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曉羽從陳浩然口中得知審批權居然在蘇長君那裡的時候,心情並不是很愉快,想起自己在蘇東山葬禮上被蘇鴻文堵,想到許沁檸告訴他一些關於蘇家的事情,下意識的就認為蘇長君要趁機拿捏他,他並沒有想到蘇長君打的是別的小算盤
對蘇家兩父子成見很深是一點,根本就不想和他們打交道也是一點。
不要說現在了,就算是以前,程曉羽也不喜歡這個名義上三叔,更討厭蘇鴻文,如果說大伯蘇長青一家還算有世家子的樣子,那麼蘇長君一家都不過是被寵壞的小孩子而已。
程曉羽心情不愉悅,也不止是因為蘇長君,他面對的麻煩不止是這一樁。
這些天因為黃牛在網絡上大肆的拉低《再次重逢的世界》鳥巢演唱會的門票,加上水軍們明褒「華夏流行音樂十周年」暗貶「再次重逢的世界」,導致門票的銷售不盡如人意。
對於黃牛和水軍發布虛假的票價信息,雖然官網和「官方細語」一再闢謠,說不會有低於票面價格的門票存在,但不可避免的還是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吃瓜群眾大多數是盲目的,大都抱著貪便宜的心裡,反正官網上顯示還有不少票,也就不急著購買,說不定演唱會開始之後,能拿到更便宜的,位置更好的門票。
這樣想的人不在少數。
況且網上不是沒有直播可以看,更何況「偶像計劃」的粉絲們對於這場演唱會的期待並不算那麼高,畢竟有些已經去現場看過了,有些在網絡上看過了。
再加上,華夏人都有從眾心理,例如做生意,一定要僱傭幾十個人在你的店門口排隊假裝熱購,然後就會吸引許多人來排隊搶購你的貨品。這一招在華夏那個地方都屢試不爽。
又例如凡是謠傳有上面災害要發生,就會發生哄抬物價,搶購商品的事情,像曾經發生過的搶購食鹽、搶購板藍根。
總而言之,華夏人喜好跟風是歷史秉性,這也是不論什麼東西,大至房子小至蘭花,都能被華夏人拿來炒價格的原因之一。
程曉羽並不屑做這樣的營銷,全部是實打實的數據,原先已經賣出去的一萬八千張門票不算,後面還增加了七萬二千張門票,這並不是一個小數字,即使放在京城這樣的大都會也不是一時之間能夠賣掉的。
程曉羽也是有些想當然的高估了華夏的演出市場了,通常情況下演唱會的門票銷售從開始宣傳到演唱會開始,至少有半年到三個月的宣傳周期,他決定換地方到鳥巢的時候離演唱會開始只有半個多月了,時間緊迫不說,請了那麼多演唱嘉賓還不能拿來做宣傳,實在有些被動。
截止今天,不過十多天已經賣了一半門票出去,這已經是因為程曉羽無比強大的號召力,要換一個人是絕對不敢這麼任性。
而同一天舉行的「華夏流行音樂十周年演唱會」之所以敢,是因為他們最初就是定位綜合性晚會,門票賺不夠的用贊助來補,不為了賺錢,就為了不讓程曉羽改變行業規則,就為了維護他們的利益,他們是迫於無奈在倉促舉辦這次演唱會的。
此時此刻,表面上看「華夏流行音樂十周年演唱會」無疑大獲全勝,因為他們的六萬張門票,在銷售商哪裡顯示已經「銷售一空」。
然而實際上,他們的「銷售一空」是虛的,其中有三分之一是攤派出去的,文化部從上到下都送了門票,公檢法從上到下都送了門票,這是規矩,這些門票大多數情況下會回流到黃牛手中。除此之外,因為是聯合舉辦,所以每家參與演唱會的公司都按照體量有門票承擔任務。這些攤派消耗了大約三分之一的門票。
