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李玄度離開後, 菩珠便心無旁騖地專心照顧起了李檀芳。Google搜索想到醫士說她這幾日情況危險,為方便救治, 她將人從前頭轉到後面的內室,將醫士蒙目後亦帶了進去,隨時待命。李檀芳昏迷著,不能自己吞咽,她親自和阿姆王姆幾人想方設法地為她餵藥,又不間斷地用冷水裡擰出來的濕巾為她擦身墊額,好幫助她退燒降溫。

  在如同煎熬的等待之, 三天過去了, 李檀芳卻還是昏迷不醒。

  菩珠越發緊張,這一天, 整整一日,幾乎是守在床邊寸步不離,一直到了深夜, 阿姆和王姆換班,王姆悄悄指了指裡頭。

  她順著望去,見是菩珠還坐在那裡沒走, 一張小臉泛白,嘴唇看著都沒什麼血色了,實是心疼,急忙走上去,輕輕拍了拍她手, 示意她去休息,說下半夜由她來守。

  駱保也在一旁陪著, 早就想勸了,只是不敢開口, 見狀,幾乎是央求了起來:「阿姆說的是,王妃你一早就來了,這都要半夜,王妃你也不是鐵打的,奴婢求求王妃了,趕緊去休息吧!」

  不是不累,而是這種時候,她便是躺下去,也不可能睡得著。

  醫士說這一兩天最是關鍵。傍晚李檀芳的高燒探著是有些降下去了,但人卻依然昏迷著。

  她害怕,萬一李檀芳醒不過來,就這麼沒了,等李玄度回來,她該如何向他交待?

  她看著病榻上的人,站起來走了過去,正想再伸手探她體溫,忽見她的睫毛微微顫了一下。

  起先菩珠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定睛再望,發現她的眼皮跟著也動了起來。

  是真的。她有反應了!

  已經昏睡了三四日的李檀芳,終於有反應了!

  一陣近乎狂喜的感覺,從菩珠的心底迅速地涌了上來。她急忙叫駱保立刻去將醫士喚來,轉頭,見枕上的李檀芳雙眉微蹙,頭輕輕地搖晃著,整個人顯得非常不安,一隻手也跟著動了一下,似乎想要抬起,最後卻因無力而跌落回到了床榻之上,但手指依然胡亂地凌空抓著,仿佛身在夢魘,極力想要抓住什麼似的。

  菩珠急忙俯身,握住了她的手。

  李檀芳夢似有所感覺,立刻抓住了菩珠的手,吁出一口氣。接著,她的嘴唇翕動,發出了一道低低的呢喃泣聲:「阿兄……阿兄……你終於來救我了……我便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

  兩道晶瑩淚水從眼角溢了出來,沿著她消瘦的面龐,慢慢滾落而下。

  這呢喃雖十分低弱,聽著也有些含糊,但夜深人靜,屋裡的人,包括近旁的阿姆,站得遠些的王姆以及幾名婢女,卻皆是入耳,紛紛看了過去,神色各異。

  駱保已奔到門口了,也驀然停步,飛快轉頭,望了眼菩珠。菩珠一頓,想抽回自己的手。

  握著李檀芳手的人,此刻是自己,不是她夢的人。

  但李檀芳卻抓得極緊,那幾根病弱得如同枯枝的細細手指,竟蘊藏了如此大的力氣,菩珠一時也無法掙脫。

  她很快放棄了,任由李檀芳抓著自己的手,轉頭看向駱保,示意他立刻去叫醫士。

  駱保這才回神,慌忙奔出去叫人。

  菩珠順勢坐在了床邊。

  屋裡靜悄悄的,除了病榻上李檀芳那急促的呼吸之聲清晰可聞,王姆等人皆屏聲斂氣,默不作聲。

  片刻後,李檀芳的夢魘應是過去了,人也終於甦醒。她慢慢地睜開眼睛,雙目一陣放空般的茫然過後,視線漸漸聚焦,最後落到了菩珠的臉上,定定地望了她片刻,似終於認了出來,用沙啞的聲喃喃地喚道:「王妃?」

