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族的家宴,座位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依照地位,從主位左右兩側依次排列下去,越靠近主位的說明在族裡的地位越高。
「多崎少爺,這邊請。」
遠野幸子滿含笑意的漂亮眸子盯著多崎司,把他領進宴席。
棲川家眾人的視線齊刷刷看過去。
大家都很好奇,這個外姓之人將會被安排到哪個位置。
多崎司背挺得筆直,對各種意味深長的目光視而不見,徑直跟著遠野幸子往上首走去。
柔和的燭光撒在他俊秀的臉頰上,渲染著淡淡的光暈。。
黑色和服、米色蓆子、桃木餐桌、白紙燈籠,還有窗外細細的小雨,一切都很襯他。
走到主位右側第一張桌子,遠野幸子恭敬地彎下腰,用很嬌甜的聲音:「多崎少爺,請坐。」
多崎司徑直坐在這個備受矚目的位置上。
神情舉止間透露著一股淡淡的高傲,仿佛在像旁人彰顯出不凡的社會地位。
在他的對面,左側第一個位置,棲川栗和親女兒坐在一起。旁邊有人出聲搭話:「不愧是唯小姐看上的人,多崎少爺儀表堂堂,有著天生的貴族氣質呢。」
棲川唯瞥了眼多崎司,忽略掉這句拍馬屁的話。
「哪裡哪裡,」棲川栗開心地笑著,「多崎這孩子脾氣大得很呢,我這個小姨說的話在他那完全不好使,也就小唯可以讓他服個軟。」
「媽!」
棲川唯伸手扯了扯親媽的衣袖,示意她不要亂說話。
「栗子你就別替多崎少爺謙虛了,」那人接著說道,「我有個朋友是在北川當老師的,你知道她是怎麼評價多崎少爺的不?」
棲川栗很感興趣地問:「怎麼評價?」
「簡單地說,多崎少爺是個樣樣精通的人。他的成績總是名列前茅,運動也樣樣拿手,待人有禮貌但很會拿捏距離,而且很有領導能力。長得又英俊、討人喜歡的臉蛋。如果不是嫌麻煩,多崎少爺肯定可以順理成章地擔任班級委員。」
嘰里呱啦地說了一大推,那人咽了咽口水,又接著說道:「多崎少爺還有一副好嗓子,歌聲十分悅耳。此外,他的口才也很好。每當學校有辯論比賽時,他總是在最後發表結論。只要他一開口,就正好恰如其時地結束一場紛爭。」
「他有那麼好嗎……」棲川唯呢喃了句。
「此外,多崎少爺很有女孩子緣。在教室里,只要他一站起來說話,那些女孩子都會用那種充滿仰慕的眼光望著他,彷佛在說『嗯, 好棒哦』。一旦有不了解的數學問題, 也都會去問他。」
棲川唯肯定地點點頭:「有女人緣這點倒不差!」
「你這說得可太誇張了。」棲川栗笑著和那人說道, 「該不會是為了哄小唯開心,才使勁夸多崎那孩子的吧?」
「哪有哪有,」那人趕緊擺擺手, 解釋道:「完美,具有一種不真實感, 這是全校師生對多崎少爺的憑藉, 可不是我瞎說的。」
話音剛落, 那人又看向棲川唯:「唯小姐也是一樣優秀。長得漂亮,成績又好, 運動又拿手,而且領導能力也很強,整個學校的人都說這倆人是天生的一對。」
「誰要和他天生一對!」
棲川唯不屑地哼了聲, 低頭看著桌面發呆。
宴席尚未開始, 桌面上只有清酒壺和白瓷酒杯, 她看著那瓷杯邊緣折射出來的柔和燈光, 浮想聯翩。
確實如此。
那個渣男在學校里的確是標準的「品學兼優」的學生。
但是,不用說, 站在個人的立場,棲川唯覺得自己應當不大可能會喜歡這一型的人。她自己本身就是這一類型的人,所謂同性相斥的原理應當也適用於此。
不過, 不論喜不喜歡,只要生活於團體之中, 就得承認有這種人的存在,並試著接受他。
這是金髮少女說服自己接觸他的理由。
於是乎, 從大間町之行開始,人們就可以看到她和他並肩坐在校園的一角, 低聲私語的場景;不時相約一起回家,坐著同一輛車在不同的地方下車;此外,還被他用各種姿勢和手段輕薄過……
這樣糾纏的關係,到底要如何才能理清呢?
