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解封

  「轟隆隆——」

  耳邊的風像是怒獸在咆哮。

  電閃雷鳴之間，白晝轉瞬即逝。

  雷電的光芒將身周的環境照亮，夏黎看見了不斷滾下來的落石、如浪一般拍打的江水。以及形狀詭異、猶如一隻只枯手的斷枝樹影。

  能在地球用超凡能力這般干涉自然環境，可見對方所掌控的魔力，絕對是一個驚人的數值。

  更重要的是，夏黎能在身前這個黑色的球形裡面，感受到一陣恐怖的力量。

  不同於艾澤大陸那樣的魔力，這位穿越者散發出來的魔力讓夏黎感覺陌生。

  似乎要更暴躁一些？

  也不知道能不能像無奇的超能力那樣，通過退魔劍將魔力的型號轉變成夏黎能使用的適配型。

  如此一來的話，豈不是能把這位穿越者兄弟的魔力搶過來給露西亞用？

  這樣的想法在夏黎的腦海里一閃而過。

  現在當務之急，還是要優先解決眼前的危險。

  好消息是，停電之後，各路段的監控設備也因此關閉了。

  壞消息是，這位穿越者兄弟製造的動靜太大，保不齊會有衛星拍攝到現在的畫面……

  夏黎不願意讓露西亞出手，也是考慮到了這種可能性。

  為了將自己家的龍老婆藏好，他可以做到無微不至。

  「鏘——」

  夏黎將手向腦後伸去，抓住背上的劍柄，微微用力拔出。

  退魔劍上的封印魔法自動解除，隨著長劍出鞘，鋒利的劍刃散發出幽藍色的光芒，仿佛能輕易斬斷眼前的黑暗。

  在來到這裡之前，夏黎有過無數次的躊躇不定。

  但是這些遲疑通通都被露西亞打破了。

  現在既然決定前進，那他便不再猶豫。

  深吸一口氣，夏黎握著劍踏入那片無法被光籠罩的黑暗之中。

  進入球體黑洞的瞬間，耳邊呼嘯的狂風驟雨徒然消失。

  沒有聲音、沒有光亮，時間仿佛都在裡面按下了暫停。

  夏黎舉著退魔劍一步步前進，他看見腳底的路面還有雨水流動的痕跡，泥土混著小石子被水流沖刷過去，最後匯入江河之中。

  並沒有發生什麼狗血的穿越，夏黎還在那座矮橋上。

  稍微鬆了一口氣，他往前走了幾步，直到看見一位身穿單薄衛衣的男子頹廢地坐在地上。

  直到夏黎走近了，腳步聲打破了這無聲的環境，那人這才有所反應，微微抬起了腦袋。

  「……」

  對方看上去年紀不大，年齡與夏黎相仿，只不過那雙黑色的眼睛相當渾濁，有一種歷經無數次絕望之後才有的滄桑感。

  夏黎的視線緩緩下移，藉助退魔劍的光芒，他看見男人撕裂的衣裳中央，那塊鑲嵌在胸膛表面的黑色石頭，正在隨著心跳的節奏，散發著詭異的力量。

  能隱約感覺出來，魔力就是從這裡出來的。

  「作者？」

  男人目光上移，那雙裹挾著無盡絕望的眼睛看向夏黎。

  無法聚焦，眼瞳渙散。

  這樣的眼神讓夏黎想起曾經在艾澤大陸上見過的，那些失去故鄉、失去愛妻和兒女的亡命之徒。

  只有那樣的人，才擁有如此駭人的目光。

  對方的思考能力和反應能力都不弱，他瞬間就猜出來了夏黎的身份。

  ——畢竟，這種情況下，能出現在這裡的人，也只有身為『作者』的夏黎了。

  「Q版銀龍頭像……居然不是一個軟妹子。」

  他語氣平靜，但又好像十分失望。

  最後，他將目光落在夏黎手中的退魔劍上。

  劍已經出鞘。

  藍色的劍光在黑暗中尤其耀眼，上面散發出來的魔力波動有些特別，至少不是他見過的類型。

  唯一可以看出來的是……

  對方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劍不錯。」他咧嘴笑了一下。

  夏黎毫不避諱的掂了掂手裡的退魔劍，輕輕『嗯』了一聲。

  「我是來阻止你的。」

  夏黎並不蠢，在明知道對方的情況十分危險，甚至可以說處於暴走狀態的情況下……如果空手進來，那和送死的莽夫有什麼區別？

  雖然，拿著劍來談判，看上去並沒有什麼誠意就是了。

  「真讓人羨慕……」

  男人又笑了一下，他臉上笑起來的表情有些僵硬，在幽藍色的光芒下，看上去甚至還有些滲人。

  他說著站了起來，雙手撐著膝蓋，動作緩慢得像是一位步履蹣跚的老人。

  「不是誰都跟你一樣，穿越回來都有一個美好的結局。」

  「你知道嗎，我的能力的命運。我能看見你那光明磊落的未來，完美閉環的命運，天之驕子……如果你跟我之間會發生故事的話，那你一定是主角，而我是那個違背了自身正義的反派。」