另外三分之二則掌握在經銷商手中,由票務網站和黃牛負責銷售,票務網站雖然掛著售罄,但你真要打電話諮詢,還是能買到不說,在二級市場也能夠買的到,並且二級市場則會根據門票的銷售情況來調整票價。
從銷售策略上來說,程曉羽的這些舉動實在不是明智之舉,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意味,為了惠及觀眾,為了改變行業亂象,承擔了責任和風險,關鍵是吃力不討好,觀眾和同行還不領情。
這也讓程曉羽體會到了上位者的不易,明明對所有人都是有利的,可偏偏目光短淺的人們只看的見眼前微不足道的小錢。他也深刻的反省了自己太過大意,原本他以為憑藉自己的號召力,賣光門票不過是分分鐘的事情,卻沒有料到遇到了從上至下如此大的阻力。
至於蘇長君,無論他想要做什麼,程曉羽根本都不打算吊他,想都沒有多想,就叫陳浩然讓「上河」演出部的和文化部的人直接溝通,希望給個說法。
消息到了楊中華這裡,作為文化部部長楊中華其實對程曉羽也不是很滿意,明顯的程曉羽就不如蘇巍瀾會做人,舉辦演唱會,沒有送一張票給文化部,這他都捏著鼻子認了,誰叫程曉羽不好得罪?
但想要改變華夏演出市場和音樂市場的規則,這種本該是他們做的事情,「上河」妄圖以自己的力量去主導整個行業,這不僅觸動很多人的利益,還觸動了文化部的權威。這就讓楊中華不得不站出來,利用蘇長君給程曉羽一個警告。
收到消息的楊中華見「上河」根本沒有和蘇長君直接溝通的意思,知道已經沒有靠山的蘇長君已經是必死無疑了,於是叫自己秘書給蘇長君打了電話,措辭溫和的督促了蘇長君儘快完成審核。
然後馬上又回復了上河,會儘快完成審核。
蘇長君在辦公室收到了楊中華秘書的電話,還有些懵,自己的提示已經那麼明顯了,按照一般情況,「上河」不該是找自己溝通嗎?怎麼直接找到楊中華了?
蘇長君也是太高估自己,太小看程曉羽對他的成見了,對眼下的形式認識不充分不說,還把自己當成了有大靠山的官老爺,等著程曉羽主動給他打電話,或者主動叫人跟他溝通,哪裡想到程曉羽根本不吊他,直接叫了楊中華來壓他。
其實蘇長君本來是打算用這次事情作為機會,想辦法叫蘇鴻文找程曉羽「借錢」周轉一下,雖然這樣有索賄的嫌疑,可蘇長君已經別無他法了,這是以他的智商能夠想到的最好的一勞永逸的方式。
本來蘇長君並不是沒有成功的機會,但前提是他跑到程曉羽面前哭窮賣慘,在痛哭流涕的悔過一下,回憶當年和蘇長河的情誼,說不定程曉羽心軟,有可能會答應。
但偏偏蘇長君拉不下面子,把自己當長輩不說,還認為自己文化部副部長這個職位在程曉羽面前依舊是個角色,想要利用這件事情叫程曉羽主動找他,結果殘忍的發現了一件事情,程曉羽根本不拿他當回事情。
這讓蘇長君有些惱羞成怒,但想到自己的債務還是打算忍一下,弄錢是第一位的,可叫他放低身段主動去和程曉羽溝通,這種丟臉的事情他又不願意自己去做,於是打了電話給蘇鴻文,叫他想辦法和程曉羽聯繫一下,問程曉羽想不想自己審批快點通過。
蘇鴻文雖然知道自己家的處境不算很好,但並不清楚已經糟糕到了什麼樣的地步,畢竟他的父親還是「副部級」高官。但實際上蘇長君只是正廳,因為他不是常務副部長,屬於低配。另外文化部從職能上來說,歸中宣部領導,要低半個級別,也不算是關鍵部門,和一些強勢部門對比,差別還是不小的。