  菩珠感到她攥著自己手的幾根指在緩緩地松力,便順勢抽了出來,微笑道:「你醒了?你口渴吧?」

  她站了起來,命人餵水給她喝。

  阿姆從一個婢女手接過碗,來到床邊,讓婢女將人稍稍攙扶高,好方便餵水。

  李檀芳卻沒反應。

  她仿佛徹底地明白了過來,推開婢女,自己掙扎著坐了起來,撐著要向菩珠見禮,喘息道:「多謝王妃。因為我的緣故,令王妃受累至此地步!」

  菩珠站著沒動,等阿姆阻止了她的見禮,微笑道:「你是秦王表妹,如同親妹。我照顧你,是應當的。你醒來了便好。你安心養病,早日把身子養好,才是最重要的。」

  阿姆要餵李檀芳喝水,她卻依然沒反應,轉臉看著四周,仿佛想起了什麼,眼眶泛紅,欲言又止。

  菩珠繼續道:「你放心吧,秦王數日前將你救回來後,便帶人出發,去救令尊等人了。」

  李檀芳慢慢地低下了頭。這時醫士聞訊匆匆趕到,在門外候了一候。阿姆也終於餵李檀芳喝了幾口水,幫她整理好衣裳,扶著躺回去蓋上被,召入那醫士。

  醫士搭脈面診過後,目露喜色,說宗主醒來便就好了一半,讓繼續吃藥,好生調理,慢慢恢復飲食,應當不會再有大礙。

  菩珠聞言,長長地鬆了口氣。

  李檀芳的情緒十分低落,眼角分明幹了又濕,濕了又干,卻一直強忍著不讓淚水落下,可見是個要強之人,如今淪落到這等地步,應也不願在自己面前顯露過多的軟弱和狼狽,自己不便再繼續留下。

  菩珠最後安慰了她兩句,讓她好生養病,隨即離開。

  阿姆跟著自己連守了幾個晚上,畢竟上了歲數,不像自己能熬了。菩珠沒讓她繼續守夜,親自陪她回房,讓她好好休息,又打發了駱保,最後回到自己的房,草草收拾了下,便躺了下去。

  她也倦極了,但這種疲倦,卻還是無法令她立刻入眠。

  她心事依然重重,在黑暗裡想著李玄度現在到了哪裡,路上是否平安無虞。

  她越想,越是無法入眠,終於命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儘快睡覺,但思緒卻控制不住,又飄到了李檀芳甦醒前的那一幕。

  她是無心,夢魘的無意表露罷了。

  菩珠自覺當時心裡的那陣刺痛並不如何尖銳。麻木的一絲隱疼而已,就仿佛被細細的針給迅速地戳了一下,很快便就過去了。

  此刻再次回想,她亦不覺如何後痛,只幾分羨。

  李檀芳對李玄度是如此的信任。

  而李玄度,他也確實沒有辜負她的期待。

  夜色,她閉著眼睛,逼退了眼底湧出的一陣酸熱之感,翻了個身,睡了過去。

  ……

  在眾人的精心照顧下,李檀芳脖頸上的傷和病重的身體終於日漸向好。這日,醫士也被送出去了,菩珠如常那樣,來到前堂處置日常之事。

  她坐下後,第一件事便是翻找放在案頭的信件。

  葉霄奉命留守,每日清早會將各處送到都護府的消息信件放在這裡,等她過目。

  為了能及時掌握李玄度此番營救的情況,在他離開的時候,菩珠派了一隊斥候跟從,規定至少隔日便派一個斥候回來,遞送當日的進展情況。

  已經好幾天了,一直沒等到李玄度那邊的新消息。

  上一次收到的信報,是說他帶著人馬已經出了西域,開始進入昆陵王的地界了。

  算算日子,倘若一切順利,現在應該也快穿過去了吧?

