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速五厘米》在東京首映的時候,程曉羽時隔十個月再次回到了這個城市,喜多川義人來機場接的他,兩人在機場擁抱了一下,仿佛多年未見一般,喜多川在程曉羽的背上拍了兩下,小聲的在他耳邊說道:「曉羽君,看見你這個妹控腿沒有斷,還變帥了,我真是由衷的喜悅啊!」這是兩人在逃離地下停車場之後的首次相見。
程曉羽也感慨萬千,他看見成田機場巨大的落地飄窗外面,天更加的藍,雲朵更加的白皙,陽光似乎也更加耀眼一些,眯著眼睛說道:「義人君,沒有想到你這個蘿莉養成控還是如此的話多「
喜多川義人「哈哈」一笑,依舊是那一副紈絝的樣子,他穿著花哨的黑白條紋常禮服,繫著桃紅色的絲巾領結,鱷魚皮的皮鞋在光亮地板反襯下熠熠生輝,他邀著程曉羽胳膊朝外走,身後還跟著兩個黑西裝保鏢,在人流密集的成田機場惹人矚目。
程曉羽並沒有帶太多東西,隨行的人員也就四個,他的箱子在他的男助理手上,不過如今他還多了一個秘書。
喜多川義人瞥了一眼跟在程曉羽身後穿著一身OL裝黑絲高跟鞋婀娜多姿的端木林莎,『嘖嘖』有聲的說道:」你還真是艷福不淺,又從哪裡拐騙來的美人?「剛才打招呼的時候,他就判斷出程曉羽的隨行人員都不會日語,翻譯還是他幫程曉羽安排的,自然也毫不避諱的用日語和程曉羽交談。
程曉羽想到這個事情也有些頭大,有些無語的道:「別亂說,那是我同學、朋友現在還兼職我的秘書。」程曉羽也不懂蘇虞兮安排端木林莎做他的秘書做什麼,他以為按蘇虞兮的性格會安排一個男秘書給他才對,出人意料的她竟然安排了端木林莎。
喜多川義人壞笑了一下說道:「兼職秘書?這說法有些曖昧啊!看來我今天應該給你安排一間具有日本特色的房間才是。」
程曉羽用肩膀撞了喜多川義人一下說道:「你以為我是你啊!我可是純潔的很!」
喜多川義人一臉大驚小怪的說道:「我的天,曉羽君,你不會經歷了那麼多事情還是個處男吧?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喜多川義人說話的聲音有些大,周遭的不少日本人都轉頭望他,鬧了程曉羽一個面紅耳赤,幸好這個時候剛好走出機場到達層,緩解了一些他的尷尬。
六月的東京已經有些熱了,下午的太陽照的天空雲淡風輕,程曉羽看了一眼這座呈現在他眼前的成田市,似乎已經從創痛中甦醒,煥發著蓬勃的生命力,他輕輕感嘆道:「活著真好。」
喜多川義人親自替程曉羽拉開萊斯萊斯的車門說道:「光活著還不夠,我們還得享受人生啊!今夜我一定要帶你去一個地方,讓你抵達真正的人間天堂。」
程曉羽看了眼旁邊的端木林莎,只是微笑著搖頭。
喜多川和程曉羽坐一輛車,後面還跟著兩輛奔馳,車子朝前駛去,喜多川關上駕駛室和後排之間的窗戶,在後車廂形成一個私密的空間。
程曉羽按開車窗窗簾望向窗外,一路上還有不少災難過後的痕跡,即使遭受了如此嚴重的地震、海嘯的淹沒,這裡中仍存在不同時代或高或矮的房屋,那些建築像澇災過後沃土上生長出蓬勃的新一茬莊稼一樣,又在生長。
城市的修復與重建同樣是生命與文化的延續與生長,有人把建築比做凝固的音樂,那麼城市就應該是一部凝固的樂章,此刻這首被摧毀的樂章,又在被重新譜寫。
喜多川義人看著程曉羽望向窗外沉寂的眼神,笑道:「其實有點不願意見到你呢!上次我去過一次尚海,也沒給你打電話。可能是不想觸及那段回憶吧!可往事就是這樣,你想要記起的時候,發覺原來已經忘得差不多了。你想要忘記的時候,卻一直在心頭縈繞,讓你心緒難安。」
對喜多川義人來說往事太過沉重,不是所有的過去都值得去懷想。他經常在午夜中被嚇醒,許多記憶的碎片在夜色里發出凌厲的光,將他僅存的一點完整也割傷,越是想要忘記,那些回憶就越清晰,不要說遺忘,就連逃避都做不到。
但這段記憶對程曉羽來說,意義完全就不一樣,它讓程曉羽明白,人生就是減法,見一面,少一面,甚至毫無預兆的就將你的生命扣成負數,人不一定有機會活到老,我們唯一能掌握的就是此時此刻,對他來說那場災難是生命的磨礪,也是甜蜜的回憶。