  「……」

  夏黎有些驚訝於對方居然還能保持理智說這麼多話。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夏黎牢牢看著對方的雙眼，那雙笑彎的眼睛有些毛骨悚然，漆黑的眼眸就像是墨水一般往四周蔓延，幾乎要將他的眼白完全吞沒。

  夏黎握著劍的手緊了一下，直覺告訴他，有危險想要發生。

  「所以，我覺得啊……你是幸運的。而我，就是你不幸的那個可能性中的縮影。」

  男人佝僂著背脊，明明差不多和夏黎同等年齡、同等的身高，在弓著身子的時候，卻顯得老態龍鍾，似乎走出的每一步對他來說都很吃力。

  他緩緩地往後退了一步。

  夏黎見狀，緊隨他的腳步往前走了一步。

  對於一位劍士來說，保持足夠的距離，才能讓自己有更大的優勢。

  「如果你就是我的那個『不幸』的縮影的話，」夏黎頓了一下又說，「我會希望這個時候有人朝我伸出一隻手。」

  男人看著夏黎，笑而不語，似乎是要等著夏黎繼續說下去。

  夏黎能感覺到一股危險的氣息在蔓延。

  隱約能聽見細微的金屬摩擦地面的聲音，頭頂、身後、左右兩側……

  似乎是被什麼東西包圍了。

  夏黎立在原地，目光仍然放在這位眼中含笑的男人身上。

  同是勇者，夏黎完全能同情他的遭遇。

  歷經千辛萬苦拯救了一個世界，在無數的可能性中尋找到了那個唯一的美好結局，卻無法給自己一個像樣的結局。

  就像是對方之前說的那句話一樣。

  他救了很多人，但他卻救不了他自己。

  夏黎深吸一口氣，腦後傳來的尖銳聲響將他心中的警戒完全拉響，他不為所動，目不轉睛地看著面前這位與他年齡相仿的男人說道。

  「我不知道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但是我可以阻止你身上即將要發生的事情……」

  「我沒有你這樣改變過去的能力。也沒有家裡那隻超能力流浪貓改變未來的能力。」

  「我能改變的，只有當下。」

  「轟——！！」

  隨著夏黎的話音落下，一條碩大的鐵鏈從地底冒出來。

  夏黎猛地側轉過身。

  鎖鏈砸了個空，又迅速在半空中改變方向，朝著他的腦袋抽打過來。

  夏黎將退魔劍橫掃出去，藍色的劍光與深黑的鎖鏈互相碰撞，摩擦出尖銳刺耳的金屬聲響。

  「鏘！！」

  只是一瞬間，那條鎖鏈就像是擁有了生命意識的巨蟒一般，見力量抵不過夏黎，它又憑藉著自己身長的優勢，一圈圈繞著夏黎手中的退魔劍纏繞上去。

  劍尖、劍身、手背、手臂……

  夏黎的右手瞬間被鎖鏈吞沒，牢牢與退魔劍鎖死在了一起。

  「……」

  夏黎眉頭一皺，當近身接觸之後，他才發現，這東西居然不是單純的魔法產物……

  它是真的鎖鏈，身體由金屬鐵構造而成，只是被魔法控制了而已。

  至於是什麼鎖鏈……

  夏黎猛地想起自己是在一座矮橋上。

  矮橋的兩側，一般都會有圍欄，以防路邊的行人不慎掉下來。

  有的圍欄是用石頭柱子雕刻而成的，有的圍欄則是立兩根樁子，然後在中間用三根粗實的鐵鏈連接……

  而攻擊夏黎的鎖鏈，明顯就是這橋上的圍欄！

  這人是在就地取材！

  「呵呵，好漂亮的話……」

  男人立在那裡，臉上的表情相當愉悅。

  他看向夏黎，明明兩人的視線是平視角度，他卻有一種至上而下仰望夏黎的感覺，嘴裡說出來的話，更像是某種勝利宣言。

  勇者之間亦是有差距的。

  這位『作者』，強度明顯就比他弱了很多啊……

  僅僅是這點能耐，就能做艾澤大陸上的勇者，可見對方那個世界的敵人強度有多低。

  真是一個幸運的傢伙。

  連穿越的世界都如此幸運。

  不像是他穿越的澤拉大陸，落地就是魔族統治的世界，每一條路都是死路，他因此經歷了上萬次死亡！

