較量為自己正名,卻不曾想到是這樣的結果,「你根本不了解王天億,他是不會為你那點錢妥協的。」
江上游哼了一聲,許茜早已預料道:「我知道在你眼裡他只是個卑微的賤種,你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他只是個平民,但你不該用你所謂的高貴去度量別人的貧賤,王天億更是其中的表派,今天他的那句請自便,並不是讓咱們決定去與留,而是暗示我們他不會合作,讓我們另尋其它合作目標。」
江上游心有不甘,但卻無可奈何,只能乘著許家的車往魔都折去,來的時候意氣風發,回的時候頗為狼狽。
而那副墨鏡下的明眸,卻不知在思索著什麼。
平江路歷史街區,一個承載著舊日文化的地方,踏上古道的我忽然有了一絲感悟:對今天不榮不辱,對昨天不拋不棄。而歷史街正是這樣的一個地方。
第一次來歷史街,司徒月把包留在車裡輕裝閒逛,她夾在我和王天億之間,充當著我和王天億聯繫的樞紐。
而這個時候的王天億,也把往日的身份卸下,只當一個虔誠的遊客,他想起司徒月之前講過的弄堂,「司徒小姐,你去過弄堂?」
「嗯。」
王天億微笑,似乎也在回想那個弄堂,那好像是他此生最難忘的地方,「那你給我講講,弄堂里的那個人,是什麼樣的嗎?」
司徒月陷入回憶,那個假期她和幾個同學約好來蘇州旅遊,幾個同學的家境不錯,有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的魄力。
從小待在魔都的司徒月,來到蘇州就喜歡上了這個地方,她提議大家去租自行車,用腳蹬遍這座城市,那是一個炎熱的晌午,口乾舌燥的她們想找賣店買水喝,不巧她們附近沒有賣店,當時弄堂門口蹲著一位留著濃密鬍鬚的大叔,得知她們窘況之後,把她們招呼到家裡喝水,那位大叔的家便是她提起的那個弄堂。
「他和藹可親,讓我看到了世間的真色彩。」這是一段特殊的經歷,司徒月至今未忘。
王天億靜靜地聽著故事,最後鄭重道:「和藹可親,你和我的看法一樣,知道為什麼嗎?」
司徒月搖搖頭,疑惑道:「難道,你也去過那個弄堂?」
「何止去過,我在那裡出生,那個和藹可親的人,是我爸。」王天億扶著路邊石欄,望著平靜的水面,說出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什麼?」司徒月怔怔出神,他知道那個大叔姓王,多年來她一直以王叔尊稱,還想著有機會來蘇州再去看望。只是沒想到再來的時候,弄堂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天億百貨商場。
王天億沒有繼續往前走,這條路他不知走過多少遍,「看你的年紀,你來的那一年,我應該在讀大學,不久大學畢業,事情也是從畢業開始,我爸一個人把我拉扯大,憋著勁供我讀完大學,我畢業的那一天他仿佛得到前所未有的解脫,緊繃的神經突然鬆懈,他竟然迷戀上賭博,就像抽大煙一樣上癮,他賭得血本無歸,弄堂也賠進去,還欠下一大筆負債,那時我剛剛大學畢業,根本沒能力幫他還債,他整天被人追債,直到有一天他笑著陪我喝完一頓酒,就……」王天億到這裡頓一頓,「我怎麼也想不到那是一頓離別酒,和藹可親的他卻不堪重債,選擇永遠丟下我。」
司徒月沉默不語,眼角微潤。
「弄堂的環境不錯,放貸的那人搬進去,把我的東西通通丟出來,我記下那些惡人嘴臉,辭掉工作到賣場運貨,後來租了第一個商櫃,做起屬於自己的生意,儘管我竭盡全力掙錢,想贖回弄堂,贖回我和我爸的一切,可還是晚了,沒等我掙夠錢,弄堂那邊就已經趕上拆遷,被拆的那一天,我一直在遠處看著,卻無能為力。可能是天意弄人,拆遷後的第二年,我就賺到了贖回弄堂的錢,弄堂沒了我就全部投到商柜上,直到今天的天億百貨商場,你知道嗎,我辦公室的位置,就在曾經弄堂附近,我依然能感受到曾經的氣息。」
我和司徒月從始至終都沒插一句嘴,一直聽著這個故事,它能牽扯到我們的內心最深處。
「謝謝。」王天億很久才從回憶中走出來,「謝謝你們當我的聽眾,這件事情憋在我心裡這麼多年,也壓抑了這麼多年,而今終於釋放出去,我整個人也輕鬆了很多。」
一直到傍晚,穿著高跟鞋的司徒月早已苦不堪言,最後都是我扶著她,才勉強走出歷史街。
「今晚我缺幾個酒友,你們願意陪我喝點酒嗎?」這個時候的王天億,特別需要一場大醉來釋放自己。
我看一眼走路不穩的司徒月,正準備拒絕,司徒月卻率先答應下來,「好啊,很榮幸能成為您的酒友。」
我在旁邊拉了她好機會,可她卻像沒感受到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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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我來找地方,你們跟著我就好。」
司徒月不能開車,我把她扶到副駕駛,「你這個時候需要的是休息,又何必勉強去答應他呢?」
「不勉強,我是真想當他的酒友,即便不是為了這份合作我也想去。」司徒月堅持著,她是為王叔而去。
「真拿你沒辦法!」
我無奈地驅車跟著王天億,希望這頓酒不要喝得太晚,不然司徒月如此遭累,我是真的看不下眼。
王天億到酒店開了包廂,三人一個大包廂,隔音效果不錯,誇張點就是扯破喉嚨喊也傳不出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