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在表達情節曲折離奇都愛說「現實往往比小說更荒誕」,這句類似諺語的語句看起來好像是一種誇張的修飾。【記住本站域名】但實際上你捧起紀實文學認真讀讀,就會發現那些真實的故事比小說還要小說,現實竟然如此的殘酷。
比如《什麼讓這個世界轉動》,主人公這個凡人的英雄,在二戰時期他投身抵抗運動,因為叛徒出賣而被俘,在集中營里堅持鬥爭,幾經生死,卻在勝利前夕,因友軍英國空軍的一次誤炸而無辜犧牲,死的那麼不符合邏輯,可命運就是這樣的喜歡嘲弄人,沒有什麼結局比這樣更荒謬了。
程曉羽這樣費勁心機的要接近裴硯晨,在現實里可能嗎?他記得他的一個朋友就因為喜歡一個護士,用啤酒瓶開了自己的腦袋,縫了幾針,去醫院裡住了一個星期院,這樣接近那個護士的方式又有幾個人想的到?做的到?
其實只要敢,就沒有什麼不可以。
程曉羽看著那篇《扒皮貼,裴硯晨:從不良少女到上戲校花》在上戲貼吧已經被設置成了精華,就知道他幾乎已經可以說是成功了。隨著李明輝和裴硯晨的支持者們在帖子裡不段的爭執,並一點一點的擠牙膏似的在貼子裡發布證據,差不多已經做實了裴硯晨少女和騙子家庭出生的身份。
而且裴硯晨抽菸的照片已經被轉發進了學校論壇,甚至還有些滿懷惡意的貼子說她表面清純,實際上做過援助交際,並言之鑿鑿的說曾經在某酒店遇到過她。但這些貼子並不是程曉羽支使李明輝發的,總有些人平時行走在陽光之下,當發現嫉恨的人露出了後背和弱點馬上潛入陰影施放冷箭。
但讓程曉羽出乎意料的是,裴硯晨現在還沒有出面辯解過一次,即使已經有有心人將她和去年的車禍關聯上了碰瓷,她依舊沉默著。程曉羽每天在圖書館看見她,她帶著石頭泰然自若的做著她的翻譯。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令程曉羽不解的是她對自己的態度反而還好了一點。只是在圖書館的時候,她會給石頭牽上狗繩,讓它趴在座位上。繩子和籠子。或許這也算是自由的進步吧。
當李明輝用她表妹的學生證號註冊了上戲論壇ID,以裴硯晨學妹的身份匿名回帖肯定了這一切的時候,流言便從網絡入侵了現實。即使在程曉羽寢室里也不可避免的談論到最近甚囂塵上的這些八卦。
常岳無比惋惜的道「我本來不太相信裴學姐是這樣的人的,但今天大三追求學姐的師哥親自去問了學姐,學姐居然承認了。實在讓人大跌眼鏡啊!我感覺腦海里學姐的形象一下就幻滅了。」
程曉羽沒想到裴硯晨居然絲毫沒有猶豫的就承認了這一切,他能想像到裴硯晨的誠實並不會帶給她原諒。如果是個普通姑娘當然沒有人在意,但是她是裴硯晨,是上戲校花啊!程曉羽可以預測接下來會有更大的暴風雨向她侵襲過來,不知道又要打翻多少友誼的小船。程曉羽忍不住問道「說詳細點啊?就這麼點料?」
常岳躺在床上有些唏噓的說道「你讓吳凡說,他當時在現場。」心目中的女神的形象崩塌,他今天都沒有心情玩遊戲了。
吳凡聽到常岳的召喚,摘下耳機一邊玩遊戲一邊說道「我當時是去偷看映真學姐的,話說班長你不是說幫我把映真學姐約出來的嗎?」
「放心不會騙你。說到做到。下個星期吧!這個周末我有比賽。過了這個周末就行了。」程曉羽笑了笑說道。
吳凡聽到程曉羽的應承眉開眼笑的說道「班長我的幸福可就靠你了,你別欺騙我幼小的心靈啊!」
程曉羽沒好氣的回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人啊?趕緊說吧。」
吳凡做為廣播站站長。即使是大一新生也能對各種傳聞如數家珍了,「哦,追求裴硯晨學姐的是我們小提琴系很有名的校交響樂團首席小提琴手馮俊,本來學院裡的首席也是他的,據說是他主動讓給裴硯晨學姐的。」
「裴硯晨看上去不是挺有傲氣的嗎?怎麼會接受?」程曉羽忍不住插話問道。
「馮俊學長藉口太忙,退出了學院交響樂團,首席自然而然的就落在水平最高的裴學姐身上了啊。但據馮俊學長的同學說他根本就不忙,純粹就是為了成全裴學姐。因為如果有兩年的學院樂團首席小提琴的資歷,大三畢業申請去德國做交換生,就會容易很多。」吳凡詳細的跟程曉羽解釋道。
羅凱剛和女朋友視頻完。也躺在床上聽故事「我擦,你們知道的很清楚啊!」