作為一個智障三代,蘇鴻文再次發揮了坑爹屬性,他還是知道程曉羽的鳥巢演唱會面臨不少的負面新聞,門票賣的也不算很好,急需要一劑強心針,所以一定很急切的希望審批快點過。
蘇鴻文還以為自己找到了一個耀武揚威的機會,雖然他沒有程曉羽的電話,但他原來在「上河」混過好一段時間,有演出部部長單少鋒的電話號碼,於是直接打了電話給單少鋒語氣相當不善的說道:「單部長,上河的審批單歸我爸負責,你們要是想要審批快點過的話,就通知程曉羽親自給我爸打電話!」
這類似最後通牒一樣的話語,讓單少鋒有些哭笑不得,但他和陳浩然一眼,這種事情沒有辦法做主,只能轉告程曉羽,語氣還婉轉了一點,只是告訴程曉羽蘇鴻文叫他給蘇鴻文的爸蘇長君打電話,解決審批的事情。
雖然單少鋒沒有說蘇鴻文態度多麼惡劣,但程曉羽能夠想像的到,在加上這兩父子在「上河」也做了一些丟人的事情,蘇鴻文還打過偶像計劃四個姑娘的主意,所以程曉羽只是冷笑道:「他是哪裡來的底氣叫我給他打電話?你們現在就在『官方細語』和官網上面把請的嘉賓名單和海報公布出來,別理他們」
單少鋒猶豫了一下道:「羽少,這樣做不合適,畢竟他們是我們的主管單位這樣做是在激化矛盾!要不我去給蘇部長打個電話?」
程曉羽從來沒有打算妥協過,拒絕了單少鋒的提議,心平氣和的說道:「不用了不管他們怎麼審批我們都接受,他們總不能一個都不讓過吧?」
單少鋒見程曉羽口氣堅定,只能不在勸說,掛了電話。
接電話時程曉羽正在尚海市政府的會議室,把剪輯好的第一集「申奧宣傳紀錄片」《舌尖上的華夏》,交給一眾官員觀看,程曉羽從「吃」這個角度切入華夏文化,拿捏的十分精妙,拍出來的畫面不僅僅是吃,還結合了很多華夏特有建築,和一眾單純拍攝風景片的宣傳片實在不是一個檔次的。
市長郭強給予了程曉羽高度的評價,希望程曉羽儘快完成四集記錄宣傳片的拍攝。
放映結束後,顧學仁找了程曉羽一起吃飯,程曉羽剛想推脫,卻聽顧學仁拉著他道:「你的演唱會是不是在審批方面出了點麻煩?」
程曉羽搖頭道:「沒什麼麻煩!一切順利!」他並不想欠顧學仁人情。
顧學仁也不點破笑道:「其實首相府一直有下發文件,敦促各級政府加快轉變政府職能、深化行政體制改革,尤其是深化行政審批制度但你知道的,凡是改革,就意味著困難重重,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程曉羽並不是不清楚華夏審批制度的潛規則,(刪減五百字,主要是說行政審批之難,對社會力量和市場力量的制約,以及對文化產業的束縛,導致華夏不能進行文化輸出),於是說道:「能夠理解,但還是希望能適當的給文化藝術鬆綁,畢竟文化藝術束縛太多,根本沒有辦法出好作品」
顧學仁極其自然的拉著程曉羽向前走,說道:「我們邊走邊說,我們這裡的食堂,味道相當不錯,菜是有機菜,肉是放養的土豬肉、土牛肉,我請客」
程曉羽正待拒絕,卻聽顧學仁又道:「你不要我請,我可是要不客氣的要蹭你的飯吃的」見橫豎躲不過,程曉羽只能無奈點頭玩笑道:「那行,我就跟你去感受一下特供的味道!」
保鏢保護著兩人朝著食堂走去,顧學仁聽了程曉羽略帶調侃的話也沒說什麼,只是笑道:「很多情況上面不是不清楚,但我們國情複雜,你也該清楚,將來的監管只會越來越嚴,畢竟在華夏面前有現成的兩個模板擺在眼前。