  菩珠找了一遍,沒找到想看見的信,心緒有些浮躁,勉強收了心神,把手頭需做的事處置了,隨即起身出去,想去尋葉霄,叫他再另派個行動敏捷的斥候追上去打聽消息。

  她穿過院落,快到門口時,聽見守在外頭的駱保和另個人在說話。憑聲音,那人是張捉。

  前些時日,他打完胡狐領兵回來,方得知秦王帶著人馬又走了,沒趕上同行,他十分懊惱,要求追上去。

  用他自己的話說,他歇個兩天就腰酸背痛,只有打仗才最精神,不能錯過任何一個機會。

  菩珠不准,他便三天兩頭地來找。此刻想必又是來說這事的。

  果然,菩珠聽見他問自己在不在。

  駱保直接說王妃不在,讓他回。張捉不信,往裡闖,被駱保伸手攔住:「你這人怎的一回事?王妃不是說了嗎,讓你休息!你趕緊走,別惹王妃心煩!她事本來就夠多了!」

  他的語氣充滿抱怨。

  張捉遲疑了下,停下腳步,嘴裡嘟囔了聲,閒得快要發霉。

  駱保板著臉道:「閒得發霉,就去校場唄,!再不濟,去屯田也可!莫來煩擾王妃!」

  張捉盯了他一眼,哼了一聲,轉身要走,走了兩步,忽想起了一件事,又掉頭回來。

  駱保見他去而復返,仿佛還不死心,正要再次趕人,被他拽到了一個角落裡。

  駱保哎呀了一聲,撇開他扯著自己胳膊的手,不滿地道:「你還不走,要做什麼?鬼鬼祟祟!」

  張捉神色有些曖昧,轉頭飛快地看了眼左右,見無人,壓低聲問:「那個闕國的宗主,和秦王到底是何關係?」

  駱保立刻警覺了起來,道:「自然是表兄妹的關係了。你何意,怎的突然問這個?」

  張捉晃腦袋:「我也是這兩日聽人說的,大傢伙對她甚是同情。說她是個烈女,那日秦王到的時候,她正險遭□□,便自己拿刀抹了脖子,那血呼呼地往外冒,劫後餘生,撲進秦王懷裡,泣不成聲,秦王撫慰,替她包紮脖頸,令人動容。不但如此,還說她從前就和秦王有過婚約?若不是秦王后來被囚,早是秦王的人了。如今她遭遇這般兇險,恰好又被秦王給救了回來,巧不巧?大夥暗地裡說,等這回秦王救回來他的舅父,估計好事也就近了,秦王正好收了闕國兵馬,往後再就什麼鵝黃女鸚了,我也聽不大明白,反正就那意思,王妃賢達,想必也是樂意……」

  「打住打住!」

  駱保臉色越來越難看了,沒等張捉說完,打斷了他的話,生氣地道:「張右司馬,怎的你也像別人那樣背後亂嚼舌根子?整日瞧不起我,說我是女人,我看你才是長舌婦!聽聽你說的都是什麼話?還娥皇女英!等秦王回來,你敢到他面前去說一聲試試?」

  張捉一張黑臉登時漲紅,替自己辯解:「我不是聽見他們都那麼傳,有些不信,私心也替王妃不值,辛辛苦苦跟殿下來這裡,有了點基業,不知哪裡又冒出來一個女子,這才來問你。你不說便罷,我走了!」

  他轉過身,氣呼呼要走。

  「回來!」

  駱保一把扯住了他:「你給我聽著,殿下和李家宗主是表兄妹,只是表兄妹而已!從前那也不是婚約!沒有定過婚約,只是先帝的意思罷了!我服侍殿下多年,知道得一清二楚,殿下和李家宗主無半分私情。若有,早就娶了,還等到今日?殿下眼裡心裡,只有王妃一人,懂了?」

