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嚴還真是老練,都這個時候了竟然還在用言語試探。
倘若我不提醒邱雪瑩,等她把那句「不行,你全得交代」說出來,江嚴八成會看穿我們在說謊,因為只有什麼都不清楚,才會讓他全部講清楚,到那時他自然不會再老實。
邱雪瑩心緒更是複雜,想了兩個日夜才相出這麼個對付江嚴的辦法,還差點因為她的一念之差誤了大事。
饒是她比較穩重,才沒有在我戳腰的時候表現出什麼異常,不然免不得被江嚴看出端倪,因為江嚴說完他只交代許光義不知道的情況後,就一直在注視邱雪瑩的表情。
江嚴沉默了將近五分鐘,確定邱雪瑩的臉色沒有任何異常才開始道來。
他首先闡明了藥劑名是VH9,說明藥劑的作用是改良人體的某些機能。
「如果是完整的藥劑,它能讓人感受不到痛處,就算是炮彈炸過來,也只是能把人撕碎,而不會留下任何疼痛,哪怕是最最微小的一瞬間!」
江嚴自豪地道,即便VH9不是什麼造福人類的研究,但也確確實實是科技,他為參與其中並最後研製成功而自豪。
也是到現在,我真正明白VH9的具體作用,也懂了山田惠子的叮囑,她提醒我絕對不能交出配方,因為一旦交出去,龍櫻社就會將成品藥劑賣出,哪裡有戰場就賣往哪裡。
最關鍵的一點,倘若賣給有心挑起戰事的人,他拿著藥劑成立一支軍隊,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同時,我更加覺得山田惠子性子倔,倔到不肯跟我講明身體情況,就連親身試藥都不跟我明說,只是換了個角度,說用我手裡配方制出的藥劑可以讓瘋人恢復理智,她說的那麼篤定,想必是親身體驗過了。
其實,也是我太大意,沒有注意到某些細節,山田惠子一連萎靡了幾天,然後突然間就好了,我當時怎麼就不多想想原因呢?
現在了解到藥劑的真正作用,這才將之前的思路理順。
「那瘋人又是怎麼回事?」
「很明顯!」江嚴仰靠在椅子上面,「他們只是半成品!」
「請注意你的言辭,那都是華夏同胞,都是有血有肉的生命。」邱雪瑩聽到江嚴將瘋人稱之為東西時,有點壓抑不住心裡的惱火。
「我只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江嚴表情淡漠,但內心對池上的恨意已經達到了極致,池上過河拆橋的行為讓他始料不及,所以,他更願意多透露些瘋人的秘密給邱雪瑩,也算是對池上的一個回擊,「你們抓到的瘋人,多數都只注射了一份配方研製出的藥劑,兩份的都少之又少,至於注射三份的還沒嘗試過,如果這三份配方已經到了池上手裡,想必他接下來會讓你們見識到的!」
「而這第四份……」江嚴將目光轉向我,「估計很快就會被池上得到!」
我下意識地捏了捏拳頭,不知江嚴為何如此篤定,但很確定自己不會交出第四份,除非是我死,否則絕不可能交出去。
邱雪瑩表情凝滯,她已經聽出了事態的嚴重性,因為三份配方確實在池上手裡,「那臨時基地又有多少,都在哪裡?」
她已經等不及江嚴自己陳述,迫切地想要知道所有臨時基地的位置,因為這很可能就是池上等人藏身的地方。
「我知道的有三個,一個在星江會所,一個在許家會所,最後一個在楓橋。」
「楓橋?」我失聲喊出來,這簡直令人難以相信。
「對,就在你們住過的房子地下,知道為什麼這樣安排嗎?」江上游眯起眼睛,「每個臨時基地被察覺,都會以特殊手段炸掉,爆炸,你可以想像那種場景。羅陽,你能安全至今,全靠手裡的配方,不然池上早就下令將你一家送上天了。」
「我已經不住楓橋了!」
「那樣基地不就更加安全了嗎?」江嚴反問道,最危險的地方才最安全,他覺得我這輩子都想不到,臨時實驗基地曾一度潛伏在我腳底。
邱雪瑩將這三個地方通通記下來,問江嚴還有嗎,並說明這些問題的回答直接影響到最後的量刑。
她這麼說,只是希望江嚴不要有所隱瞞,因為這些臨時基地真的很關鍵。
她不能坐等池上造出三種配方的瘋人,從江嚴的言辭里推斷,藥劑每增加一份配方,瘋人的危險程度會相應地增加。
