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都已過去,就不提了,你好好待著養傷,這幾天悔兒就暫時住我們那邊吧,你什麼時候能出院了,再過去接他。」
「這太麻煩你們了。」
「不麻煩,我看這孩子挺喜歡王偉的,這也許就是所謂的緣分,就讓她們再相處幾天吧。」
周子武看看肩膀裹著的紗布,說道:「目前也只能這樣了。」
他倒是想帶著小新返程回魔都,但是身體情況明顯不允許。
既然已經到了醫院,我就想著去看一眼湯貝貝。可剛到樓下就愣住了,走廊只有寥寥行人,湯貝貝的病房外站著一道身影。
這身影再熟悉不過,正是手臂裹著紗布的王偉,她就靜靜地站在那裡,隔著玻璃打量湯貝貝。
好在門鎖著她進不到裡面去,但即便如此我還是莫名地緊張起來。
六個視頭安裝後只有少數幾人進行了識別,王偉並不在這個「少數」之列,我以為她不會來的,她能做到在婉兒和蘭兒的事上不偏袒,這些就足夠了,而不會再要求她做得更多。所以從始至終,我都沒主動提過讓她來醫院看望貝貝。
「怎麼不在樓上休息呢?」我從後面默默靠近她。
「睡不下,就想著過來看看。」王偉也試圖去休息,但只要剛閉上眼睛,最近發生的事情就連連在腦海里閃現,讓她慌亂的睡不著。
這次事件讓她體會到了什麼叫大起大落,先是多年不見的兒子找上門,某一個瞬間,讓她覺得自己就是整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愛的人有了,女兒也在成長,現在兒子也找到她,那時她唯一的想法,就是這輩子活得值了。
不成想這從頭到尾就是個陰謀,一個利用她的手來盜取我手裡配方的陰謀。
她不想成為別人對付我的工具,亦不想失去多年未見的兒子,不想讓那份愧疚再延續下去。
如果不是因為對悔兒的愧疚,在我恐嚇小新時,她就不會跟我吵起來。
吵架後,我們的關係變得微妙起來,用「同床異夢」來形容最為貼切不過。
從周家出來,混跡商場數年的她很好強,她不想在相互關係不穩定時麻煩我,而且那是她和周子文的孩子,她不確定我會不會在乎,正是因為這些她放棄了求助我,選擇自己去解決這件事。
可最後老天跟她開了很大一個玩笑,她極力去維護去挽救的孩子,竟然不是她的悔兒,這讓她怎麼去接受,又怎麼接受得了。
所以當周子武和小新把真相告訴她時,她整個人蒙在原地,對此做不出任何的反應。
現在,她知道整件事從頭到尾都是自己做錯了,說了兩回對不起,每回剛想講出真相就被我打斷,心裡更加過意不去。
某個瞬間,她想起那個還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她曉得那是我很愛很愛的女人,是至愛。人之所以愛,是因為值得愛,她覺得我之所以那麼愛湯貝貝,是因為湯貝貝身上有被愛的理由,之所以下樓來這裡看望,就是想從湯貝貝身上找出被愛的「影子」,她想像那個影子學習。
這一次,她是真真正正的動了學習的心思。
H市,她敢在星夜用命攔我的車,是因為那個時候的她覺得自己很優秀,在很多方面都能幫到我,所以她覺得自己足以配得上我,認為我該選擇的女人。
可最後,她輸得徹徹底底。
而現在,她終於想明白了自己為何會輸,那是因為優不優秀和愛與不愛壓根就是兩回事,這兩樣八竿子打不到一撇去。
在事業等諸多方面都能幫到我的她,最終敗給一個什麼都幫不了我只會撒嬌要浪漫的女人。
很久以來她一直想不透這是為什麼,為什麼一個占據絕對優勢的人會敗給一個什麼都沒有的人。
可如今她明白了,她的輸是必然的。
和湯貝貝相比,她在很多方面都有優勢,但唯獨一點,她沒有一開始就坦誠面對我,還刻意給我和湯貝貝製造誤會,而反觀湯貝貝,她即使再愛撒嬌耍渾,在面對我的時候卻從來不會藏著掖著,會使性子卻不會使心眼。
從態度上來講,從一開始她就處在了弱勢,這就是導致她輸的最大原因。
而且她覺得自己現在還能留在我身邊,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蘭兒。
此時此刻,她想跟從前劃下句號,做個全新的自己。
改變,首要的就是坦誠待人,拿出最真誠的態度。
「這一次你不要打斷我,我要把這些話講完,以前的事都跟你說過,沒必要再重複,配方這回我沒在第一時間跟你說明,不是因為亂了方寸,是我質疑你對悔兒的態度,雖然事後證明我的想法是個笑話,但我的確質疑過,這點我認。」
走廊突然安靜下來,安靜到依稀能聽到外面的風聲。
我怎麼也想不到,她會突然說出這種話,怔怔地做不出任何回應。
「你是不是很失望,我竟然是這樣的女人,根本就不值得你愛,不值得。」
兩行清淚從她眼角滑落,我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她所說的質疑,就是覺得我即便了解真相也不會真的幫她救悔兒。
她為什麼不肯試著相信我?
事實上是我去了,即便她沒有告知我,我還是通過自己的方式去了。
所以她才會說自己的質疑是個笑話,但這份質疑,像一根針貫穿在我心上,痛得說不上一句話。
「對不起。」
王偉低頭說完,扶著胳膊回自己的病房。
我在原地站了很久才回過神來,不知道真相還好,越清楚越難受。
她竟然不相信我,不信就不信吧,又何苦要講出來讓兩個人難堪。
打開門在湯貝貝床前靜坐兩個小時,最後稀里糊塗地回到會所,走之前也沒跟王偉打招呼,因為我還沒想好,該如何面對她。
小姨剛好去我屋裡取奶粉,見我整個人失魂落魄的,就問:「這是受什麼刺激了,大好青年整一副蔫吧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