  「你一次都沒死過吧，很可惜，我覺得只有死才能……」

  「一解。」

  正準備多說點什麼，秦川認為要讓人感受到真正的痛苦，並不能只有肉體。

  肉體的痛苦才不是痛苦，相比之下，只有心靈的打擊才是真正的疼痛。

  他本想讓這位『作者』也感受一下這樣的痛苦。

  至少再多說兩句，讓對方動搖，然後將那雙可笑的、堅韌的眼神破碎。

  然而，這位『作者』好像耐心比他還要少。

  只是一瞬間，秦川就感覺自己與那條纏繞在『作者』身上的鎖鏈失去了聯繫。

  魔法斷開，不知緣由。

  光憑感覺上，像是被某種神秘力量斬斷了魔法連結。

  秦川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

  他再次操控鎖鏈，這次是整整五條鐵鏈，從四面八方朝著夏黎包裹而去。

  夏黎感受到了那些金屬之間細微的摩擦聲音。

  他平時的感官並沒有這麼靈敏，在艾澤大陸上做勇者的時候，他最大的短板就是這副長期生活在地球溫室里、缺乏危險感的身體反應能力。

  但是在這團黑色的迷霧之中，托這裡過於安靜的福，夏黎對聲音的反應變得相當敏銳。

  他邁開一步腿，身體半蹲下來。

  前、後、左、右……足足五條鐵鏈正朝著他刺來。

  如果單靠退魔劍的切割力對抗這些鐵鏈，估計有些夠嗆。

  畢竟夏黎現在幾乎沒有魔力，他無法將劍刃變得足夠鋒利來斬斷這些金屬。

  但是……要斬斷的東西，不一定是金屬。

  而是，魔法。

  「二解！」

  隨著與退魔劍建立溝通，這把劍明了了主人的意願，封印再次解除。

  第二層封印解開，權能再度釋放。

  退魔劍的光芒又亮了幾分，此時劍身的光調已經無限接近於白光。

  「砰！」

  五條鎖鏈瞬間失去了動力，直直地掉落在地上。

  站在夏黎面前一副看戲姿態的男人終於有些動搖了。

  「……你是什麼能力？」

  至少，這種特殊的能力，秦川是絕對沒有見過的。

  他能死亡回溯，能改變過去，能將無數種可能性中的某種可能性實現……

  這是他的能力。

  在秦川看來，自己的能力已經足夠特殊了。

  但眼前的『作者』，他的能力似乎還要更加奇怪。

  「改變現在？改變現在是什麼能力？？」

  秦川回想起他剛才說的那句話。

  這句話像是一個揮之不去的疑問，迴蕩在秦川的腦海里，形成了無數種猜想。

  最後，那些茫然的情緒再次被胸腔下的悲憤所替代。

  秦川目光一凝，數十道姿態如蟒蛇一般扭動的鎖鏈朝著夏黎刺了過去。

  夏黎猛地躍起，貼著地面偷襲而來的兩條鎖鏈失去了目標，互相碰撞糾纏在一起。

  夏黎握著劍柄蓄力，封印再次解除。

  「三解……四解……」

  無需用退魔劍接觸到鐵鏈，這次甚至能隔空好幾米斬斷魔力。

  斬出的劍氣飛射出去，褪色後的白色光芒已經演變成淡淡的金光，斬出的劍氣在接觸到鎖鏈的瞬間，鎖鏈失去浮力，落向地面。

  「等等，你一共有幾解啊？？」

  秦川往後退了半步。

  比他想像中的……要棘手很多。

  他的能力在地球削弱了不少，能擊碎石之心、帶來這種類似於崩壞的空間，已經是他的極限。

  在他看來，『作者』來到他的空間裡，就是一隻待宰的小羔羊。

  當能力同樣被地球限制的前提下，對方不可能有自己強。

  但是，秦川有一點猜錯了……

  這『作者』的能力，十分變態！

  「你猜？」

  夏黎抬頭，凝重已久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了一抹輕鬆的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