「我只知道這麼多!」江嚴也知道坦白的越多量刑越輕,他也想極力去爭取,奈何自己所知有限。
「那當年的事情呢?」邱雪瑩的問完,現在該輪到我的了。因為來之前邱雪瑩就承諾過,一併幫我問當年的所有真相,不僅僅局限於我知道的那些。
「當年的什麼事?」
「你們當年創辦實驗室的事,也要前前後後講明白!」
「你想多了吧,實驗室早就關門,當年的事情也已了結,我不想提,沒人能逼我說。」
「你……」
我直接站起身,想要近到江嚴身前,邱雪瑩卻抓住我的胳膊,指著攝像頭提醒道:「不要給別人留下話柄!」
我平復心情坐下來,邱雪瑩代替我發問,江嚴還是閉口不言。
邱雪瑩在我耳旁低語:「看來只能進行備用方案,我出去調整監控和錄音,時間有限,你得抓緊了,還有,千萬不要殺了他!」
說到最後一句時,邱雪瑩用力抓了抓我手腕,別的她倒是不擔心,就怕我情緒激動殺了人,那樣的話接下來入獄的就是我,她不希望那一幕上演。
「放心吧。」我輕輕點頭,所謂的備用方案,就是邱雪瑩利用自己手裡的職權,暫時關掉這個房間的監控和錄音,把所有的主動權交到我手裡。
邱雪瑩雖然是特別行動小組的組長,但這些行為都是越權的,她能控制的時間自然有限,一旦被上級察覺肯定會受處分,她這麼相信我,敢把江嚴送到我手裡,光是憑這份情義,我都不能殺了江嚴,因為那不單單是我坐不坐牢的問題,還會連累邱雪瑩,至少會給她扣個越權瀆職的罪名。
等邱雪瑩和伊姬退出審訊室,我點支煙靜靜地坐在江嚴對面,只需等邱雪瑩發信號。
江嚴見我坐著不走,也察覺出不太對勁,「你到底想幹什麼?」
「不做什麼,就是想跟你單獨坐會兒。」
江嚴絕不會傻到相信,「我可提醒你,這裡是監獄,可由不得你胡來。」
就在這時手腕的綜合儀突然顫了顫,是邱雪瑩發的開始信號,再發一次就是結束信號。我直接一腳蹬出去,用行動回答江嚴,他說由不得我胡來,我偏胡來給她看。
江嚴猝不及防被我一腳蹬翻,躺在地上大喊:「快來人啊,有人行兇!」
外面的獄警也聽到呼救聲,卻什麼也做不了,因為伊姬就擋在審訊室門口,修長的腿往門框側面一搭,獄警們除了咽口水,根本「不忍心」往裡闖,再加上邱雪瑩有交代,不准任何人進去,所以即便裡面叫的再狠,他們也會當沒聽見。
江嚴叫了好幾聲,見門口沒有半點動靜,也就不浪費口水了。
「叫啊,咋不叫了呢,你不是自詡江家真龍麼,怎麼現在像條蟲一樣躺在地上?」
可能是我的話激起了江嚴的自尊心,他雙手抻著緩緩起身,「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但我不會說的,你就把這遺憾帶到墳墓里去吧!」說完又狂妄地笑起來。
「這些都不算什麼,白髮人送黑髮人,才是真的遺憾。」
「你……」
江嚴想過來揪我的衣領,卻被我一覺瞪回去。
現在沒有錄音,為了激江嚴我是豁出去了,「你兒子該死,我那一拳是順應天意!」
「原來是你!」江嚴咬牙站起,殺子之仇怎麼能不恨,他恨不得一口咬死我,「既然你都說開了,那我也沒必要藏著掖著,你爸出事的航班是我安排的,殺手也是我安排上的飛機,他是死於……」
江嚴的話戛然而止,我已經紅了眼,直接一拳轟在其額頭。
江嚴重重摔倒在地,好一會兒才呼出口氣,捂了捂胸膛,「可憐有人生沒人養,你還能記得娘親的模樣嗎?」
「我特麼殺了你!」
我嘶吼著拔出匕首,還沒扎中江嚴就被人拉著,是伊姬,她小聲提醒:「監獄長已經到了門外,快收起來!」
我怔怔地收回匕首,本是要激江嚴的,卻沒想到自己也受了影響,差點鑄下大錯。
倘若這一刀紮下去,我該怎麼去面對邱雪瑩,對得起這份信任嗎?
監獄長推門進來:「發生了什麼事?」
邱雪瑩趕忙跟著跑進來,望了我一眼示意監獄長借一步講話。
監獄長先是示意幾個人看看江嚴死活,然後才跟著邱雪瑩出去。
我抬腕看了看綜合儀,兩分鐘前邱雪瑩就發來了停止的信號,只是暴怒的我沒有察覺到罷了。
「出去吧。」感受到獄警們異樣的眼神,伊姬在旁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