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兩面夾擊
就在三人說話間，炮擊依然在繼續著。
李雲龍等人可以看到日軍的臨時陣地上升騰起的十多團由黑色硝煙和死亡的火光組成的巨大煙雲，急劇擴張的煙雲直衝雲霄達上百米，在煙雲中被炸起的碎屍殘骸被拋至百米之外，被炮彈擊中的日軍臨時構築的散兵坑和工事也隨之垮塌。
聽著從他們頭頂掠過的炮彈發出的低沉而刺耳的呼嘯聲，三人的神情各異。
無論是李雲龍還是孔捷，都是爬雪山過草地過來的老紅軍，無論是跟國民黨還是日本人都是打了老鼻子仗，就連趙剛這個政委那也是打慣了仗的。
可是像現在這種程度的炮擊他們還是頭一次看到。
「他奶奶的，這玩意威力也太大了吧。」似乎在掩飾心中的震驚，孔捷罵罵咧咧了一句，「以前跟老蔣現在跟小日本打，也不是沒見過他們打炮，怎麼我瞅著這民團的炮怎麼這些麼邪性啊。」
李雲龍沉吟著沒有說話，他扭頭看了看，對著不遠處一個背著電台的士兵和少尉招了招手。
這名少尉和電台是高洪明臨時派駐到獨立團的，就跟在李雲龍的身邊，為的就是方便雙方的聯繫。
少尉跑了過來大聲道：「三位長官好，請問有何吩咐？」
李雲龍咧嘴笑道：「朱少尉是吧，我能請教你幾個問題嗎？」
「長官請講，只要是我能回答的一定不會藏著掖著。」
李雲龍問：「你們團的有多少火炮？都是什麼型號？」
少尉遲疑了一下才道：「我們團一共兩個炮營，現在對日軍進行炮火覆蓋的是炮一營，使用的是美制M40型155口徑的自行加農炮。」
「哦……那你們的炮二營又是什麼情況？」
「我們的炮二營裝備的是美制M1型105榴彈炮，不過沒有部署在這裡。」
「看看……看看……還真是財大氣粗啊。」李雲龍嘖嘖稱奇。
趙剛又問：「你們這炮火準備需要多久？」
「一般來說十到十五分鐘，視情況而定，如果不夠的話，前方部隊可以向指揮官申請延長炮擊時間，一般來說不能超過半小時。」
「半小時的炮火準備……我的乖乖……」
三人面面相窺，已經有些無語了。
八路軍但凡有幾發炮彈那都是像命根子一樣藏著掖著，炮火準備能有個十幾發就已經很不錯了，半小時的炮火準備，這種事情他們壓根就不敢想。
「長官，不知您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沒有了，朱少尉你先下去吧。」李雲龍客氣的把朱少尉送了下去。
等少尉離開後，孔捷忍不住說：「老李，咱們也算認識了十多年了，今天我不得不誇你一句，這次來平安縣城算是來對了。能認識這麼一個土財主，就算今天什麼也沒撈到也值了。」
被孔捷這麼一夸，李雲龍樂得是見牙不見眼，大腦袋不停的晃著，嘴裡還故作謙虛：「老孔你過獎了，咱這也是運氣好而已，有幸認識了高老弟，這就叫做好人有好報。」
「噗嗤……」
孔捷和趙剛忍不住大笑起來，這個李雲龍的臉皮依然是一如既往的厚啊。
「好了，咱們現在也該是說正事了。」
笑過之後，李雲龍也正色道：「咱們這次跟蓮台民團合作，可得打出咱們獨立團的威風來，別被人小瞧了。
剛才分工的時候已經約定，炮火準備一旦停下，我們獨立團負責從右路包抄，蓮台民團從左路包抄，雙方一起把這股鬼子給吃了。
畢竟小鬼子的援軍隨時會到來，所以留給咱們的時間並不多，一定要在今天就結束戰鬥。
所以我是這麼打算的，老孔你親自下到一營指揮，張大彪這小子打起仗來雖然是把好手，但有時候也會用力過猛，有你在一旁看著我也放心。」
「沒問題，我馬上就去。」孔捷也不廢話，二話不說就下去了。
