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度或是高興, 當夜喝了不少的酒,待宴散, 竟醉了酒。Google搜索人前尚好,到了人後,腳步踉蹌,走路都不穩了,被駱保扶著,方回了房。
菩珠不放心,將兒子交給阿姆, 晚上讓阿姆帶著睡, 自己放下一切事,帶了碗醒酒湯, 回房去看他。
他和衣仰在床上,閉目一動不動,仿佛已經睡了過去。駱保正蹲在床前替他除靴。
菩珠叫他去備沐浴水, 自己輕輕拍了拍李玄度的面頰,見他睜眸,便扶起他, 讓他喝醒酒湯。
他很乖,接過來,一口氣全喝光了。
菩珠本想埋怨他不該喝那麼多的酒,但見他醉了還這麼聽話,心又軟了, 摸了摸他的額,感覺有些燙, 便幫他脫了腳上剩的另只靴,說:「洗澡吧。洗了澡, 睡覺舒服些。」
他點頭。菩珠幫他取來屋內穿的便屐。他起了身,站起來時,身體又晃了一下,被菩珠一把扶住,
帶著入了浴房。
她親自服侍他沐浴。
他很安靜,就靠坐在浴桶里,微微歪著頭,閉著目,除了聽她指令抬下手或是轉過身,全程就沒怎麼動過。
潮濕的霧氣從水面氤氳而上,慢慢地凝結在他的眉和睫毛上,凝出了幾顆大小不一的碎鑽似的晶瑩水珠。
「出來吧。」
耳邊傳來了她柔軟的聲音。
他睜開眼睛,水珠從他睫毛上跌落,沿著他的面龐,倏然滾落。
菩珠幫他拭乾身體,套上一件柔軟的寬大衣,扶著他回到床前躺下,又替他蓋好被,低聲道:「你先睡吧,我去瞧瞧鸞兒。」
她放下帳簾,轉過身正要出去,身後的簾隙里,忽然伸出一隻手,一把攥住了她的腕。
她停步轉頭,另手撩開帳子,見他已睜開眼,躺在枕上望著自己。「我要你陪我。」
他悶悶地說,說完,輕輕一拉。
菩珠沒有防備,人被他扯了過去,一下撲到了他的身上。
「你不是醉了嗎?別鬧!快睡覺……」
菩珠掙扎了幾下,想從他身上爬起來,卻被他摟住,緊緊地抱著。他一個翻身。她便又被他帶著,從趴的姿勢變成了仰臥。
掙扎間,腳上的兩隻繡鞋也踢了出去,啪嗒兩聲,相繼掉在床沿前的地上。
「噯噯……我要去看下鸞兒……李玄度……你做什麼呢……」
他恍若未聞,低頭,壓下臉,堵住了她表示反對的一張小嘴。
他的身體熱得像只火爐子。呼吸沉濁,酒氣和一縷方沐浴過後仍未散盡的水汽,一陣陣地撲向她。
菩珠整個人一下就被他的氣息給淹沒了。這樣的李玄度,她怎麼可能拒絕得了?
她心神迷亂,很快便停止了掙扎。
知他喜歡自己抱緊他,從未變過。
她輕舒玉臂,攀上了他火熱的身體,慢慢抱緊他的後頸和肩膀。
他的情緒仿佛變得愈發濃烈了,沿著她的玉頸一路熱吻而下。
她的一張嬌面也仿佛染了他的酒暈,泛出一層淡淡的粉色。
她閉上了眼睛,睫毛輕顫,等著他熱情的最後爆發。
忽然,他慢慢地停了下來,最後將臉龐壓在了她的頸間。不動了。
起先她以為他今夜醉得厲害,就這麼睡著了。
好端端的,自己本是要去看兒子的,被他強行留住,弄得心若鹿撞口乾舌燥,就等著他了,他倒好,丟下自己就這麼一頭睡了過去。
她想笑,又覺有幾分懊惱――且他不動了後,很快,她就被他壓得有些透不出氣了。她暗暗地吁了口氣,正想將他從自己身上推下去,又停住了。
她感到自己頸間的肌膚之上,似緩緩地多了一層潮意。
菩珠慢慢地睜眸,望著此刻這個正壓著自己一動不動的男子的背影,心底里,那柔軟的感情,頓時不可遏制地涌了出來。
她若有所悟,不再試圖去推開他,也沒說什麼。就只再次慢慢地抱緊了方鬆開了他的雙臂,承受著來自於他的重量,讓他就這樣繼續埋臉於自己的肌膚之上。
「……姝姝,我應當高興。父皇他相信我,相信我沒有背叛他了。我真的應當高興的。可是我心裡卻很難過……我也不知為何……」
