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名為魔都的城市裡不止有櫻花,還有數不盡的梔子花,六月正是梔子花最繁茂的季節,潔白淡雅的花骨朵,散發著濃郁的芬芳,帶著典型的江南風格。【,無錯章節閱讀】
裴硯晨記得小時候奶奶經常會花上幾毛錢買回來幾朵,插在水杯里,然後整個屋子都香起來了。
奶奶愛乾淨,天天給花換水,讓花開的時間長一點。
夏天傍晚,在她洗完澡之後,擦了痱子粉,喝著綠豆湯,將一朵小白花別在頭髮上,然後聞著花香在外婆的絮叨中慢慢睡去。
梔子花陪著她過了很多個初夏。
至於畢業季?裴硯晨的感覺並不強烈,讀書的那個手她恨不得早點畢業,早點能賺錢就好,根本體會不到知了在樹上鳴唱離別的憂傷。
但今天最後一期《非誠勿擾》的錄製卻讓她心頭泛起了絲絲漣漪,她將一支帶著兩枚葉片的梔子花插在了頭髮上,然後走迎著各種各樣窺探的目光走進了東方衛視的大樓。
這一天她到的比平時要早很多,白熾燈把走廊照的雪白,化妝間那扇米黃色的門敞著的,裴硯晨沒穿高跟鞋,今天她穿的是黑色的軟底平跟小皮鞋,上學的時候穿的那種,她的腳步輕盈的像貓。
只是她剛走到化妝間門口時,稍稍停住了腳步,就聽見了裡面嘰嘰喳喳議論她的聲音。
每次進門之前都要稍微聆聽一下,這是裴硯晨向來的習慣,萬一聽到什麼不合適的話語,好讓她能夠及時避開,以防止不必要的尷尬,這是多年以來她養成的一個習慣。
顯然,因為這兩期她一個人搶走了所有的風頭,所以其他人對她很有意見。
「我覺得那個高瑞就是專門配合裴硯晨炒作的托,要不然這樣條件的男生誰不會動心啊?偏偏她裴硯晨就拒絕的絲毫不帶一點猶豫的」有人尖著嗓子說道,語句里很有怨氣,像是很為高瑞沒有選擇自己而憤怒,所以兩個人都黑。
接著有人說道:「是不是托我不清楚,但說實話我覺得那個女的有點假,表現的實在太刻意了,為了刷知名度故意扮高冷,一副自己很了不起樣子不就是個拉小提琴的嗎?真叫人看不慣!」
「是啊!我也覺得!自以為自己很叼,你這麼叼你來參加什麼相親節目?你來刷什麼名氣?真是好笑!」
一陣附和的聲音過後,又有人略微壓低聲音說道:「你們也別小看人家,據說她很有背景,你沒見錢導演平時見誰都一個表情,但對裴硯晨態度就不一樣啊?上次還專門帶了王思萌的專屬化妝師來化妝間幫她弄造型,你說我們在這裡這麼多期誰有過這種待遇?你們還是把這個事情想的太簡單,'too young too simple',說不定別人是台領導的小蜜,不選高瑞也是有原因的,乾爹看著呢!怎麼敢選?」
一陣笑聲。
「有道理!要不然她說要11號,就給她換11號嗎?那也太沒規矩了吧!」
「我覺得她就是看重11號的位置在比較中間的地方,攝像機容易拍到唄!」
「上一期大半的鏡頭都給了她!這一期還要這樣,下一期我都不想來了!」
「我說吳梓你就不該好心把位置讓給她!」
「我其實不想換的,無奈錢導親自來給我做的工作,好話說了一大通?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絕望啊!」
「看來乾爹的背景是挺大的!」
接著有人突然發問道:「喂!喂!你說那個裴硯晨會不會是在等程曉羽啊?」
小小的化妝間裡全是驚訝的叫聲:「羽神??」
眾人紛紛道:「你這是聽誰說的啊?不可能吧!」
開始發問那人說道:「我也不是聽誰說的,我自己猜的,因為我一朋友的朋友和裴硯晨一個學校的,裴硯晨和程曉羽都是上戲的,你們都知道吧?大概六、七年前裴硯晨作為小提琴首席上春晚,演奏的《梁祝》就是羽神的作品,你們上網查就查的到還有據說這一次《非誠勿擾》的策劃也是羽神給東方衛視的」
「你這樣說我想起來好像男嘉賓副導演也是上戲的據說還是羽神的室友!」
「切,這種捕風捉影的事情,我可以編一籮筐出來!」
「我也覺得,裴硯晨她憑什麼?羽神的女人多了去了,夏紗沫和許沁檸,甚至還有凱薩琳布蘭切特那個都比她裴硯晨強太多了就算兩人真有什麼,也就是當年她和羽神有過一段露水情緣。」
