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嫌棄,不嫌棄,您可是平時想請都請不來的貴客呀!我們從家別的沒有,吃的管夠,住多少人也管夠。」
可話是這麼說了,但從家現在的衰落無雙也是看在了眼裡,曾幾何時,承德從家那是多大的家族呀?跟現在董家在長春的地位也差不多了。再看看現在,家裡邊就剩下3口人和幾個下人守著這麼大的老宅院,估摸著也跟本溪陳大善人的遭遇差不多。
承德的天比長春亮的早,畢竟算是東北的最西邊了。早上五點多天蒙蒙亮,無雙洗漱乾淨穿戴整齊,背後依照輩分跟著馬福祥,賊王馬二爺,藍彩蝶,劉麻子,方家三兄弟,從赤虎……一縱盜眾,浩浩蕩蕩向葫蘆山的功耀祠進發。
葫蘆山在二龍山的對面,修建功耀祠的時候是莫小七選址的,當時吳功耀已經消失了一年有餘,他走前說過,如果一年後自己還沒回來便是死了。
為何要把功耀祠修在二龍山對面呢?二龍山埋的都是抗日時期戰死沙場的盜門兄弟,吳功耀可遙遙相望保佑著這些老兄弟們早日投胎轉世。而且承德的地理位置幾乎是東北最西邊,也正好是盜門勢力範圍的最西邊屏障,吳功耀的法身在葫蘆山上眼望著整片東北大地,這也是盜門的榮耀,東北人的榮耀!
葫蘆山是一大片山脈,南臨承德避暑山莊,北臨科爾沁大草原,是以前清朝皇家狩獵之地。如果坐飛機從天上往下看,正片山脈的形狀就好似葫蘆的形狀,功耀祠就坐落在進山口的山頂上,恰好就是這葫蘆的葫蘆口。
無雙帶著手下依次走上山,最後邊是董家的女眷,盜門很傳統,女人的地位不高,就算是姥姥和母親在這種重大場合也要走在最後。
站在這座殘破不堪的功耀祠前,無雙佇立了許久,身後,鴉雀無聲沒人敢說一句話。
他閉上眼睛呼吸著山中的靈氣,感受著曾經太姥爺戰鬥過的崢嶸。太陽的魚肚白一點點從葫蘆山的另一端爬了上來,暖陽斜射在無雙身上讓他沉醉著。
他俯下身去,用手捧起腳下的皚皚白雪,讓它慢慢融化了。雪下露出了原本通向功耀祠的松花石板,石板上刻著的都是全都是太姥爺吳功耀生前征戰過的偉大事跡,那字跡是太姥姥莫小七的瑰麗簡體字。
無雙摘下墨鏡,不爭氣的眼淚又滑了出來。站在這片土地上,無雙的心仿佛也飛回到了那個年代。仿佛看到了驍勇的吳功耀站在山頭,他身邊是三位高徒和左右炮手,山下站著幾萬盜眾,他們高舉美式湯普森誓與日本鬼子決一死戰把他們趕出東北!
他們是偉大的,你可以說他們都是江湖匪類,你可以說他們殺人不眨眼,但不要忘了,他們背後沒有南京的支持,沒有「紅太陽」的支持,他們只是一群被稱作烏合之眾的盜匪,但就是這些盜匪,用八千兄弟的性命在這裡殲滅了日軍整整一個聯隊!
「爺兒,時辰到了。」劉麻子小聲提醒他道。
「開始吧!」無雙擦去淚水。
「吉時已到!跪!」劉麻子大喊一聲,一百多號人齊齊跪倒在通往功耀祠的松花石台階上左右分開。
無雙手拿祭文,一步步走上,站在功耀祠前,面對著群盜,高聲朗讀,稱讚了先祖吳功耀偉大的傳奇生涯,然後接過了劉麻子遞過來的香,一步步走進殘破不堪的功耀祠,雙膝跪下點燃,插進香爐。
這時,他發現前幾日剛剛被兄弟們打掃過的功耀祠內好像有人來過,香爐中有一層香灰,他用手一摸,香灰還是熱的呢,這說明剛才有人祭祀完吳功耀沒多久。會是誰呢?二姥爺馬四海嘛?不可能呀,依照慣例,就算他老人家來祭拜也得是跟自己一起來才符合規矩的,二姥爺不可能不懂。
輕輕抽動鼻子,他隱約在功耀祠中嗅到一股淡淡的胭脂香,那胭脂很特別,不像是普通女孩子用的化妝品,也不像是藍彩蝶紅絹門研製出的特殊香薰。這香味好像似曾相識在哪裡嗅到過。
無雙猛地站起身來站在山頂左顧右盼著,那人應該沒走遠,也許就是與他們前後腳的功夫。可葫蘆山上除了一股股陰涼的風外什麼都沒有。
「爺兒?您……您快跪下,禮還沒成呢!」劉麻子一看不對勁兒,趕緊衝上來小聲提醒他。
「麻子叔,立刻派人搜山,有人來祭拜過我太姥爺了,就在咱們腳前。」無雙說。
「有人祭拜師爺不也挺好的嘛?」
「我懷疑是……是我太姥!」無雙小聲說。
「不可能,要是七姑娘還活著的話,少說得有一百來歲了,這怎麼可能呢?您別多想了,這麼多兄弟在呢,別讓人家說閒話。」
他無奈,重新跪了下來,把那張祭文扔進了火盆里。然後依照每年祭祖的習慣,親自為太姥爺吳功耀的泥塑披上了紅斗篷。
因為東北盜門有拜五仙的習慣,所以在功耀祠內除了吳功耀的泥塑外,四周要擺著五仙的神像。按照舊禮,每次祭祖,在任當家人都要親自用毛筆為五仙重新點睛上色,這是最後一道程序也是最重要的程序。
無雙拿著毛筆先是走到了狐仙像前,可他發現狐仙像的眼珠上的墨跡竟然還沒有干。他依次去看,五仙,無座神像全部有人剛剛為他們墨跡點睛了。
如果說有人提前來祭拜吳功耀這也好理解,當年耀公乃是東北屈指可數的頭號大人物,承蒙他恩德的百姓不再少數,可能有些還念著他的恩讓後人每年這個日子來祭奠恩人。但為五仙點睛這道程序外人可不知道了,就連那些剛剛拜入盜門十年二十年的新人也不知道,只有無雙和幾位老輩人才記得。
也就是說明剛剛來祭祀吳功耀的那位輩分至少是盜門第三代,劉麻子和馬二爺這輩兒的,這輩兒的高人幾乎現在全部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