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話過往

  第241章 話過往

  花廳里,看著怯怯走過來的紅豺夫人,陸銘呆了呆,這妖婦,要做什麼?

  「見過老豺了?」陸銘問。

  「主人,可知何謂『逆鱗』?」

  紅豺夫人突然一聲「主人」,陸銘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連連擺手:「可當不起,但你放心,我答應了老豺,會護你周全,所以,你也不用怕。」

  「是,謝謝主人,但奴兒不是怕這些。」紅豺夫人垂首,「以前得罪了主人,都是奴兒的不對,雖說不知者不怪,但主人想如何處罰,奴兒都沒有怨言。」

  逆鱗?陸銘突然一怔,看看黑頭和孫伯,做個手勢。

  等花廳內只有他和紅豺兩人,陸銘上下打量紅豺夫人兩眼:「逆鱗之類的,伱知道什麼?」

  「奴兒所知不多,只知道,奴兒可助主人快速度過逆鱗期。」紅豺夫人嫀首垂得更低。

  「哦,怎麼快速度過?」陸銘立時一喜,距離自己生日還有兩個多月呢,這期間太難熬了,聽碧珠說,越到生日前,自己如果受傷痛楚愈大,如果是生日前一天,怕是扎個小刺都能痛暈過去。

  這如履薄冰的日子可不好過。

  「只要,只要主人和奴兒合體便可……」說話間,紅豺夫人羞愧無比的低頭,咬紅唇盯著自己白綾高底小小紅鴛繡鞋的鞋尖,心中有一種無比的屈辱感。

  啊?陸銘怔住,看著這小美婦,體態妖嬈,纖腰裊娜,燕懶鶯慵的風情,紅繡襖裹著玉膚香肌,襯裙下,紅紗膝褲步步生香,真正是一個姿性兒百伶千俐的尤物。

  心裡莫名一熱,陸銘忙轉開目光。

  還能這樣度過逆鱗期?陸銘撓撓頭,碧珠從來沒有說過。

  怎麼都覺得,這妖婦的法門有些詭異,不是什么正途。

  而吃碧珠的藥水丹丸,隔三差五針灸,好像就很正大光明。

  用武俠小說來比喻,這好像有點正派邪派了吧?兩條道路,邪派速成,正派紮實。

  又好像是戲文里,皇家的東宮和西宮?一個忠,一個奸?

  怎麼想,也是碧珠這東宮之術是正途。

  看了看紅豺夫人,「如果,我已經有別的法門經歷這什麼逆鱗期呢?你會不會殺了我?或者,逼我……」

  紅豺夫人嚇一跳,垂首:「小奴萬不敢再對主人有絲毫不利的心思,主人明鑑!」

  陸銘點點頭:「你師父呢?我能不能見見?」碧珠不願意和自己多說,這個邪派就不一定。說不定,能打聽出自己的身世。

  紅豺夫人妖艷俏臉掠過一絲傷感,「師父她已經仙逝,一生未等到主人,六六之數,便是油盡燈枯之時,師父三十六歲那一年,已經去世。」

  陸銘一呆,曾經有人,苦苦等了自己三十六年嗎?

  紅豺夫人輕輕嘆息著,「聽師父說,小奴的師公,師公的師父,師公的師公,近乎千年的三十幾代傳承,都是如此……」突然怔了下,「小奴好像,正是第三十六代傳人。」

  陸銘心裡,完全震撼了,本來想問的話,說傳人如果反悔,又怎麼樣?我為什麼要這樣活短短三十幾的壽數?可是,如果問出來,卻是對她們的不敬了。

  想是,秘術中,蘊含著令她們堅定無比的信念,便如最虔誠的教徒那樣。

  但看紅豺夫人雖然不得不以主人侍自己,可隱隱能感覺到她心裡有屈辱之感。

  千年的歲月,風雲變幻,所謂秘術,效力應該已經大不如前,也令紅豺夫人,對自己這個主人縱然可能千依百順,但內心已經多少對這種虔誠和順從,有了動搖,有了她自己真正的思想。

  但在她之前,那些可憐的女子呢!

  陸銘心裡輕輕嘆息著,更無比沉重,想著那些可憐女人,有著堅定的信仰,在漫長的歲月中,在永遠的孤寂中,等待那個人的到來。

  而自己,真的是那個人嗎?

  要說自己經歷,確實獨一無二,穿越到這個世界,說是天選之子,好像也不過分。

  只是自己,總覺得有點心虛,如果她們搞錯了人,那怎麼辦?

  看了眼紅豺夫人,輕輕嘆口氣:「你師父葬在哪裡?或者,有牌位嗎?我想拜祭下她。」

  紅豺夫人微怔,緩緩搖頭:「師父駕鶴後,由我火化,按師父吩咐,骨灰撒入了大江,師父說,那是我們所有人的歸宿之河……」眼圈微紅,看了眼陸銘,「有主人這句話,師父九泉之下,定然開心死了,我記得,師父寂滅前,一直在哭,呢喃的話,就是,就是多想多想,能看到主人生的模樣……」