  張捉恍然,惱道:「原來如此!我知曉了!那幫背後嚼舌根的,我看就是閒得□□發了毛!下回再叫我聽見,一個不剩,全趕去種地!」駱保催促:「快去快去!趕緊教訓他們一番,省得胡言亂語傳到王妃耳。」

  張捉點頭,匆匆而去,腳步聲踢踏踢踏遠去。

  菩珠聽到駱保似乎走了回來,唯恐看見尷尬,急忙隱身在了門後,見他探頭往裡,張望了眼那間堂屋的門窗,大約以為自己還在裡頭做事,又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繼續守在外頭。

  菩珠立在角落裡,背靠著牆,閉目,長長地呼吸了一口氣,待心緒平復下去,正要出去繼續自己的事,忽又聽到傳來腳步聲,這回是葉霄來了,問駱保自己在不在。

  她立刻走了出去,看見葉霄神色凝重,欲言又止的樣子,心便咯噔一跳,問道:「怎麼了?是有新的消息了嗎?」

  葉霄遲疑了下,點了點頭:「殿下路上受阻,情況有些不利。」

  最新傳回來的消息說,李玄度在進入昆陵王的地界後,前方遭遇昆陵王派的一隊人馬,對方利用地勢守關,準備阻攔。李玄度為了能儘快趕到舅父等人受困的地方,臨時改變計劃,抄了另條道路。

  那是一條險道。他必須帶著人翻過橫亘在前的雪山。那裡終年積雪,危險重重,雪崩、寒瘴,稍有不慎便就奪人性命,便是當地之人也無不談之色變,輕易不敢翻越。

  菩珠召集都護府候長之上的人來到大堂,商議是否立刻派援兵增援。

  過雪山的時候,有部分人會患「雪瘴」,便是翻到一定高度,呼吸困難,無法行走,倘若硬撐著再上去,有可能便會死去。

  李玄度在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也預估到了這種情況,下令那些過不去的人,原路而返。

  也就是說,最後倘若他能順利翻越,手頭能用的人馬,必將少掉一部分。

  張捉第一個站起來,說自己選些人追上去作後援。原先沒有被李玄度選的尉遲勝德也自告奮勇。二人正爭執不下,一個守在門外的小兵探頭進來,說李宗主來了。

  菩珠一愣,走出去,見李檀芳站在庭院的步階之下。

  最近她的身體慢慢有些好了起來,但病仍未痊癒,此刻立在階下,脖頸上的那抹傷痕雖用領口加以遮擋,但還是露出了些出來。細弱的頸,病白的膚,暗紅色的一道猙獰疤痕,卻非但沒有怖感,反而令人生出一種我見猶憐之感。

  她人現在病得也是極瘦,瘦比黃花,仿佛風一吹就倒,但卻不要婢女扶,目光也明亮,透著堅毅,見到菩珠出來,向她行禮,為自己貿然來此的舉動道歉,隨即問道:「王妃,可是有了我阿兄的消息?如今那邊情況如何了?」

  前些天進展都很正常,為了讓她放心養病,菩珠有派人及時將消息轉給她。連著數日沒消息了,想必她躺不住了,此刻這才趕了過來。

  裡頭的葉霄張捉尉遲勝德等人聞聲,也紛紛走了出來。

  葉霄和張捉看著,沒作聲。

  尉遲勝德對她很是同情,見她來了,忙上去勸:「宗主還是回去養病吧,身體要緊!」

  李檀芳朝他微微一笑,輕聲道謝,但卻不走,又望向菩珠。

  菩珠略一遲疑,把方才收到的消息複述了一遍。

  李檀芳聽完,臉色變得愈發蒼白,身子晃了一晃,尉遲勝德急忙扶了她一把。

  她立定後,輕輕推開尉遲勝德的手,沉默了下去。

  菩珠正要叫人將她送回去,卻見她忽然抬眸,道:「王妃,都護府若派人馬增援,務必算我一個!那個昆陵王企圖謀我闕國人馬,不是要我嫁他嗎?我回去後,若有必要,答應也是無妨。到時伺機行事,能幫上阿兄一分,也算一分!」