兩人的記憶截然不同,這其中的緣由,自然是因為一種名為「愛」的東西在作祟。
程曉羽笑了笑說道:「喂!怎麼突然這麼沉重,這不像你的風格啊!對了,你不是說有人將我們在地下的經歷寫成了小說了麼?是森本小姐寫的,還是麻生小姐寫的?」
程曉羽提到的事情,也讓喜多川相當鬱悶,他說道:「麻生純寫的,她說她不寫出來,就活不下去了不過放心,她不會透露自己和我們的身份的,說起來,還真羨慕你妹妹,失憶這麼好的事情都被她碰到了。我多麼希望我也失憶「
程曉羽卻還是有點不放心,皺著眉頭說道:「能不能給她一筆錢,叫她別寫了?」
喜多川義人嘆了口氣無奈說道:「她要是要錢就好說了說不定你親自去勸她,會有效果,畢竟她應該比較怕你。」
程曉羽有些無語,沒想到喜多川這樣的玩笑都敢開,頗有些無奈的說道:「這真是件麻煩事情,寫出來對誰都沒有好處啊!」之所以緊張,是因為他實在不想出任何紕漏,讓蘇虞兮回憶起那些黑色的過去。
喜多川卻不知道程曉羽的心思,說道:「我也能夠理解那種心情,對她來說,把記憶寫成故事,或許就真的能夠成為故事,而混淆了記憶,這樣活的也許輕鬆一些吧。我們也得體諒一下,不過放心,她答應不會透露身份的,我相信她能說到做到。」
程曉羽只能道:「但願吧!」
接著喜多川面帶著微笑說道:「對了,我快要結婚了!到時候一定要來參加啊!」
這個消息讓程曉羽有些意外,他驚叫了一聲「啊!」然後發在內心的祝福道:「真是恭喜了!對象是森本小姐麼?」
喜多川義人對程曉羽的猜測嗤之以鼻,說道「怎麼可能是哪個女人,我給了她一大筆錢,叫她去美國生活了,我前段時間去美國就是安排這個事情,我結婚的對象是朋美,地震過後,我想盡辦法把她從『藝伎俱樂部』弄了出來,因為她的父母都在地震中去世了,要不然我還真做不到。如今只剩下我照顧她了,她現在讀高中,馬上就快滿十六歲了,她生日那天我就和她結婚。」
程曉羽當然知道不可能是森本小姐,可他認識的只有森本小姐,他笑了笑,有些羨慕的說道:「那真是恭喜你了難道就沒有人反對嗎?」
喜多川義人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當然有,所以我也還沒到處去說,好歹我也算是個名流,我目前就告訴了你一個人。說不定來參加也就你一個人我三十多快四十了,娶了個十六歲的姑娘,我自己都覺得有些離譜啊!只是我已經不想在等到她長大了我覺得我等不起我在孩提時代經常感到無聊,盼望著長大。如今快要老去的時候又嚮往著返回童年,有時候焦慮地不知道未來該如何生活,於是忘記了眼前的生活。活得既不是為了現在也不是為了將來,忘記了自己不過是凡人,所以也會死,我現在算是想明白了,生活並不需要多麼驚心動魄,也不需要多麼豐富多彩,平淡而安穩才是恆久的幸福「對於喜多川來說也難得有一個可以傾吐心聲的人選,這個人既要值得信任,又得地位比低於他,並且還要和他的生活沒有那麼多交際,於是程曉羽就成了那個最合適的人選。
程曉羽聽著喜多川義人感人肺腑的表白,心裡五味雜陳,對他來說,喜多川義人是值得他羨慕的,「別說的這麼滄桑,知足吧你!起碼你還能夠選擇「
喜多川義人「嘿嘿」一笑說道「哦!不好意思,傷害到你了想想你,我確實很值得慶幸啊「
兩人在談話間車子駛進了東京,此刻的東京遠遠還沒有恢復它精緻的妝容,只有東京樹已經被重新扶正,此刻的東京少了那種讓人望而卻步的奢靡味道,多了一種備受摧殘後讓人憐憫的冷清。
東京的人潮依舊洶湧,可它暫時能向人展示的繁華遠不如原先鼎盛,而在這小片繁華背後的沉重,卻是程曉羽感受不到的。
街道上的行人面孔依舊冷漠,步履依舊匆忙,紅綠燈過後,還是川流不息,他望著依舊佇立著的天空樹,左思右想,即使能夠預知未來,他會不會選擇在地震的時候來到東京。
似乎他還是會。
他覺得,在跟命運所做的全部交易中,這一單最致命的,卻是最划算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