張大彪走後，李雲龍又對趙剛道：「老趙，待會打起來後你帶著警衛連和輜重排跟在部隊的後面，專門打掃戰場，一定要仔仔細細的，不許落下東西。
你也知道高老弟財大氣粗的，小鬼子的那點洋落肯定瞧不上，但咱們獨立團就不一樣了，誰讓咱們窮呢，你說是不是？」
趙剛實在是有些哭笑不得，畢竟大家都在想著怎麼合力全殲對面這股敵人呢。
你小子倒好，居然已經開始準備打掃戰場了，這是友軍該幹的事嗎？
不過趙剛也能理解李雲龍的做法，就像他說的那樣，誰讓獨立團窮呢。
看著趙剛默默點了點頭，李雲龍立刻把心放了下來。
經過這幾個月的相處，他對趙剛的了解也愈發的加深了。
趙剛平日裡雖然跟其他政委那樣有些婆婆媽媽的，但一旦答應了的事肯定會做到，而且為人細心，把這種事交給他肯定沒問題。
「轟……」
接連不斷的炮彈落入日軍僅用幾個小時構築的臨時陣地，猛烈的爆炸衝擊波將原本就已經破敗的散兵坑和粗淺的戰壕炸成了廢墟。
泥土和煙塵伴著鋼鐵破片在戰壕中肆虐，鋼鐵破片收割著戰壕中日軍的生命，衝擊波震碎了近距離的日軍士兵的內臟，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火藥味和濃烈煙塵，無數日軍士兵被刺鼻的硝煙嗆得大聲咳嗽著。
不少第一次經歷這種猛烈炮火的日軍士兵已經被嚇壞了，他們抱著腦袋蜷縮在散兵坑裡，他們顫抖著、咳嗽著、哭喊著，用勁力氣嘶吼著，似乎這樣就能讓他們吼去恐懼一般，整個大地都在劇烈地顫抖著，飛落的塵土和肢體碎塊，讓士兵們發出陣陣驚恐的尖叫，這一刻，再也找不到那些獰笑著用刺刀挑死俘虜和手無寸鐵平民的大日本皇軍了，他們的身心已然被恐懼所占據。
十五分鐘的時間很快過去。
原本猛烈的炮擊戛然而止，一瞬間世界好像再一次恢復了先前的寧靜，只是此時日軍原本就簡陋的戰壕已經完全被摧毀，被炸翻的戰壕中只能聽到日軍士兵們驚恐不安的吼叫聲和大量傷兵撕心裂肺的嘶喊聲。
「膽小鬼！懦夫！雜碎！你們還是大日本帝國的勇士嗎？看看你們，就是一個女人也比你們勇敢！支那人就要打過來了，拿起你們的步槍，裝上你們的刺刀，把支那人趕回去！讓他們見識一下大日本帝國士兵的英勇。」
少數倖存下來的日軍軍官們揮舞著軍刀，用力踢打躲在垮塌戰壕中瑟瑟發抖的士兵，扯著他們的衣領將他們拉起來，推到被炸垮的戰壕邊，讓他們瞄準前方。
此時日軍陣地已經不再是一個陣地，而是一個血腥地獄，焦黑的彈坑、被炮彈掀翻的泥土，炸塌的散兵坑，燃燒的樹木，殘破的武器，散落的彈藥箱以及炸散的步兵炮零部件，這裡已經完全變成了如同地獄一般的模樣。
就在這時，前方突然響起一陣尖銳激昂的軍號聲，如果仔細聽的話還能分辨出軍號居然有兩種。
不過不管是哪種軍號，它們所表達的都是一個意思，那就是衝鋒！
「同志們……沖啊……」
伴隨著衝鋒號的響起，獨立團出發陣地上開始沸騰起來，首先是第一營的戰士們一躍而起衝出了戰壕，掩護衝鋒的九二式重機槍同時向日軍陣地噴吐出了火舌，用於壓制日均士兵可能的還擊，而跳出戰壕的三個步兵連，五百餘名步兵像三把尖刀向日軍陣地壓去。
而左邊也同樣如此，在激昂的軍號下，十多輛四號坦克和山貓偵查坦克開始發出隆隆的轟鳴聲，緩慢而堅定的朝著日軍陣地碾壓過去，在它們的身後是六百多名二營的士兵。
儘管炮營已經停止了攻擊，但步兵營所屬的81毫米和60毫米迫擊炮可沒閒著，作為一款步兵班率的武器，如今是他們發揮能力的時候。
於是跳出出發陣地跟隨坦克衝鋒的民團和快步前進的獨立團的士兵們依然能夠看到日軍陣地上翻滾的煙團和升騰的火球，劇烈的爆炸聲和衝擊波衝擊著士兵們的耳膜，濃烈的火藥味被北風吹來，依舊刺激著他們的口鼻和胸肺。