「我覺得不會,她要真和羽神有什麼,羽神會讓她來上《非誠勿擾》?她要真和羽神有什麼,現在絕對不止是混成這個樣子!」
「有道理!」
「說不定她現在做的這一切就是為了扯上羽神炒作一把!」
「誰知道呢!反正這女人不是個簡單人物!」
聽到這些惡意滿滿的揣測,裴硯晨的表情並沒有變化,要換做以前的她,她一定會找個無人的角落的躲起來,然後自己舔舐傷口。
但現在她已經修煉的無所謂畏懼,即便知道這樣會讓大家都難堪,她還是就這樣在嘈雜的議論聲中走了進去,一臉冰冷的穿越過有些擁擠的化妝間。
這個不算大的房間裡各種各樣的香水味充斥其中,混雜在一起變成了一種奇怪的味道,叫人有些想要窒息;鏡子前面黃色的化妝燈亮著,刺眼的昏黃灑在五顏六色的化妝品上面,反著炫目的光;各色的女人穿著華美斑斕的服裝,梳著風情萬種的髮型將這件斗室撐的金碧輝煌。
裴硯晨穿著白色襯衣,打著藍紋領帶,外面罩著一件深藍色的西裝校服,胸口的位置有上戲的徽標,蘇格蘭格紋裙和黑絲及膝絲襪將她的腿和臀修飾的格外勻稱好看,她整個人如同帶著寒風的冰山一般撞入了這個略帶著穢氣的房間。
她帶來一陣清新的風。
瞬間化妝間裡如同被冰凍了一般,什麼都停止了。
沒有人繼續說話,只剩下了呼吸聲和粉撲在肌膚上細微的摩擦聲。
裴硯晨在貼有自己名字的鏡子前面坐了下來,開始讀自己帶來的德語詩集《荷爾德林的詩》,過了好一陣子,又有人竊竊私語,笑她裝了高冷,又穿著校服來裝嫩。
不過裴硯晨無動於衷,她的心中沒有一絲波瀾。
又過了一會,化妝師來了,開始給女嘉賓們上妝,為她化妝的那個女生笑道:「今天穿的這麼青春啊?」
裴硯晨微微笑了一下道:「畢業季嘛!以前從來沒有感受過離別的憂愁,今天特意穿了校服過來,為青春作墓!」
「那好,我幫你把妝化淡一點,稍稍透出一種青澀感保證漂亮!」
「辛苦你了!」
「沒什麼辛苦的,反正你怎麼化都漂亮,為你化妝最省事了!」
等一群人的妝化完,也差不多到了錄製節目的時候了,舞台導演過來喊道:「麻煩大家都過來,等下進場的時候帥氣、大方、漂亮一點啊!」
裴硯晨也站了起來,在穿著或性感或優雅的女人中間,她一個顯得格外的突兀,像一個清純的高校學生。
一群人有說有笑的朝著演播廳走去,只有她是孤零零的,不過她絲毫不介意,她也沒有想太多,即使這是她最後一期的節目,即使程曉羽不來也沒有關係。
她記得程曉羽又寫過一首詩:
「你見,或者不見我
我就在那裡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裡
不來不去
你愛,或者不愛我
愛就在那裡
不增不減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裡
不舍不棄
來我的懷裡
或者
讓我住進你的心裡
默然相愛
寂靜歡喜。」(這首詩歌,實際上名為《班扎古魯白瑪的沉默》(班扎古魯白瑪,為音譯,意思為蓮花生大師),作者扎西拉姆多多,出自其2007年創作的《疑似風月》集的中集[5]。 2008年,這首詩被刊登在《讀者》第20期,改題作《見與不見》,署名為倉央嘉措,因此多被訛傳為倉央嘉措所作。)
裴硯晨覺得程曉羽的這首詩道盡了等待的真諦。
舞台的門打開,燈光大亮,「偶像計劃」所演唱的歌曲《party》在演播廳內歡快的飄蕩起來,裴硯晨穿著校服,跟隨著眾多艷麗的女嘉賓走了出去。
濃妝艷抹的人群中,只有她全身上下沒有飾物,只在耳際插了一朵明淨的潔白之色,仿佛世界上最靜謐的美好,被春光浸染出了無限的靈動。
聚光燈下,裴硯晨如玉晶瑩,如冰剔透,冷淡的婉約,濁世的清純。
「你見,或者不見我
我就在這裡
不悲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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