金髮少女手背撐著下巴,陷入相當嚴重的青春煩惱當中。
果然是開始戀愛了啊……棲川栗眉目帶著笑意,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女兒的頭髮。
此時宴席尚未開始,棲川家族人還在陸續進場中。
對面, 多崎司無聊了打了個呵欠。
舒展手臂的時候,不小心碰到桌面的酒壺,發出叮噹的一下撞擊聲。好幾個人回頭看過來,在他旁邊的遠野幸子旁地乾咳一聲。
為了圓場, 多崎司只好將右手掌張開,並一下朝上一下朝下地假裝在檢查什麼。
願不願意參加是一回事,但既然來了就要打起精神,在家宴開場前打瞌睡的話,是一件很沒禮貌的事。
「你怎麼了?」遠野幸子小聲地問,深怕被周圍的人聽見。
「有點困。」多崎司揉了揉眼睛。
「我知道啊,可是拜託你不要睡,大家都在看著呢,實在不行我去給你倒杯茶來。」
「我再忍一忍吧。」
「嗯嗯,再忍耐一個鍾吧,一個鍾以後就讓你好好睡個夠。」
幾個穿著和服的傭人進入席間,端來一點餐前小菜,分發到每一個餐桌上。
周圍的棲川家族人,還在漫長地說這些瑣碎話。不外是人生、經濟、政治之類的話題。
嗡嗡嗡的,像是一大群蒼蠅。
聽了一會,多崎司又打起瞌睡來。
「別睡呀。」遠野幸子用鞋尖,踢了踢他的腳踝。
「感覺我這輩子都沒這麼困過。」多崎司無奈道。
「為什麼?」
「大概是我對這個家天然地有著排斥感吧。」
「很快就要結束了,拜託忍耐一點。」遠野幸子湊到他耳邊懇求道。
櫻色和服的布料妥貼合身,加之腰帶束得很緊,使得店長姐姐的胸部輪廓明顯。
室內燈光明亮,多崎司端詳著她白皙的脖頸以及婀娜的體態,細細的腰肢有令人想要伸手將她攬入懷裡的衝動。
「不可以!」
看穿了他的想法,遠野幸子呵斥一聲,往杯子裡倒上一點清酒,端到多崎司面前,用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給我注意一點,你現在可是小唯的男朋友!」
「明白。」多崎司點頭應道。
大庭廣眾之下,確實不應該那樣做。
那就……委屈一下大哥啦!
多崎司抬頭看向對面,剛巧碰上小姨的視線。
他笑著眨眨眼,然後用手指指向發呆中的金髮少女。
棲川栗花了幾秒鐘才理解他的意思,然後拉著女兒站起來,徑直走到這邊。
金髮少女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她親媽就拉著遠野幸子返回原位,剩下她一個人傻傻地站在多崎司面前,活像一隻嚇得不知道逃跑的食草動物。
多崎司打心底里覺得,站在前面、穿著精緻和服的棲川唯十分可憐。
攤上這麼個媽也沒地方說理去。
哦。
占便宜的是自己啊,那就請大哥再可憐一點吧。
「過來坐著。」多崎司伸手,拉著她坐下。
「嗯……」棲川唯的表情,溫順之餘,還有點忽然遭遇無妄之災時的懵逼。
「讓我睡一會,開始了再叫我。」多崎司靠著她的肩膀,閉目休息。
「喂!」
棲川唯側頭,看著他的腦袋:「給我認真一點!」
「認真認真,」多崎司打著呵欠,「如果我能好好睡一覺起來,一定更認真。」
「家宴確實有點無聊,不過無聊也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事!」
「沒什麼罪呀。」
「總比像你這樣,斜著眼睛看這世界好得太多,對嗎?」
「我並沒有斜眼看這世界啊。」多崎司睜開眼,看著她的下巴抗議:「像這樣一家子聚在一起吃這無聊的晚飯的確很無聊啊,要不是小唯在這我走就走了!」
棲川唯一句話也不說。
端起剛才遠野幸子倒的那杯清酒喝了一小口,再用指尖拿起白色餐巾擦擦嘴角。
「現在更困了。」多崎司看著餐巾,忽然冒出一句。
棲川唯瞪了他一眼。
然後,順手把餐巾蓋在他臉上,眼不見心不煩。
「假設這餐巾是一條白色床單,只要鑽進裡面去,不過一會兒就很暖和,而且上面還粘著美少女的香味,這樣一來豈不是更想睡覺了?」
棲川唯有些傻眼。
她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不知道多崎司現在在逗她。
