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田惠子又指了指腦門,笑容特別燦爛:「羅陽,我們還會再見面的。」說完,她就朝著車子跑去,不給我留任何追擊的餘地。
我平靜地站在窗口,看著她驅車離開,最後笑了笑,回身蹲在地上收拾散落的東西。
把東西塞回抽屜,我看一眼最下邊的抽屜,鎖死死的,山田應該還沒打開過,這個時候,上面抽屜的鑰匙串吸引了我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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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可以說是人的本能,我本能地拿起鑰匙串,挨個鑰匙試一遍,看能不能打開最下面的抽屜,小姨屋裡的東西我很少碰,可這一次是真的忍不住。最關鍵的原因,還是山田惠子提到的配方,她指得好像並不是香水的秘方,可是除去香水秘方,我手裡真的沒有什麼配方,對此,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還有,她找配方為什麼要翻小姨的屋子,而不是翻我的屋子,這些,都把我的好奇心勾出來。
試到最後一把,抽屜終於打開。裡面很空,陳放著一個金屬糖盒。這種糖,我只有小的時候吃過,可盒子小姨卻保留下來。看著糖盒,我的思緒不斷跳躍。怪不得有句經典說:「此刻」才是最美的,因為這一生,你再沒有任何機會回到「此刻」。就像我的童年一樣一去不復返,窮極一生,也沒有時光倒流的可能。
打開糖盒,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幾張破舊的布票和糧票,這個年代好早了,那會兒還是舊社會,小姨應該也沒用過這些,她只是收藏起來罷了。
我耐著性子翻下去,裡面有很多小玩意兒,有書本里夾過的標本,還有一些鵝卵石,還有已經枯萎的用花編織的手環,看到這些,我仿佛看到小姨的那顆童心。除去女強人的外表,她的心裡一直都藏著另外一個自己。只不過她偽裝的很好,沒人能看得出來。
我雖看不出來,但我一直能感受得到,她還是我小時候見過的那個她,看起來變化很大,實則卻從未變過。
翻到最後我的手突然僵住,因為糖盒的最下邊,陳放著一張照片,一張算得上熟悉卻又不太熟悉的照片,照片最顯眼的地方,就是女娃額頭的那個紅點。
我像瘋了一樣,放下糖盒跑回屋裡,從床頭櫃裡翻出那張照片,劉女士給我的那張照片,女娃,額頭的紅點,還有照片的成色,這些都一模一樣。
捏照片的手在顫抖,我的心亦前所未有地波動起來。
再次回到小姨的屋子裡,我把兩張照片放到一起比對,看著就像同一張照片,只不過劉女士的這張有些破,估計是常年帶在身上的緣故,而小姨這張保存完好,估計她很少看吧。
照片放好,封盒。我撥通了劉女士的電話,問她最近忙不忙。
劉女士第一句問的就是,「是琳兒有消息了嗎?」她知道,我們倆唯一的羈絆就是琳兒,我找她很可能和這個有關。
我極力保持著平靜,問:「劉阿姨,您能仔細給我講講琳兒的事嗎?又或者說,您們是怎麼分開的嗎?」這些具體,對我來說很重要。因為那,有可能會揭開小姨的身世之謎。
劉女士那邊傳來嘈雜聲,她頓了頓:「說來話長,這樣吧,阿姨過幾天要休兩天假,到時候會回華夏,你還在市嗎?」
「我在珠海工作。」
劉女士沉默下來,她在思考到底是回市,還是來珠海找我,但很快她就做出決定:「那好小羅,阿姨去珠海找你,等見了面再詳談。」其實也很簡單,她知道自己不能在華夏久待,而我卻可以,在保證不了兩天就能有成效的前提下,她自然會選擇來找我,把更多的希望都寄託到我身上。