吳凡嘆了口氣說道「哎,我們系追求學姐的人的血淚史可以寫本小說了。你們還讓不讓我講完啊!」
程曉羽說道「你說,你說。我們都不插話了。」
「馮俊學長也算是一表人才了,也做了不少讓人感動的事情,比如一個學期都在寢室門口等裴學姐就為了跟她打聲招呼,自己親手製作了一把小提琴送給裴學姐什麼的,浪漫的不要不要的,其實我個人認為兩個人還算般配。可惜裴學姐完全不給面子。因為讓首席這件事情在學院來傳的沸沸揚揚,馮俊學長把裴學姐約了出來,那是第一次有人把裴學姐約出來。大家都以為馮俊學長做的一系列事情終於感動了裴學姐,覺得他有戲。結果學姐吃飯的時候對馮俊學長說,只要他回樂團,隨時把首席位置讓給他,她不需要別人的施捨,那天的晚飯還是AA得。」
「我艹,你們也知道的太詳細了吧?」
「你聽我說啊!其實當時馮俊學長包了那家餐廳準備浪漫告白的,周圍埋伏的都是些學院裡面的熟人。手持禮花、氣球什麼的都準備好了,結果還沒有告白,就被裴學姐一個全壘打擊飛了。幸好馮俊學長也算有風度,說沒關係他會等裴學姐回心轉意的,一場告白就變成了悲劇。」
說到這裡連吳凡也有些遺憾補充道「我要是妹子一定被感動了,這個扯遠了,和今天的事情沒有什麼關係。今天上午馮俊學長可能被最近的流言弄的寢食難安吧,第二節課下課直接就去了裴學姐班上,我當時就跟在他身後,我看見他風風火火直接走到裴學姐面前問道『最近貼吧和學校論壇關於你的流言你知道嗎?』裴學姐點頭說『我都知道。沐涵都告訴我了。』馮俊學長又問道『你怎麼不發貼回應。』當時裴學姐班級里安靜的嚇人,掉根針都能聽見的那種絕對寂靜,所有人都看著裴學姐,看她要怎麼說。」吳凡模仿起兩人的語氣開始說起當時情況。
「我當時以為裴學姐一定會說,清者自清,流言止於智者什麼之類的。結果她沉默了一下平靜的說道『如果僅僅指那個扒皮貼所說的抽菸打架,有個騙子父親,那些確實是真實存在的。我並不是你想像中那樣的人,抱歉。』馮俊學長顯然也沒有預料到是這樣的答案,面色有些難堪的問道『哪那些說你的貼子也是真的嗎?』這句話一下就把同樣喜歡裴學姐的她們班的班長張少峰給惹毛了,張少峰站起來和馮俊學長爭吵起來,『裴硯晨,是什麼樣子的人,關你屁事,滾回你們班去。』結果兩個人當時就在裴學姐班上打起來了。裴學姐也沒管,直接收拾東西走了,據說那是她第一次逃課。」
「其實我覺得裴學姐一定有難言之隱,看那個樣子實在不能把她和、騙子還有什麼的聯繫起來。」吳凡又嘆了口氣說道。
「這誰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少年。」常岳有些唏噓的說著,語氣里還有些惆悵。
吳凡坐在電腦面前搖著頭說道「一個騙子會承認的那麼坦然嗎?」
「當事實無法辯駁的時候,表現的誠懇一點不是更容易獲得別人的諒解嗎?」呈閱反問道。
吳凡關掉電腦,寢室里陷入了黑暗,他悉悉索索的邊脫衣邊說「你說的到是輕鬆,誠實那麼容易做到,這個世界上就沒有謊言這回事情了。反正我看裴學姐的表情挺問心無愧的。」
「反正和我們也無關。」常岳最後結束了對話,黑暗和沉寂吞沒了這個小小的寢室,所有人都在等著神像崩塌。
但是和我有關啊,程曉羽躺在無邊的寂寥里想到,裴硯晨出乎他想像的堅強。
西西弗斯,石頭,當苦難不再是懲罰的時候,就變成了屬於自己的幸福了嗎?
重要的不是治癒,而是帶著痛苦活下嗎?
作家華萊士說過「忍受痛苦與折磨是我們活在這世上無法逃脫的一項內容。」
生活就像王小波在《黃金時代》里說過的那樣是個緩慢受錘鍊的過程。
可程曉羽覺得,否定生活的痛苦與荒誕賴以生存的對立面某一項,就是逃避生活。取消意識的反抗,就是迴避問題。生存就是使荒誕和痛苦存活,要使荒誕和痛苦存活,首先就得正視荒誕和痛苦。
荒誕和痛苦並不能因為你的意志與主觀成為享受與幸福。
這一剎那,程曉羽覺得裴硯晨很可憐,她的堅強讓她看上去更顯得悲哀。
程曉羽開始好奇了,開始好奇這個女孩的曾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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