  在這「主人」身旁,師父以前種種,越發清晰,音容笑貌,一切的一切,宛如昨日。

  而這些記憶,本來都很模糊,就好像斷斷續續根本記不清楚的夢。

  原來,師父曾經對自己這樣好,就好像,自己的母親。

  如果師父知道,自己終於等來了主人,她,她會開心的,再次抱起自己,唱那自己現今睡夢裡還經常響起的小曲麼?自己都忘了,這個小曲,原來是師父哄自己入眠時唱的。

  怪不得,每次睡夢中,這個曲子,總會令自己感覺平安喜樂,可隨之,就是濃濃的悲傷。

  就好像,自己忘了很重要的人,很重要的事。

  「主人,您來了,真好……」她突然抬頭,美眸全是淚水。

  陸銘怔了怔,看著她,能感覺到,她對自己的突然親近,輕輕嘆口氣:「放心吧,我斷不會令你,也僅僅六六壽數的……你們……,唉,都辛苦了……」

  「紅……」陸銘搖搖頭,「這名字,有點不好聽,老豺給你起的名,就別用了……」

  「主人,奴兒一門,是琉璃宮,又號琉璃夫人,師父說,在主人的遺落四衛中,地位僅次於主人的寶珠宮,不過,只有見到主人的人,才能恢復原名,成為真正的琉璃宮。」

  陸銘聽得一笑:「怪不得,你經常自稱本宮本宮的……」

  紅豺夫人立時垂首:「小奴,小奴以前……」

  陸銘擺擺手:「我開玩笑的。」

  心說還是邪派好啊,碧珠什麼都不跟自己說,那麼,含珠和碧珠合體,就是寶珠宮麼?

  自己下次見到碧珠嚇嚇她,突然喊她「寶珠宮」,看怎樣?

  遺落四衛?

  聽著,就讓人有些傷感。

  「四衛中,寶珠宮,和你這個琉璃宮,那麼,第三衛和第四衛是什麼?」陸銘問。

  琉璃夫人輕輕嘆口氣:「師父說,我們十幾代前,四衛的後人還定期聚會,但二十幾代師祖時,有一衛傳人宣布,時代已經變幻,主人家氣數已盡,天選之子不過是封建糟粕、迷信之言,從此不再效忠主人,一切向前看,還拿了什麼四衛合作的經商從政大計,但被其他三衛駁斥,從此後,四衛天南海北,失去了聯繫。」

  「師父說,寶珠宮一脈,掌遺落武士,最是忠貞,是斷然不會背叛主人的,是以才講給我聽,其他兩衛,不提也罷。如此,若我及後代傳人見到主人,就不必提起那兩衛,免得主人去尋他們,或可能遭了毒手。」

  陸銘點點頭,看來孫伯便是所謂的遺落武士傳承了,碧珠是他眼裡的「聖使」。

  很多脈絡,好像越來越清晰。

  果然,還是邪派好,知無不言。

  不過看起來,世界確實變了,到今天,所謂遺落武士,也不過孫伯孤零零一個,很多傳承,怕是早就斷了。

  嗯?陸銘抬頭,不知不覺,卻是已經魚肚白。

  輕輕嘆口氣,「要將老豺送去區公所了!」

  琉璃夫人想說什麼,但紅唇動了動,終於還是輕輕低下了頭。

  陸銘知道,她本想為義兄說好話,但礙於主奴規矩,終究還是不便說話,僭越了奴僕之本分。

  「放心吧,我也答應他了,做他的律師,我會看著辦的。」

  琉璃夫人輕頷嫀首,「主人揮劍,千萬人頭落地,謀劃的乃是大業。我義兄若因為主人大業獻上生命,自是他的榮耀,琉璃又怎會不懂?」

  陸銘呆了呆,這,果然是西宮啊!看來,記憶融合完畢?漸漸進入角色了?原來,傳承路數是這樣的,果然和碧珠不同。

  「若真是如此,琉璃會為義兄選一義子,令其後繼有燈火,光耀門楣。」

  陸銘點點頭,心下頗有些無奈,「我儘量爭取,不讓他掉腦袋吧!」

  琉璃夫人美眸閃了閃,顯然聽得出陸銘話里的隱隱不滿,抿嘴一笑,並不多言。

  陸銘打量著她,這小尤物,實在狡詐,也可能是故意那樣說吧?這樣激得自己會救她義兄?怎麼都感覺,有點戲文里,西宮娘娘哄帝王的套路呢?

  反正,好像紅豺這個名字,對她才恰如其分,狡猾又毒辣,很難猜她真正心思,這怕才是琉璃宮的本色呢。

  想了想,陸銘蹙眉道:「以後,至少在我面前,不要用小心思,就說你義兄吧,你想他死還是活,說真話!我成全你!」

  琉璃夫人輕輕嘆口氣,「主人,莫生氣,奴兒說的本是心裡話,一切以主人大業為重,古人說,伴君如伴虎,看來果是如此,主人天威實在難測!」

  陸銘呆了呆,這傢伙是真進入角色了,還拿捏不了了,估計得碧珠才能治住她。

  本來西宮撒嬌撒痴就不是帝王能治住的,還是得東宮來擺布。

  點了點她,「我要真是君,現在就打你進冷宮!」轉身,悻悻而去。

  看著陸銘背影,慵懶紅雲中的妖艷俏臉突然噗嗤一笑,美眸流轉,輕輕呢喃:「師父,你沒說錯,遇到主人,有了依靠,真的很好。從此,徒兒再不是無根浮萍……師父,多想你能看到他呢……」眼圈,又漸漸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