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梅里雪山
第三天。
奔子欄路段。
這裡有很長的一段路正在修建成柏油路，如果韓琦晚一年來這裡可能會騎得很舒服，但現在不行。
到處都是忙碌的工人，到處都是轟鳴的挖掘機，火辣的太陽把地上的泥土烘乾，車輛一過，便揚起漫天的塵土。
那些開轎車的司機當然不會覺得有多難受，就是苦了韓琦他們這種騎行以及徒步的人。
處於灰塵中往外看，就像是鑽進了一場大霧一樣。
韓琦戴著頭盔，眼鏡，面罩，全副武裝，眼神里是深深地疲憊。
騎了這麼幾天，韓琦的大腿也開始疼起來了。
他現在真的很想休息，想在旅館待一天再繼續上路。這一路上的風景這麼美好，這麼漂亮，但他一直都處於騎行的狀態，累都累得半死了，哪裡還有心情去看路上的風景。
不過他不敢和李曉川說這件事。
已經耽誤李曉川很多時間了，再讓李曉川停下來和自己一起休息，這種話韓琦說不出口。
至於張書豪……
韓琦看不明白。
昨晚住的旅館，上廁所的時候韓琦發現他已經蹲不下去了，褲子內側就算墊了衛生巾也能清晰的看見滲出了血來，傷嚴重到這種程度，他為什麼還要繼續往前走呢？
這到底是一種信念還是什麼東西？
這種事情韓琦也猜不到，如果張書豪自己不說，那外人沒辦法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拼。
還在想呢，韓琦就發現李曉川正在往回開。
「唉你……」
一回頭，韓琦看到了掉隊很遠的張書豪。
他已經完全沒了力氣，這裡又是個很陡的上坡，他上不來。於是李曉川騎車到他身後，下車推著張書豪自行車後面的行李，喊道：「加油！使勁蹬……腳尖用力，堅持！啊！！！」
堅持嗎。
韓琦感覺自己也生出一股新力來，開始繼續往前開。
李曉川把張書豪推了上去，然後回頭騎自己的車，韓琦和張書豪也終於有時間休息一下了，在路邊等了大概十分鐘李曉川的車才從兩人面前經過。
「怎麼了？繼續走啊？」
韓琦指了下張書豪：「他睡著了。」
張書豪真睡著了，頭盔取下來放在一邊，臉上全是灰塵，甚至還有很多白色的泥塊，這是因為汗水和空氣中飄揚的水泥混合而成的東西，三個人都差不多，韓琦自己臉上也有不少。
三天下來，小鮮肉也苦成了老臘肉，而這裡離拉薩還遠著呢，芒康都沒到。
李曉川叫醒了張書豪。
「醒醒，醒醒……再開一段路，我帶你們看好看的。」
「讓我躺會兒吧，實在沒力氣了。」
張書豪半夢半醒的說，眼睛都沒張開，李曉川又拉了好幾下，好不容易才把他弄醒，三個人繼續往前騎。
韓琦湊在李曉川身邊問：「前面有什麼？」
「雪山啊。」
「什麼雪山。」
「到了你就知道了，要不了多久了，騎快點。」
他很興奮，仿佛來這一趟就是為了這個目的一樣，甚至都不管騎行的節奏了，開始加速，韓琦和張書豪只有賣力的跟著。韓琦看著大笑的李曉川有些無奈，他覺得自己就算到了拉薩都沒有他這麼開心。
不過，現在有多開心，看到雪山的時候李曉川就有多失落。
雪山被雲擋住了。
擋的嚴嚴實實。
韓琦這時候才知道李曉川說的雪山是梅里雪山，韓琦以前沒聽過這個地方，於是就用手機搜索。
這時候三個人並排坐在路邊，單車倒在背後。
也算是難得的休息時間了，這段路開得實在艱辛，韓琦覺得自己耳朵裡面堵滿了灰塵，頭盔下面的頭髮都被染成了淡灰色，一甩頭髮就和拍了一下水泥袋子似的，灰塵到處飛舞。
韓琦和張書豪都在整理自己的臉和頭髮，李曉川一動不動，看著遠處的雪山。
雪山的上半部分全被雲擋住了，只能看到中間一部分的雪。韓琦對此還算滿意，這是他第一次這麼近看一座雪山，能看到山腰就很滿足了，但李曉川顯然不太滿足這樣的結果，非得在這裡坐著等雲散。
「莫急莫急，會看到的……好大的一座雪山冰淇淋，那種色澤，那是一百七十五毫升牛奶，再加二百二十五毫升奶油才能攪拌出來的，還要再加兩勺糖，心要靜，要有誠意，他就會出來了。」
不過，三個人在這裡等了一個小時，也被太陽曬了一個小時，遠處擋住山峰的雲也絲毫沒有散開的跡象。
一輛修路的挖掘機從他們身後駛過，帶起來的塵土再一次把三個人籠罩。
李曉川低下頭，閉著眼。
「我日。」
他站了起來，從衣服里找出一個哨子，藍色的，就是足球教練經常吹的那種哨子，用力吹了幾下：「起來吧！都幾點啦！」然後用盡全力又吹了幾下，重重的往地上一摔，
「好，你蓋著被子是吧？你蓋，我脫。」
他一邊脫衣服一邊說：「嫌我沒得誠意是不是？我拿出我的誠意來給你看看，我乾乾淨淨的，你也給我乾乾淨淨的。」
兩分鐘後，他把上衣給脫完了。
李曉川光著膀子又等了幾分鐘，這才看向了兩個驚訝得張大了嘴的人。
「我曉得了，看來是你們沒得誠意。」
韓琦連忙說道：「川哥川哥，我們誠意滿滿，我也想看到山頂啊，但確實是天氣不好，天氣不好……」
李曉川也沒有強制要他們脫衣服，嘆著氣蹲了下來，失落的說道：
「都說進德欽第一眼，如果能看到梅里十三峰會幸運一整年。老子來了三年，一眼都沒看過。我真的是太背了。」
韓琦也是第一次看到李曉川露出這樣失望的表情。
又等了會兒，李曉川已經穿好了衣服，梅里雪山依舊沒有露出頭來。
李曉川不想等了，招呼道：
「給休息夠了，休息夠了就走，今晚上應該能到城頭睡個好覺。」
沒看到就沒看到吧，李曉川想道，以後要是有機會就帶著老婆來這裡旅遊，不騎行了，到時候就住在飛來寺，一天看不到住兩天，兩天看不到住三天，我就不信了。
由於耽擱了太久的時間，大家沒有騎到城裡，於是又是在路邊搭的帳篷。
直到第四天晚上進了德欽的縣城，這才找到一個什麼設備都有的酒店，好好的洗了個澡，照鏡子的時候韓琦發現自己黑了三個度，堪比當初學駕照的那段時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