  她聲音不高,但語氣十分堅定,目光里毫無懼色。

  尉遲勝德有些吃驚:「宗主萬萬不可!這太危險了,與羊入虎口有何不同?」

  李檀芳看著菩珠:「我不怕死。這些日我極是後悔。我本不該丟下家父來這裡的。倘若這回父親他們不能救回來,再連累阿兄,我有何臉面獨活?」

  「請王妃成全!」

  她目含著微微淚光,一字一字地道,說完,提起裙裾,毫不猶豫,當眾跪了下去。

  周圍一片雪寂。

  眾人望著那道跪在階下的既瘦弱卻又堅定的身影,無不目露敬佩之色,連葉霄和張捉也是有些動容。

  菩珠望著跪在自己面前的李檀芳,叫駱保上去將她扶起來,自己接著走到她的面前,說道:「你不能去。」

  李檀芳似還想爭取,被菩珠打斷了。

  「你的心意,殿下他定能體察。但他既冒險將你救回來了,又怎會容你再去冒第二次險?」

  「你放心。這邊會增派人手,殿下他吉人天相,也定能化險為夷,無往不利,將令尊及貴國之人平安救回。」

  「只要他想,這世上,就沒有他做不到的事!」

  她注視著李檀芳那一雙閃爍著淚影的眼眸,用斬釘截鐵的語氣說道。

  李檀芳最後無奈接受了這個安排,被送回到後頭。當晚,張捉也點選人馬,備妥糧草,休息一夜明早五更出發上路。

  這一晚,又是一個深夜,菩珠依然毫無睡意。

  她坐在前堂的案後,對著面前那封用火烤後慢慢顯出字影的急報,心情紛亂――是前所未有的紛亂。

  這是她剛收到的發自京都西苑令的一封秘密急報,得知了一個噩耗。

  姜氏病危,時日無多。西苑令擔心皇帝李承煜會在姜氏去後對他們發難,冒著風險派人秘密將這封信報日以繼夜地傳了出來,提醒他們做好防備。

  信的落款是一個多月前。

  也就是說,到了現在,姜氏極有可能彌留,甚至已經去了。

  雖然當日和李玄度在蓬萊宮一道拜別姜氏離開之時,菩珠便就心知肚明,那一別或許就是永別,此生再不可見。但是現在,當真的收到了如此一個噩耗,當眼前浮現出那日臨走回首之時姜氏立在殿後的門檻里含笑望出來,拂手示意他們離去的一幕,眼淚還是控制不住,如斷了線的珍珠,從她的眼眶不停地簌簌落下。

  先是失了外祖,緊接著,又要失去祖母。

  至親離世,卻不能送終。阻隔在間的,是萬水千山,卻又不止是那萬水千山,還有猜忌、仇恨。有什麼比這更叫人悲傷和痛苦?

  李玄度若是知道這個消息,他的悲傷和痛苦,定會比她來得更要痛徹心扉。

  當初李承煜本就是被迫才放李玄度出的京,一旦姜氏薨,李承煜便可以召他回京奔喪為由,派人來替換李玄度,如此,不但可以取了李玄度此前在西域的功勳和建樹,更是在他的頭上套了一個箍咒。

  這是個正大光明的箍咒。

  他們不能不回。不回,便是大不孝,存心不正,隨時能被扣上有所圖謀的罪名。

  而若是回了,無異於入套。李承煜有無數的手段可以用來對付他。

  怎麼看都是一個兩難――況且,姜氏去世,她的葬禮,除非不被允許歸京,否則,作為姜氏生前最疼愛的孫兒,以李玄度的本心而言,他就算知道前頭是陷阱,又怎能做得到決絕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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