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富有節奏感地念誦起了往生咒,他念誦的抑揚頓挫,好似唱歌一般。隨著那鏗鏘有力的往生咒被他唱出來,四周其他師弟也隨著他的聲調小聲吟唱,一邊唱,一邊圍著法台轉圈,沒轉幾圈,都會同時用柳枝沾著淨水,朝法陣中間的陳員外靈位潑灑。
龍毓真人口中念出的往生經十分好聽,這經文富有節奏感,再加上他的嗓音,好像不單單是念給死人聽的,就連活人聽了也被感動的潸然淚下。這往生經說白了,就是歌頌死者生前功德,說他一輩子怎麼怎麼好,行善積德多少,最後卻死於非命,嗚呼哀哉。希望老天爺和地府的閻王爺可以聽得見,讓他死後少遭罪,早些進入輪迴之道,善有善報!
很簡單的念詞,可也要分誰來念。你看那些江湖術士們,穿的是挺神氣,一個個打扮的就跟老神仙下凡似的,可這經文念出來讓你一聽就知道是在糊弄錢,可你明知道他們是半吊子,卻也只能掏腰包,沒招,圖個吉利和孝心。
再聽聽人家龍毓真人念的,那真是該真情流露的時候婉轉動聽,該天怒人怨的時候鏗鏘有力,把握的恰到好處。雖說往生經是固定的,可那些歌功頌德的套話都得是死者一輩子真正做過的事跡,龍毓也不知道陳員外一輩子做了幾件善事,胡亂瞎編。但就是瞎編出來的,從他龍毓真人口中這麼一唱出來立刻就變活了!
聽的連藍梓晨也跟著噼里啪啦掉眼淚,倒是那個陳三公子就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好像壓根就沒他什麼事一樣。
龍毓念了大概一個時辰的往生經,從法台上走了下來,一邊搖晃著手中鈴鐺,一邊朝頭頂拋灑黃紙冥幣,黃紙拿在他手上時候還沒有點著,但被拋向空中,便瞬間自燃而起,最後化作無數紙灰飄然灑在地上。
這超度做法事,不僅古代有,咱現代那些偏遠山村什麼的至今也有這樣的習俗。而且,就算在大城市裡,越有錢的大戶人家辦白事越講究這些。
死人出殯前的三天裡,恨不得成百上千的道士和尚****夜夜念個不停,這才能彰顯子孫有孝心。有沒有孝心不知道,反正錢是花了不少,全當沖了面子。
老百姓以為這往生咒念的時間越長越好,是不是父母在九泉之下就越安寧?其實不然,往生咒是念給陰司鬼判聽的,跟死人沒關係。普通的那些假道士和尚就算念一年都沒用,因為他們身上沒公德,也不是修行之人。
海蘭查只念了一個時辰,可就比他們念好幾年的效果還好!因為人家修為夠,那可是空靈道長的入室大弟子!龍字輩的大道!他念的往生咒不但九泉下的陰司鬼判聽得見,連天上的大羅神仙也聽得見!別說一千兩了,給他一萬兩白銀也不多。
他腳下邁著太極八卦步,器宇軒昂地走到靈棚中,衝著陳員外的棺材默默點了點頭,然後喝了一大口酒,噗嗤一聲噴在了棺材上。禮成!
「哇哦……」身後的藍梓晨看的直拍巴掌,這還是她第一次見海蘭查干正兒八經的道士行當呢。還別說,海蘭查別看歲數不大,可學的是有模有樣,誰也挑不出啥毛病來。無論是流程,念咒,還是禮數都做的十分周整。
「蘭查,沒想到你還有這本事呢,我以為你只會……」當著亡人的面她不好再說。她是想說以為龍毓只會降妖除魔和殺人呢!
「梓晨莫要亂言,我是個道士!做這些有什麼好奇怪的?」龍毓尷尬說道。
「為什麼要念往生咒呢?」藍梓晨問他。
龍毓告訴他,其實就等於道家或者佛家修行之人,第媒介的方式,把亡人一輩子的功德稟告給地府的陰司鬼判,讓亡人少受點罪而已。
「那太不公平了,豈不是窮人家雇不起你們道士給念往生咒,死後都要下地府受刑嗎?」藍梓晨不解。
「但善有善報惡有惡果,其實只是個形式而已,人的功德與孽債全部記載生死簿上絕不會有錯。活人圖個孝心而已。」他坐在椅子上喝了杯茶清了清嗓子說道。
暗說也就是現在時候吧,在蘇州,玄妙觀名頭不小,那空靈老道乃是南道之尊,別說普通老百姓了,就算是知府老爺死了想請空靈道長給念往生咒做法事超度也沒那資格,一千兩銀子?一萬兩銀子人家老道也不會幫你的。倒是現在,玄妙觀山窮水盡,要吃的沒吃的,要錢沒錢,把這新上任的觀主龍毓逼急了,這才淪落到給人做法事超度。
頭頂,圓月當頭,把郊外山林晃的白花花的。按理說龍毓做完法事該回去了。不過他卻沒著急離開。
「師兄,風向有些不穩,大概是……要不要給陳員外點一盞長明燈啊?」蒼羽子懂得這其中緣由,請示師兄說。
龍毓放下茶杯點了點頭,這長明燈也有講究。玄妙觀的道士們屬於南道,而靈州屬華中,丫鬟們一聽,趕進拿來了一盞油燈,自然的,陳府的油燈也不是普通貨色,那都是出名的老工匠手工製成的銅製油燈。龍毓擺擺手,說這樣的不行。
他給蒼羽子打了個眼色,蒼羽子會意,跟著藍梓晨跑了出去,沒過多大會兒,從後山一個水池子裡摘下來一片荷葉。龍毓就用這純潔的荷葉折成了一艘小船的模樣,再把蠟燭立在上邊點燃。最後,讓下人們拿來一個水盆,水盆子也有講究,選的必須是木盆不能是金屬的,木盆里盛的是五根之水。他把荷葉燈放在水面上,頓時就見,水盆中的清水竟然好似泛起了漣漪,一道道水波紋向外擴散。但四周靜悄悄的,連風絲也沒有半點,也不知道這荷葉燈為何而動。
「真人……這……這怎麼回事?難道……難道真有回魂夜一說?陳員外的地魂回來了?」就連陳三公子看的也是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