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毓看著黑苗子手中那串珍珠鏈子,只見這串珠鏈泛著淡淡的星翠,這就不是南珠了,而且它個頭很小,表面是發烏的顏色,一看就是產自松花江的東珠。
東珠鏈子就算你是當官的,只要你不是滿人你就沒有資格帶,抓住要砍頭。
「呵呵……閣下不怕我報官嗎?」龍毓笑著問道。
「真人,在下只是個傳話的,再說了,真人與滿洲韃子狗有不共戴天之仇,豈能因為一串珠鏈為難我?」那苗子說的倒是有理有據。
「哦?傳話?傳什麼話?問我要不要這串珠鏈嗎?」龍毓以前是海家的小貝勒爺,貝勒府中什麼好玩應沒見過?這種珠鏈都是他賞給手下人的。
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麼,十年前……盛京城外的東郊獵場裡,當日正值暴雪,龍毓本是在東郊打獵的,可大雪封山,一直下了一天一夜。
那時候下大雪不像現在,鵝毛大雪下一天一夜都得沒過腰那麼深,沒有除雪機,人困在山中都得凍死了。
白依蘭那時候才11歲,她在前邊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積雪,把龍毓帶到了東郊外山上的一所小木屋中。龍毓都凍傻了,是白依蘭頂著外邊的暴風雪和極寒天氣,找來柴火,又采來些松菇守護著他。
那天晚上小貝勒爺感冒了,有些發燒,渾身不住地哆嗦著,可小木屋裡並沒有被褥,白依蘭把自己的衣衫全都披在了龍毓身上,渾身上下只穿了件小肚兜,死死抱著龍毓用自己的身體為他取暖。
三天後,龍毓感冒好了,大雪也停了,府上的家將也尋來了。可白依蘭卻病倒了。
她這一病就是半個月,這半個月連床都下不去。最後好在府上還有一顆百年老參王,戈爾泰貝勒也沒啥捨不得的,人家小丫頭救了你兒子的命,還有啥不能給的?
喝了這碗吊命的參湯,白依蘭總算是驅散了體內的寒氣逐漸病癒了。
龍毓為了謝她救命之恩,就把一串東珠鏈子賞給了她。那時候,她只不過是貝勒府中的一個小丫鬟,主子賞賜這麼貴重的禮物那都是天大的福分。
面前那苗子手中拿著的,儼然就是當初這段姻緣的見證之物。要麼怎麼說龍毓心性不管怎麼變,不管變得如何狠辣,但對白依蘭始終無法忘懷?他嘴上說是兄妹之情,但又有哪個男人會忘記當年二人的青梅竹馬?他們的情感早已超過了主僕,早已逾越兄妹。
「說,這鏈子哪來的?如果你不說,貧道這就送你上西天!」龍毓奪過那條東珠鏈子惡狠狠逼問道。
「真人不要動怒,我家主子說真人只要見到這條珠鏈就會跟我走的。主子在山後的竹樓里等著您呢,早已備好了茶水。」那黑苗子一邊說,一邊走在前邊牽著馬兒的韁繩就往小鎮後邊那座山上走去。
山上景色宜人,到處都生長著成片成片的翠竹,林中響徹著古箏彈奏的美妙旋律。一定是她!這荒野苗疆,絕沒有人會彈揍古箏。這曲子是自己最喜歡的,小時候依蘭為了討好他,偷偷練了兩年才練成。
竹樓小院中,一個長發女子,身著一套白色的百褶裙,坐在院子裡正在彈奏著,他纖細的指尖撥弄著細如髮絲的琴弦,那一聲聲美妙的旋律迴蕩在山谷中久久不曾散去。
龍毓就靠在門前靜靜地聆聽著,若不是面前的美人換了身衣裙,他閉上眼睛還真以為是又回到了十年前的貝勒府。
微風拂過,白依蘭飄逸的長髮隨風而動,脖子上掛著的銀飾穿啦嘩啦啦的聲響,她的容顏好像又回到了十八歲時,肌膚也變得水嫩光滑了許多。也許這跟苗疆的水土有關吧。
一曲奏罷,白依蘭站起身來,走到門前,微微欠身,恭敬道:「奴婢給貝勒爺請安了!」
沒錯,這就是十幾年前貝勒府上每一次依蘭見海蘭查要說的話,主僕之禮。這一次龍毓沒有拒絕,他高傲地仰著頭,咳了一聲,伸手扶起美人。「起來吧。」
「謝貝勒爺,奴婢早已為貝勒爺沏了一壺上好的龍井,請吧。」她唯唯諾諾地為龍毓在前邊引路,把他帶到了竹樓上的閨房之中。
嘴上雖然不說,但自從跟藍梓晨成婚這半年以來,龍毓真是受夠了這樣的生活,有的時候經常夢到以前小時候在貝勒府中的逍遙快活。此番見到白依蘭,還就真讓自己美夢成真,又做了一次小貝勒爺過過癮。
茶香撲鼻,杯子中溢出清新的香味龍毓端起杯子聞了聞,頓感神清氣爽了許多。
「依蘭?」他回頭看了眼她。眼中充滿了憐愛之情。
「奴婢在。」白依蘭微微欠身,行婦禮,就跟早年間在貝勒府中伺候海蘭查時候一樣。
「這龍井之中為何有股異香?以前我也常喝龍井啊?去年時候吳三桂還托人給我捎來些呢,怎麼都沒有你這茶香?是不是放了什麼香料?」龍毓吹了兩口熱氣,用茶杯蓋子撇了兩下,微微抿了一口問。
此茶入口微苦,但細細品嘗愈發的泛著一股甘甜之氣,像是天山的泉水,又像是初春的露水。
「回貝勒爺的話,奴婢在其中加入少許的杏仁,又用今年的蜂蜜晾曬過一次,自然與眾不同了。」白依蘭站在他面前不敢抬頭,這就是做奴才的禮儀。
「對了,你怎麼知道貧道要從此處經過呀?」
白依蘭說,實不相瞞,奴婢已經在鎮子裡等了貝勒爺一個月了。
「哦?這麼說你也學會了卜算之術嗎?」龍毓饒有興致地問道。
「奴婢自然沒有貝勒爺的神機妙算,不過奴婢猜想,藍姑娘的性情變得愈發霸道了,貝勒爺遲早要東歸的吧。」
她說的合乎常理,天底下可能也就只有她最了解龍毓了,倆孩子從小一起長大,彼此的心事都瞞不過彼此。龍毓就好似是天上的鳥兒,自由自在慣了,不喜歡受人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