良久,她終於聽到他帶了壓抑的沙啞嗓音,在自己的耳畔,斷斷續續地響了起來。
她沒開口,只抬起自己的手,撫了撫他的腦袋,以此為回應,告訴他,她知道他的難過,在聽他說話。
他的臉依然貼著她溫暖而光潔的柔軟肌膚,又過了許久,終於,慢慢地睜眸,抬起頭。
燭火從帳簾靜靜地透入,勾勒出了一張雙目眼角微微上挑的臉龐,俊美無儔。
菩珠卻看到他的眼底布了一層淡淡的血絲。
「姝姝,」他望著頭臥在枕上的她,繼續低低地道,「今晚我想起了我的父皇,還有我的太子長兄……」
他頓了一頓。
「我小時,不止父皇,我的太子長兄,他對我也真的很好。如果當年父皇能一直信任他自己的兒子們,如果太子,他沒有一念之差鑄下大錯,一切都不應該是今日這般……」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眼角慢慢地泛紅。
菩珠凝視著他的眼,抬手,指尖溫柔地撫過他的面龐,輕聲道:「都過去了。回去之後,咱們帶著鸞兒去看你父皇,讓他知道,你沒有怪他,你還是他從前的玉麟兒……」
李玄度閉了閉目,抬手,抓住了她為自己拭淚的那隻手,壓到唇邊,含住了她的指,一根一根地親吻,吻完了她的手,他又再次抱緊她,繼續親吻她的身子。
他仿佛一個貪婪孩子似的,這一夜不停地糾纏她,直到下半夜,又一次地得到滿足過後,倦極了,這才抱著她,一頭睡了過去。
這回是真的睡著了。
菩珠為了應付他,累得也是快要不行了,見他終於滿足地貼著自己安靜地睡了過去,長長地鬆了口氣,閉目很快也睡著了。
李玄度一覺睡醒,睜眸,發覺帳內大白。
一夜過去,天明了。
昨夜和她糾纏到了深夜,弄得今早都起遲了。
和平常醒來,皆是她縮自己懷裡不同,此刻睜眼,他發現竟是自己的臉貼在她的懷,而她的一隻胳膊抱著他的頭,正摟著他。
她好像睡得甚是香甜,還沒醒。
也不知怎的,李玄度忽生出一種錯覺,好似自己變成了鸞兒,要她抱在懷裡哄,方肯睡覺。
這念頭頗有幾分羞恥,但這種貼在她懷裡被她抱著睡覺的感覺,還是頭回,極是好……
他捨不得就這麼打斷了。
心裡一陣短暫的猶豫後,便不再掙扎,非但不出來,反而悄悄地朝她湊得更近了些,直到臉都壓了上去,深深地陷入她的柔軟里,如此片刻後,覺得還是有些不夠,再趁她睡著,又使勁地蹭了蹭,深深地呼吸著來自她體膚的溫馨香氣……
李玄度感到自己的身體很快便徹底地甦醒了。但想到她或還累,只能忍著。再貼著她,閉目了片刻,忽又想到兒子竟能天天如此在她懷裡醒來,竟嫉妒了起來。
正胡思亂想,忽感到她身子在微微地顫抖。
他遲疑了下,抬頭睜眼,見她依然閉目,但兩排睫毛卻隨了眼皮子在不停地顫,頓時明白了。
原來她早也醒了,方才不過是裝睡,哄自己罷了,還暗暗地笑話他。
他盯著還閉著目的她,眼底眸光漸漸轉暗,突然一撲,立刻將她重重地壓在了自己的身下。
菩珠毫無防備,「啊」了一聲,睜眼,便就對上了他望著自己的那雙眼眸。
「醒了?」
他俯面向她,眸色暗沉。
菩珠咬了咬唇,預感有些不妙。
「方才你是笑話我?」
他又追問,臉和她越壓越近。
菩珠使勁搖頭:「沒有!」
她真的不是故意笑話他的。只是早上醒來,發現他臥在自己懷,尚沉沉入眠,看了他睡容片刻,想起昨夜他醉酒情緒失控的樣子,心一時愛憐無限,這才摟著他想讓他繼續睡,卻不料親歷了他醒來還要賴在自己懷裡不出來的一幕,實是忍不住,這才暗暗發笑……
他顯得很不高興,冷著臉:「我不信!你就是在笑我!」
「真的沒有!」
她臉龐緋紅,再次否認,又轉頭看了眼帳外。