我知道有些事心急是沒有用的,「好,見面談。最後問您一聲,您女兒大名叫什麼?」上一次,她只告訴了我小號,說白了我當時也沒怎麼放在心上,畢竟從華夏茫茫人海里找個失蹤多年的人,不比大海撈針簡單多少,所以就沒問琳兒的全名。
「她叫白琳!」劉女士想也沒想就答道。
我內心狂熱了一下,但還是壓抑著說:「那您先忙,不打擾了。」
掛斷電話,我躺在小姨床上,肆無忌憚地嗅著她遺留的氣息,白琳,姓白,小姨也姓白而且還有照片,種種跡象都指向一點:小姨就是這個白琳。
可若真是如此,她為什麼要叫白淑貞,而不叫白琳呢?這點,真的很讓人費解。
而我,也不禁有些期盼劉女士的到來,因為只要她一來,那小姨的身世就會一目了然,到時候,她到底是不是我媽的姐妹,都會有個清楚的定性。這事,在我心裡折磨了無數次,也該真相大白了。
不過,凡事不能抱太大的期望,有的時候期望越大,失望也隨之越大。
我將抽屜里的東西原位放好,鎖好抽屜後出了屋子,前所未有的不平靜,我衝進浴室不停地用涼水潑臉,想讓自己安靜下來。
可是,真的很難做到。
一直以來,有好幾次我和她差點擦出火花,可最後,那層關係把我束縛死死的,導致我不敢真的對她做什麼。可今天,我看到一個契機,一個讓她跟我回小鎮的契機,我怎麼能不興奮。猶記得她說過,就算這個世界上沒人相信我,她也會信的。
吳玉鳳出院了,在監護室住了兩天後出院,出院那天,醫生把我和湯貝貝叫到辦公室,給我們看了療程計劃,他說按現在的擴散速度,不能再耽擱太久,切割手術已經預定,一個月後上手術台,他提醒我們提前備好手術費用,不要因為這些耽擱了治療。
對此,我和湯貝貝鄭重點頭,如人飲水才知冷暖吧,世道就是這樣,又能怎麼做呢?
湯貝貝手心都是汗,她又問醫生,從手術台上下來的機率有多大,醫生還是那麼說的,五成以上六成左右,他說:「這個機率還是很可觀的,畢竟是國外方面的專家嘛,而且術後的化療也要跟上,切割手術只是前提,化療才是關鍵,能不能將殘餘的癌細胞殺死,就看化療這一步,若不化療,切割手術也只是權益之計,沒有幾年奔頭的。吳女士的情況還不算晚期,因為前幾次病發都得到了有效的遏制,所以,我建議你們將化療的費用一併準備齊全。」
鬧了半天,關鍵還是最後一句。湯貝貝臉色有點不好看,她就想問問情況,卻不停地聽到「費用」,當即就要發作。
我直接給她抱住,然後笑臉面對醫生:「一定,錢我們一定會備齊,事還勞您費心了。」
「不勞煩,這是我的本職工作。」
我摟著湯貝貝離開辦公室,她臉色還是不太好看,我揪揪她的臉:「別入戲太深哦。」
「說得太氣人了!」湯貝貝揚了揚拳頭,還是很不忿。
「就是,太氣人。」我直接給她抱起來,當著醫院來往人群的面,給她抱出醫院。
連吳玉鳳都懷疑,以為湯貝貝腳扭了不能走路,等我們上車才發現什麼事沒有,這才掐了掐湯貝貝的腿,提醒我們:「公共場合,注意點。」
湯貝貝說:「那醫院還有人打啵呢。」
我:「……」
湯貝貝接著摟住吳玉鳳:「開玩笑的啦。」
她們祖孫三個要坐後排,李梅只好坐進副駕駛,我們先去了市場,李梅負責買菜,來之前就列好了清單,該吃哪些忌諱哪些,我和湯貝貝早就問清楚了。
吳玉鳳就暫住在珠海,我和湯貝貝打算把湯林叫來,於情於理,也得讓她在上手術台前見兒子一面,可吳玉鳳說不行,「叫過來的話,林兒會多想的,反正手術還早,過幾天我就回去看看,看完了再回來。」
「可是……」
不等湯貝貝說完,吳玉鳳就打斷道:「別可是,醫生都說沒事的。」
我和湯貝貝勸不了,也只有同意。
得虧有婉兒這個寶貝,她很大程度上給了吳玉鳳信心,有女兒,外孫女在身邊陪著,吳玉鳳自然覺得生活美滋滋。
湯貝貝是徹底放下興趣班,專心地陪著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