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院觀察的幾天,只要得空我就往湯貝貝的病房裡跑,時刻抓著手機,希望能再次捕捉到她動手指的場景,拍下來作為見證。
蘇晨之所以不信,覺得是我眼花,就是因為當時我的氣血不處在正常人之列,很難排除頭暈眼花的嫌疑。
但我很清楚自己沒看錯,那一幕太真實了,就連我晚上做夢,都時常夢到那個場景。
可揣著手機一連守了幾天,都沒見她再動過一下手指,守到最後我自己都沒信心了。
難道真的是我看錯了,難道真如小姨所說,是我神經太敏感了嗎?
不,絕對沒看錯,我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心底先後泛起兩個截然相反的聲音,跟著思緒一片紊亂。等了也盼了這麼久,蘇晨甚至提醒過放棄治療,在沒有絲毫猶豫地拒絕之後,是我的一份執著,這份執著需要慰藉,那天湯貝貝晃動手指,對我而言就是最大的慰藉。
我需要她的回應,希望她跟我一樣不要放棄,許許多多地奇蹟都來源於求生欲,蘇晨也不止一次地跟我講求生欲的重要性,所以我很是看重。只要湯貝貝的求生欲還在堅持,我絕不會在她之前放棄。
「沒看錯的。」我低低地念叨一聲。
「你沒有看錯。」
一個清脆的聲音打斷我,回頭見小姨走進病房。在我住院的這段時間裡,小姨更多的是留在這裡陪我。她怕我一個人待在醫院會悶,就留下來陪我說話。
但她發現,自從那天我嚷著說看到湯貝貝手指動了起,我就天天往這邊跑,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有時候她就遠遠地望著,並不出聲打攪我,在虔誠的祝願背後,還有幾分揮之不去地心痛。
她很心疼我現在這個樣子,所以會出聲附和我,告訴我並沒有看錯。
「你相信我說的嗎?」
「我信,但現在你需要到外面透透氣。」
「她真的動過!」
「好啦好啦,快到外面站會兒吧。」
在小姨的催促下,我只得先放棄捕捉到外面去透氣。
有小姨的悉心照料,我康復的特別快,辦理出院手續時,竟然隱隱有些不舍,總覺得待在這個和湯貝貝只隔一個樓層的地方,很踏實。
這幾天兩個病房來回跑,似乎已慢慢養成了習慣,恍惚之間,我覺得這樣的生活也不錯。
但心裡比誰都清楚,我得出去,外面還有很多事要我去做。相信湯貝貝也不希望看到,她愛的男人躲在醫院裡消極避世吧。
出院前,我全神貫注地為湯貝貝擦拭一遍藥湯,藥湯剩得不多,看來還得讓阿涼再郵一些過來。
誰也沒有打擾我們的單獨相處,我一邊擦一邊念:「快快醒來,婉兒每個成長階段,都不能少了你。」
但回應我的卻是令人壓抑的沉默,我將藥湯收起來,轉身離開病房。
出門看到蘇晨,我很鄭重地向她鞠躬,「蘇醫生,拜託你了。」
「放心吧!」
蘇晨微微頷首,這鞠躬在她眼裡比任何禮物都要珍貴。當我得知她是湯貝貝的主治醫生時,我來來回回給她送過兩回禮,但她都以各種理由拒絕。
送過兩回我已經摸准她脾性,就沒再送第三回。
眨眼間半個月過去,神宮清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再無半點音訊,張賽坡最近的任務就是搜捕神宮清,但卻沒有半點收穫。
神宮清損失那麼多人手只拿到一份假的配方,我怕她氣急敗壞之下會做出喪心病狂的事情。
縱虎歸山最可怕,所以當時我拼著命也要攔下她,但沒成想還是被她逃走,被她逃不說自己還受了傷。
周子武帶著悔兒來到珠海,王偉接到電話後緊張起來,這恐怕是一個母親的正常反應。
周子武在珠海租了房子,明顯是要在這裡暫住一段時間,給王偉和悔兒留見面的機會。
但我就納悶一點,倘若周家真有這麼理性,那為什麼不早點讓悔兒和王偉相見,何苦非要等到現在,這其中會不會另有隱情?
但王偉根本沒時間去思考這些,她對悔兒的愧疚和思念沖已經淡一切,剛接到周子武的電話,就迫不及待地出了門。
「好好的。」我看一眼婉兒和蘭兒,出聲提醒她。
「我會儘快回來,她們要是餓了就先沖點牛奶。」
「嗯。」
我沒有理由阻止一個母親去看望她的孩子,只希望她在面對悔兒的時候能夠堅強一些。
王偉回來的很晚,不知她是忘了走之前的話,還是忙得抽不開身,反正我辦公回來還不見她人影。
兩個孩子鬧個不停,小姨和冷月已經餵了一回奶粉,但情況還是不見好轉。
直到我坐上床,她們鬧騰的動靜才小了些。
小姨無奈地說:「看來她們還是跟你熟。」
我輪流抱著兩個孩子,希望能把她們哄睡著。
王偉九點才回來,回來時滿臉的疲憊之色。
小姨問候一聲,見氣氛不對悄悄拉著冷月離開。
「悔兒很能折騰嗎?」
「是挺能鬧的,哪兒都想去玩一玩,快累死了!」
「只有你一個人帶他玩?」
「對啊,不然還能有誰?」王偉詫異地問:「你怎麼啦,怎麼這個臉色呢?」
她也不笨,很快就想明白事情的關鍵,脫掉外套朝我靠來,「是不我回來晚了你生氣?」
「沒有。」
「還沒有吶,瞅表情都瞅出來了,你吃醋一點都不好看。」王偉掐掐我的臉,「好啦,這是第一天,悔兒見了我難免會新奇,我向你保證,以後每天都早早回來。」
王偉做個起誓的手勢:「就原諒我這一回,好嗎?」
「快哄孩子睡覺。」我還是難以掩飾地笑出聲,她認錯的樣子真的很逗,也很少見,最關鍵是我本就沒打算太去計較,只是做做樣子提醒她罷了。
「得令。」王偉說著就要脫鞋上床,但很快臉色緋紅,「不好,這走一天滿身是汗,連襪子都透了,我得先沖個澡。」
見她還在我面前害羞,我不禁苦笑著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