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杜伯知道,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如果今天午時他們失敗了,入夜後那鐵頭龍王必定大怒,到時候黃河水恐怕都要吞沒整個蘭州城,這不僅僅是他杜家跟張家賭氣的事了。他沒有退路,只有一次機會,必須贏!
如果這是一次豪賭的話,他的籌碼就是他與穆青二人的性命,兩條人命加一起換取百分之四十的希望。
四十的勝算夠嗎?不夠!遠遠不夠!他並不清楚那水妖現在的道行有多深,也不知道這禹王神鼎到底對他的鮮血感不感冒,一切想像都是美好的。能不能成功,還要看今天中午老天是否把天平偏向自己這邊。
無雙喝了一碗粥,吃了個餑餑,說彩蝶,你今天別去了。
「不行,你幹嘛不帶我?有了穆青是不是就不需要我保護了?」
「哪有?你身體還沒徹底康復,在段家休息吧。」無雙解釋說。
「小爺,你可記得答應我的話?你答應過我,此事你不伸手的!你忘了佟四喜的話了嗎?」藍彩蝶看著無雙的眼睛,這位倔強的少主子的脾氣她太了解了。真逼到了那份上無雙肯定會伸手幫忙,絕不會不會見死不救。
「願意去就去吧,段子瑞,一會兒你們都在廟裡看著,誰也不許過來,其他的就交給老頭子我和穆青姑娘吧,你們想幫也幫不了,這是我們黃河人的宿命。」杜伯說。
距離李家坡南面二十多里地外的河灘上,艷陽高照風平浪靜,段家人還在做最後的忙碌,魚骨已經堆成了杜伯說的祭台小山,基本算是準備就緒了。
杜伯帶著年輕人們走進了黃河大王的魚骨廟中,三拜九叩,口中還念念有詞,希望黃河大王在天有靈保佑他今日降妖除魔。
「一會兒不管發生什麼事,你們幾個都不要出來,只要你們不走出魚骨廟那東西就不敢進來。」杜伯看了看外邊的天色,已要到正午時分了,陽光充足溫度上升,河灘上明晃晃的,昏黃的河面也被映照的好似碧波蕩漾一般。
「穆青,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杜伯的大手按在穆青瘦弱的肩膀上問道。他其實問的意思是,你還有什麼遺言,也許,他和她都會死。
穆青知道時辰到了,她終於還是沒有擺脫自己的命運,還是離不開這條昏黃的母親河。她回頭含情脈脈地看了一眼無雙,眼神中儘是不舍。藍彩蝶在一旁正盯著呢,無雙想對她說什麼,最終還是沒有開口,慚愧地低下了頭。
「謝謝你!讓青兒這輩子沒有白在世上走一遭。」他沖無雙甜甜的笑著。
「子瑞,讓下人們都回去吧,岸邊不要留人了。」杜伯整理整理衣襟,今日特意換了一身新褂子。
待所有人都撤出河灘後,太陽高掛,正好到了人們的頭頂,時辰到了,現在就是陽氣最充足的時間,可以做法了。
穆青攙著杜伯,二人走出了黃河大王的魚骨廟,一步步踏上用魚骨堆積而成的祭台。然後穆青就站在了杜伯的身旁,杜伯則把那禹王神鼎擺在頭前,點燃三根香插進了小銅鼎中。
外邊原本是風平浪靜的,在這三炷香插入銅鼎的那一刻,河灘上漸漸起風了,河風帶著香菸逐漸飛向黃河渾濁的水面,它打著漩,一縷縷,一段段不停地飄呀,飄呀……
「喵嗚……」小黑貓從那咻肩膀上蹦到了地上,睜著的眼睛晃蕩著尾巴盯著前邊河面直叫喚,它好像已經嗅到那股腥味了。
「雙哥,那東西好像要出來了。」那咻說。他用手指著外邊水面上的一個小黑點,那小黑點距離他們大概有幾公里,現在看著雖然不大,那是因為距離遠。如果離近了,可能那個小黑點都足有一間屋子的大小了。
「是它嗎?不過看樣子它還不願意過來,你們看,它一直在水底下也沒動彈,是不是在等什麼?還是在觀察形式?」藍彩蝶眼毒,已經察覺到了那個大傢伙的動向。
無雙說現在陽氣正盛,這東西是水下生物,自然不會輕易上岸。這就要看杜伯的本領了。
杜伯盤腿坐在祭台上,時不時用眼角餘光看看水面。其實他早就感覺到那東西正在接近了,就算沒有穆青,單是這樽禹王神鼎就足以把那東西吸引過來,只是,鐵頭龍王並不傻,現在這個時辰它不會輕易上岸的。
「杜伯,你需要青兒做什麼嘛?」穆青很懂事,這個時候,一般小姑娘要麼嚇跑了,要麼就嚇尿了,它竟然還主動問杜伯,估計如果杜伯說你現在跳進河裡她也不會拒絕。
「不用,你什麼都不用做,它正在看你,正在感受你的氣息,它還在猶豫,你放心吧,它今天走不了了!」杜伯信心滿滿。
銅鼎中的香燒沒了,香灰散落在銅鼎中,裡邊的血水還咕嘟嘟地冒著泡,很快就把所有香灰全部吞沒了。
「禹帝在上,不孝後人杜子今日特請帝尊降凡相助,那水中妖獸已然造成千年水患,兩岸百姓生靈塗炭,您在天之靈定要保佑杜子今日降妖除魔……」說罷,點燃一沓冥幣撒向空中,然後抽出一把短刀嗖地下割破了自己的食指,指血滴答滴答落入禹王神鼎中,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小爺,你說這老頭能行嗎?」魚骨廟中藍彩蝶問道。
「難說呀,他的血還真不一定能喚醒禹王神鼎,別說他了,就連張四水不也是最後用自己的靈魂做了交換嗎?所以說呀,不管是神還是鬼,你想讓他們幫你,都要付出一定的帶價。這老頭凡人一個,區區凡人血,人家大禹又豈能瞧得上?」無雙說道。
「那咋辦?萬一今天那妖獸再不現身,晚上可不就是要水漫金山了?」段子瑞心裡惦記的是自己搬家的事。
「不急,看看再說,既然張四水都那麼說了,肯定他們黃河手藝人的血跟常人不同吧。」無雙抱著肩膀抽著小煙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