一個是自由民主泛濫的港島,一個是有限自由的權威主義的新加坡,無論從民眾幸福指數、gdp又或者人均gdp,新加坡都要比港島高不少,而新加坡就是一個各個方面的監管比較嚴厲的國家。
現在國際形勢非常複雜,事實證明市場經濟和美式民主是具有欺騙性質的毒丸,西方經濟理論體系根本就是個空中樓閣,例如俄羅斯,從超級強國淪為販賣資源的二流國家,除此之外非洲、拉美都是信了西方經濟學家的鬼話,被玩垮的實證,由此可知完全的市場經濟不過是西方經濟學家吹出來的靈藥。
又例如占了多年世界老二的霓虹,其實根本就不能算市場經濟,它同樣是計劃經濟結合市場經濟,甚至本質上說也不能算資本主義國家,霓虹奉行的是改良資本主義,既有資本主義的成分也有社會主義的成分。
有非常好的例子在前面對比,我國選擇各方面都嚴苛的新加坡模式就很順理成章,所有的一切政策都是為了保證改革成果能惠及人民」
程曉羽在美國呆了好幾年,接觸的層次全是精英,雖然他對經濟政治並不感興趣,但到了他這個地位,就算儘量避免和政治掛鉤,還是懂的比普通人要多的多,加上學過哲學的人總是能夠透過現象看本質,於是說道:「道理我都懂,世界看上去很和諧,實際上危機四伏,不同民族相互作用的歷史,就是通過征服、流行病、滅絕種族的大屠殺來形成現代社會的,這些迴響依舊沒有消失,例如非洲依舊在和近代殖民主義留給它的餘孽做鬥爭當然不止是非洲,還有中美洲和南美確實,現在有些文科知識分子已經中了西方的毒,以為美式民主就是天堂,實際上美式民主不過是有錢人的天堂」
兩人到了食堂,顧學仁打斷程曉羽的話道:「等等在聊,你先隨便找個位置坐一下,我去點菜」
程曉羽點頭,找了一個偏僻的角落坐了下來,想到他還特意向自己透露高層政策也是相當有心了,對顧學仁的好感又增添了一些。
等顧學仁點完菜過來,坐下之後便道:「程導,你繼續說」
程曉羽頓了一下道:「美國的基尼指數(尼基指數越高代表貧富分化越厲害)從1980年左右一路高歌猛進,實際上就是因為蘇聯之死的影響,我國急劇右轉,加入了美國陣營,由此發生了兩大陣營的實力大扭轉,美、英、德、日、華將前蘇抬進了歷史的塵埃,這時前蘇對美國來說,完全沒有了威脅,美國在這之前一直實行的高稅收,高國家轉移支付政策被改變,里根和柴契爾上台,開始搞所謂的新自由主義,新自由主義的真相就是:不能懲罰富人,窮人窮是活該,減稅!」
「隨後,馬克思的那個幽靈就被放出來了,貧富差距急劇拉大,人民消費能力上不去美國的gdp增長率直線下降,於是美國的經濟學家們,就想了更絕的一招,煽動占了絕大多數沒有錢消費的普通民眾向銀行借錢消費次貸危機就是這麼來的,一個升級版的馬克思陷阱」接著程曉羽感嘆道:「說起來毛熊真是慘,資源被竊取,制度被詆毀,國土被拆分,連婦女都被賣到西方當****」
顧學仁有些驚訝也有些驚喜的看著程曉羽道:「我原本以為你經過這麼多年資本主義洗禮,是個徹頭徹尾的自由理想主義藝術家,沒料到你看問題這麼透徹有水平啊!」
(二合一更新,因為受到限制,很多東西沒有寫的很透徹,這裡推薦大家看一本書《槍炮病菌與鋼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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