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弱的馬四海躺在炕上奄奄一息,雖然老爺子身體不復從前,可頭腦卻依舊靈光,常年在深山裡走動,這點妖事豈能瞞得過他?
「耗子……」他輕聲呼喚。
「哎,老爺子,您起來喝點水?還是要噓噓?」陸昊天把馬四海扶了起來。
「小丫和我孫女呢?是不是去嶺子裡了?」
「啊?不……不知道啊……可能去約會了吧……不是,可能是去給您找草藥去了。」陸昊天支支吾吾。
「快……快扶我起來,這兩個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啊!我說過晚上不許進嶺子,怎麼就是不聽呢?」馬四海強撐著身子想下地,可自己體力不支,剛穿上鞋就險些摔倒。
「您快躺下,他倆這麼大人了,沒事,剛才我看他們背槍出去的。」
「糊塗呀!這死丫頭吃了雄心豹子膽了?若是小爺有個三長兩短叫我這把老骨頭下去了如何跟師傅交代?外邊這股瘴氣是不是從黑龍山飄下來的?」馬四海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早已洞察。
「好像是吧?咋地了?嶺子裡起霧不正常嘛?」
馬四海捶胸頓足,告訴他,這可不是普通的霧氣,那是黑龍山中的邪祟幻化出的瘴氣,之所以黑龍屯的獵戶入夜後從不進嶺子,是因為進嶺子一定要經過黑龍山,黑龍山中幾十年前就有妖精作怪,那黑龍廟中供奉著的東西其實不是前朝的舒爾哈齊,而是山鬼。
「啥叫山鬼?」
「現在來不及跟你這兔崽子解釋,快扶我上山!」馬四海已經油盡燈枯,意思力氣也沒有,掙扎了許久還是倒在了炕上,他氣息不均勻隨時都可能一口氣倒不上來一命嗚呼,可他心中依舊惦記著孫女和少主的安危。
「您老先歇著,我去把他倆接回來!」陸昊天給馬四海蓋上被轉身就要走。
「耗子,別去了,來不及,咱們現在去也來不及了,就看他們的造化了!希望師傅在天有靈保佑小爺吧。」
陸昊天問:「那玩應有那麼邪乎嘛?老爺子,您把無雙這小子想的太簡單了,我跟你說,這小子兩大,膽大命大。」
馬四海喝了口水,虛弱地靠在炕上一對箱子上說:「這麼多年,別說我了,連我師父當年經過黑龍山時都沒敢妄動那東西。耗子,你這樣,我不管你用啥法子,去屯子裡給我偷個活物來,雞鴨鵝隨便什麼都行,總之別是人就可以。」
「啊?您有食慾了?想吃葷了?」
「別問那麼多,快去,再遲了真要來不及了!希望小爺福大命大能躲過這一劫。」馬四海臉上浮起一絲愁容,顯得更加蒼老。
現在已是中秋,入夜後興安嶺林子裡的溫度幾乎可達零下。無雙和馬丫一對小情侶困在瘴氣中越來越覺得寒氣逼人。身邊根本看不到下山的路,他只好牽著馬丫的手找了棵老樹,然後揀點樹枝子枯葉升起火堆烤手。
「溫度怎麼降下來了?」無雙說話時,嘴裡吐出一口口哈氣。
東北人都抗凍,這是事實,到了數九寒冬,山裡的溫度甚至可以驟降到零下四十度,有個非常埋汰的段子來形容東北的寒冷。說山里鄉下沒有室內廁所,晚上肚子咕咕叫憋不住了就得跑到外邊野地里解決,最重要的設備不是帶紙而是要帶棍子。這棍子怎麼用?蹲那一邊拉,一邊另一隻手得回頭敲,為啥要敲?溫度太低,熱乎乎的XX拉出來直接凍上,你要是不敲可就……所以,諸位,你們說興安嶺多冷吧?
「爺爺說黑龍廟是聖地,外人不能靠近,會受到黑龍王詛咒的,咱這是不是就是擅闖的下場啊?」
「別瞎說,什麼黑龍王?我就不信舒爾哈齊在天有靈的話能不想受後人的香火?什麼黑龍王,我看是邪神吧?哼!這老參王深更半夜去黑龍廟肯定沒什麼好事。」
二人圍著火堆嘰嘰喳喳地東一頭西一頭的東拉西扯,白毛黃皮子接過無雙給它的粘豆包正在有滋有味的啃著,突然它兩個小眼睛裡放出了綠光,粘豆包也扔在了地上,竄到火堆前,渾身毛髮倒豎死死盯著瘴氣後一動不動。
無雙和馬丫抄起手中傢伙把子彈都壓上了槍膛瞄準了對面。
「嘶……嘶……吱吱……嘎嘎……」白毛黃皮子後背那一道白毛高高豎起,喉嚨里發出古怪滲人的嘶吼聲,仿佛是在警告躲在瘴氣後的東西不要靠近。
白毛黃皮子的尖嘴猴腮是朝向半山腰處的,這說明那東西不是從山頂順著山路跑下來的。白毛黃皮子也不是什麼善茬子,別看乖巧起來好像是個可愛的寵物一樣在無雙身邊賣乖,可它卻著實是只修行過百年的山中精怪。但凡是山裡的野獸,都得怕它幾分,可如今,白毛黃仙明顯底氣不足,兩隻小後腿已經開始顫顫發抖,一點點向無雙身邊退了過來。這小傢伙應該是認得瘴氣後的東西,也知道自己並非它的對手。
白毛黃皮子的障眼法無雙是見識過的,能用腺體裡的氣味覓住他們兩個大男人,讓他們誤認為它是個天仙美人,這傢伙的修行也是了得了。可白毛黃仙現在哪有心思用障眼法了,若不是擔心主人無雙的安危早就一走了之了。
「哥,我開槍嘛?」馬丫雙手在顫抖。
「先別輕舉妄動,不知道對方什麼來歷也不知是善是惡,山中靈物不一定都是什麼凶神惡煞,也許情況沒有咱們想像的糟糕。」無雙警惕性很高。
黃皮子這東西是東北五仙,它厲害的地方可不僅僅會覓人,這小傢伙別看腦袋不大,可智商絕對不輸給賊狐狸。它心裡明白,藏在瘴氣後的傢伙並不是自己這點道行可以對付的,所以只能三十六計走為上。它跑回主人身邊,屁股朝著後邊,噗嗤一聲放出一股奇臭無比的大響屁。
那味兒啊……嗷嗷鮮美,四周的空氣和霧氣都被它染黃了。熏的無雙和馬丫直捂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