在密集的爆炸聲中，衝鋒的士兵們根本聽不到士官和軍官們的命令，只是像訓練時那樣聽著連排長的哨聲，追隨著距離自己最近的軍官前進，甚至於就是連他們自己發出的吼聲都聽不到，所有人的耳朵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衝到鬼子的跟前，用刺刀將刺穿他們的胸膛，把他們的腸子挑出來。
而高洪明和李雲龍不知道的是，在這場總攻里，民團士兵和獨立團的士兵也在暗地裡進行一場較量。
大家都知道自己正在跟友軍配合作戰，要一起殲滅對面的日軍。
如今對面的日軍總人數只剩下不足五六百，而己方的人數是對方的五六倍，更是擁有了坦克、重炮這樣的重武器，這是一場註定會勝利的戰鬥，區別只在於時間的長短而已。
那現在的問題就是，看誰能在這場戰鬥中打出彩來，誰就能壓對方一頭。
這種較量其實早在雙方士兵得知要和友軍配合作戰時就開始有了萌芽。
畢竟在蓮台民團的士兵看來，自己眼眼瞅著就要全殲對面的日軍了，八路軍這時候跑過來橫插一槓子這不是摘桃子嗎？
而在獨立團的戰士們看來，蓮台縣民團可真孬，空自占據了絕對火力優勢和兵力優勢，卻因為害怕傷亡過大打得畏首畏尾，這麼久還沒全殲敵人。
既然你們不行，那就讓我們來。
於是乎，就在高洪明和李雲龍都不知情的情況下，雙方都爆發出了比平時更強大的戰鬥力。
剛從炮擊中緩過神來的日軍陣地上硝煙還未來得及飄散時，那些僥倖從鐵火地獄中逃過一劫，驚魂未定的日軍士兵們還未來得及探出腦袋，就聽到近在咫尺如同浪涌一般的喊殺聲。
隨即如同潮水般的獨立團士兵便從右翼殺了過來，在一聲聲嘶喊下，如同雨點一般的黑點從空中落了下來，數百枚邊區造手榴彈，被獨立團一營的士兵在距離日軍陣地還有三十餘米的距離先後扔出，手榴彈在日軍被炸得稀爛的陣地上連綿不斷爆炸，將本就在炮擊中被炸得暈頭轉向的日軍士兵打蒙了頭。
「殺！」
最先沖入日軍陣地的一名獨立團戰士端著步槍將明晃晃的刺刀捅進了來不及反應的日軍士兵的胸膛里，緊接著他後面的戰友也沖了過來，他們或是用刺刀捅，或是扣動扳機，將一名名手上沾滿了華夏人民鮮血的日本鬼子送進了地獄。
剛才差點被自家人的火炮給活埋的小山東也在左翼衝鋒的隊伍里，灰綠色的軍裝已經被硝煙染成了灰黑色，臉上、身上沾滿有自己也有不知道自己還是日本人的血，此時的他猶如地獄中殺出的魔鬼。
當衝到一顆被炮彈炸倒的大樹旁時，他看到左前方正有一群日軍正在後撤，在硝煙中這些身穿土黃色軍裝的日軍士兵就像地老鼠一樣。
「十一點方向土坡後面……手榴彈！」
小山東高聲喊了起來，同時扯下腰間卡著的M24手榴彈，擰開保險蓋把弦一拉，立即朝十一點方向的土坡後扔去，隨著小山東的呼喊聲，十幾枚手榴彈被扔了過去，爆炸聲頓時在山坡後響成一片。
好幾名手持衝鋒鎗的士官也端著MP40衝鋒鎗沖了過去，對著目標肆意掃射，在密集彈雨下措不及防的日軍士兵在慘叫聲中成片的倒下。
「哈哈……」
小山東發出了暢快的笑聲，他是三年前跟著爹娘從山東逃荒來到蓮台縣的。
一家五口人住在縣城的窩棚里，過著有一頓沒一頓的日子，兩個弟弟妹妹經常被餓得哇哇大哭。
前些日子聽說蓮台民團招兵，而且無論是軍餉還是安家費給得都不低，原本就長得頗為高大的他便動了當兵的念頭。
進入民團後，原本因為常年吃不飽飯而瘦巴巴的小山東猶如耗子掉進了米缸里，在充足的營養下，他的身材充氣球般變得魁梧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