每張桌子都十分熱鬧,每個人都嘰嘰喳喳地互相交談著,簡直就像地下鐵繁忙時段,擁擠的情況一樣。
唯獨這裡很安靜。
「說真的,這一次我真的提不起精神。」多崎司繼續說道。
「真有這回事?」
「不騙你,真的是這樣。我自己也搞不清楚。」
「我大概知道了……」棲川唯的小手輕輕撫摸他的臉頰,傳來一股香水的香氣,「因為以前那個人格的緣故,你很討厭這裡,我知道的。」
纖柔的金色髮絲拂過臉頰,痒痒的,非常舒服。
「也許吧,」多崎司忍著笑意,「是為了小唯我才可以忍受這些,所以,你要不要想個辦法讓我打起精神來?」
棲川唯咬住嘴唇,輕輕地搖搖頭。
搖曳的金色髮絲,飄散著美妙的香味。
「不願意?」
「我,我只是……不知道有什麼辦法。」
「讓我自己來可好?」
「欸?等等……住手!」
周圍幾個人轉頭看過來,棲川唯趕緊擺出笑臉,客氣地解釋:「剛才有隻飛蛾,我讓多崎不要打死,免得弄髒手。」
「對對,已經放生了。」多崎司笑著附和。
這充滿魅力的笑容,讓許多目不轉睛盯著他看的女性想入非非,雙頰飄紅。
包括棲川唯。
只不過,她是因為桌底下的雙腳,忽然落入了一雙手中,才會這樣失態。
多崎司慢慢彎下腰,把她的腳從桌底下挪出來。
金髮少女的腳丫子小小的白白的,有一種獨特的可愛的笨拙,嫩嫩的腳丫光滑細膩,可以看得見皮膚下面細細的血管與指甲之下粉白的月牙。
每當手指輕輕碰碰到那可愛的腳趾時,軟軟的小肉團便會像含羞草一樣蜷縮起來。
「小唯太棒了!」多崎司驚嘆道,愛不釋手地捧著她的雙腳。
棲川唯劈頭一句:「閉嘴。」
「能不能抱著我?」
「……」
此時的棲川唯臉色通紅,咬住下嘴唇,充滿殺氣地威脅:「你找死!」
「快點。」多崎司抓著她兩隻腳,發出催促的聲音。
在怎麼拿捏大哥這一點上,他已經愈發地熟練了,行為也越來越渣了。
「給我等著!」
棲川唯深吸一口氣,緩緩伸出雙手,搭在他的腰上,像是妻子在給丈夫測量腰圍好親手縫紉一套衣服那樣。
等手慢慢繞到多崎司的後背,她發育良好的胸部,也壓在他的胸前。
多崎司低著頭,呼吸噴在她光滑的脖子上:「小唯今天好聽話。」
「西內……」
「饒不了你……」
「多崎司你這個混蛋……」
斷斷續續的威脅話語,從棲川唯柔軟的嘴唇里飄出來,近乎呢喃似的撩人細語。
滾燙的小臉蛋,深深埋在他的懷裡。
沒多久,她那白皙修長的脖頸,就種滿了吻痕。
最後,多崎司內心充滿了惡趣味,用帶著滾燙氣息在她耳邊說:「感謝小唯的招待,下次還要這樣哦。」
「嗚嗚~給我閉嘴啊!」
棲川唯仰著小臉蛋,咬牙切齒的罵人的模樣非常可愛。
就像一隻齜牙咧嘴的小獅子,弱小無助,但非常凶。
在多崎司看來,這種又要凶又嬌羞的倔強狀態中的金毛大哥,渾身散發著迷人的香味,比平日要更加的美麗,更加充滿魅力。
到了晚上九點,傭人們開始上菜。
頭髮花白的棲川家主這才姍姍來遲,在眾人的注視下往主位走去。
路過多崎司身前時候。
他愣了下。
平日裡面面俱到,高傲異常的棲川唯,怎麼一副被玩壞了的樣子?
往前走了兩步。
棲川家主又退回來。
好怪哦,再多看幾眼。
受到家主動作的影響,全場人都伸出脖子,好奇地盯著兩人不放。
「大家晚上好。」多崎司微笑著點頭致意。
棲川唯略帶哭腔地在他耳邊呢喃道:「我饒不了你……」
處於眾多飽含深意的目光注視下,少女柔軟的身軀止不住地顫抖起來,臉頰一片滾燙的她久久地蜷縮在多崎司的懷裡,意料之中的裝起死來。
嗯。
老傳統了。
感情經歷只是一張白紙的完美少女,在這種情況下除了裝死,她什麼辦法都拿不出來。
多崎司抱著她的身體,嘴角浮起微笑。
燈籠瀉出的柔和燭光在兩人頭上悄然鋪下一層淡淡的光布,不知從哪裡飛來的小飛蛾如風中的銀杏葉,忽上忽下地飄在一黑一金兩種發色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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