東窗的方向,一片亮光,怕是很遲了。忙伸手去推他,坐起了身。
「罷了,不早了,不和你鬧了,我要起了!一夜沒見鸞兒,他應也醒了,該想我了……」
李玄度眯眼一推,她便倒回在了枕上,接著雙手又被他合併,牢牢釘在頭頂。
「有阿姆在,他好著呢――」
話音未落,他便狠狠地攻占了她。
片刻後,睡在隔壁屋裡的阿姆走了出來,示意院等待服侍早起的婢女們先不要開啟院門。
她回到屋。
鸞兒早就醒了,吃飽後坐在床上,和著阿姆的逗弄,爬來爬去,歡喜的咯咯笑聲,手腕繫著的銀鈴發出的清脆碰撞聲,還有隔壁內寢里,傳出的那低低的若有似無的細吟聲,混成了一段悅耳的清晨小曲。
……
三日後,李玄度將歸京。
就要跟隨秦王東歸,獲准同行入京去參加登基典禮的西域各國使團以及葉霄、張捉、張石山、秦小虎等都護府的舊日將士都十分興奮。
尤其張石山那一撥人,在漫長的十幾年後,不但活了下來,竟還有榮耀東歸的這一日,從前真的做夢也不敢想。塢堡附近的軍營駐地,這兩天到處都能聽到充滿豪氣的歌聲。
臨走前的一日,李玄度和菩珠帶著兒子特意去探望霜氏,除了告別,亦是為夫婦這幾年在此間得蒙她的相助,向她道謝,提出將塢堡還她,並誠摯地邀她此番同行入京。
往後,京都之,永遠有她的一座霜氏府邸。
霜氏爽朗大笑,向夫婦道謝,隨即婉拒,說自己更習慣此間風土,若是去了京都,怕水土不服。
夫婦見她不應,只得作罷。
霜氏設宴為兩人踐行。她顯得十分高興,抱著咿咿呀呀活潑好動的鸞兒,愛不釋手,席間更是豪興大發,直到喝得酩酊大醉,夜宴方散。
這一夜,夫婦便帶著鸞兒留宿莊園。次日清早起身,待向霜氏辭別,卻不見她人。
管事前來拜見,惶恐地解釋,夫人昨夜醉酒太過,今早不便見客,不送他們了,命管事代她傳話,祝一路順遂。
又說,塢堡能作李朝的西域都護府,是霜氏之榮,永不回收。他們既走,留給下一任的西域都護便是。李玄度只得作罷,叫管事也代為轉話,請她往後多加保重,將來有機會再見,隨後便帶著妻子,告辭離去。
待秦王夫婦一行人去了後,管事回到後堂,遠遠看見霜氏立在庭院的廊階之前。
近旁晨露未,落花寂寂,她背影亦是寥落無比,看著似在出神。
管事悄悄靠近,也不敢貿然出聲驚動她,只靜靜地守在一旁,良久,方聽到女主人問:「他們走了?」
「是。」
管事望著她的背影,低聲稟話。
「秦王和王妃命我轉話,請夫人往後務必多加保重自己。」
見她依然沉默著,管事遲疑了下,終於鼓起勇氣,又道:「菩將軍若是在天有靈,此亦應當是他對夫人的祝願。」
「若有冒犯,請夫人責罰!」
管事說完,又急忙下跪,俯伏在地。
霜氏慢慢回頭,一雙鳳目,微微紅腫。
她從跟隨了自己半生的忠僕身旁慢慢經過,登上高樓,憑欄遠眺。
遠處東方,一道朝陽正噴薄而出。
莊園外的那條道上,正行著一隊離開的人馬。
她望著,想起了他的女兒送給自己的他的日誌。
那幾處提及她的筆墨,雖只寥寥,但卻足以令她暖心了。
她原本一直以為,在那個漢人男子的心裡,她是一個厚顏無恥的異族女子。他瞧不起她。
卻原來,他真的贊她風度琅琅,女豪傑。
他的女兒沒有騙自己。
縱然他不曾接受自己對他的愛,但他也是欣賞自己的。
這就足夠了。
最好的年華,遇到了那樣一個男子,得他幾聲讚許。
她一生不悔。
霜夫人唇角漸漸含笑。
她凝視著遠處那隊遠去的人馬,心默默遙祝。
願這一雙小兒女,兩心相印,一生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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