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簡約這句話,我的動作猛地僵住。
拿出來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尷尬得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好半天,我黑著臉從口袋掏出香菸開始抽,直到抽完,我才問簡約,「約兒,你能告訴我發生什麼了嗎?我怎麼覺得你這次回來,好像狀態有些不對勁啊!」
我扳著她的肩膀,問,「約兒,你…你不是說我和你結束了嗎?我們從此以後只是好朋友,無話不說可以為對方拼盡全力的好朋友,可你…你今晚怎麼了,幹嘛事事針對我?」
簡約不吱聲,雖然被我扳過身子,卻倔強地不看我。
她靠在沙發上,閉著眼,晶瑩的淚珠順著眼角往外滲出,一滴一滴,慢慢匯聚成河流,就像,簡約那兩隻讓我無比迷戀的大眼睛裡長著兩道小溪。
我再次悶頭抽菸,心如亂麻。
總覺得簡約今晚的表現太反常,而且並非觸景生情想到往日那麼簡單。
比起我,簡約在大多數時候都很理智,像今天這樣非要住回來,而且說如果我堅持陪她回家,就不能再離開…太反常,太不像她了。
簡約哭得傷心,哭得讓我心碎,實在忍不住,我伸手給她擦眼淚,狠狠搖晃簡約的肩膀,喊,「約兒,你到底…到底怎麼啦?你是要急死我啊,說不說,你說不說!」
簡約忽然睜開眼,一頭撲進我懷裡,抱著我的脖子放聲痛哭起來。
「潮潮,潮潮我親愛的,我…我,對不起,我不該欺負你對你發脾氣。」
我撫摸她的秀髮,帶著哭腔安慰,「沒事,沒事,你說,告訴我究竟發生什麼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沒,沒有…」
簡約哽咽,聲音斷斷續續,「潮潮,在香港的時候我,我去紅十字會醫院檢查身體,碰到一個英國來那裡講學的專家,她仔細了解我的情況,做了全面檢查後說,說,我的病能治,我能…能生孩子啊!」
一下子,我呆住了!
動作停滯在半空中,就像被人施了定身術那樣,連小指頭都動不了。
簡約能生孩子?
我該高興啊!的確,我是高興,非常高興。
但,我也總算搞明白簡約今晚為什麼會這樣反常,為什麼要百般刁難我的原因了。
她不甘心,太不甘心!
簡約從來就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女人,否則,她也不會冒著讓我生氣的風險,為了未竟理想非要參與那個狗屁女同實驗!
而且,即便在我原諒她相信她的話後,還要堅持去北京做完中期報告,不給課題組撂下爛攤子…
她之所以放棄最不可能放棄的愛人,離開我,唯一的原因就是因為自己不能生育,她覺得那樣會對不起我,對不起我們江家。
她退縮,她讓位,但簡約從來沒有甘心過,用掉半年多的時間跑遍北京上海廣州各大醫院,還不是為了能給自己一個機會,給我們一個複合的念想!
現在,簡約終於等到自己夢寐以求的好消息,卻不得不接受失去我,看著我投入另一個女人懷抱的事實,她能受得了嗎?
我甚至覺得,簡約或許已經後悔了,還不如不知道自己其實能治好,那樣,起碼她在面對我和雨茗的時候,還能保持一顆平常心…
世事無常,我根本想不到,去了一趟香港,除了簡約的能力得到認可,試用期縮短之外,她還有這樣的際遇。
我更不清楚,這個好消息對於我、簡約、雨茗而言,究竟是福是禍,會給我們三人的關係帶來哪些不確定因素!
緊緊摟著我,簡約哭了好一陣,這才起身,像以往那樣拽起我的袖子擦眼淚。
好半天,簡約終於說,「潮潮,我不該這樣衝動的,是我過分了,你給雨茗打電話吧,你告訴她馬上回去…我不會怪你的,剛才那些話都是氣話,我沒資格要求你陪我過夜。」
她勉強笑了笑,又說,「潮潮,以前每次我鬧脾氣,你都會哄我,然後在我們和好後,我又會百分百巴結你,向你認錯…唉,現在我認錯了,你也哄過了,你回去吧,不用擔心我。」
我搖頭,腦子裡一片空白,沒說話。
「潮潮,你以前總會對我唱《不讓我的眼淚陪我過夜》那首歌哄我,但今天恐怕是不行了,我也許會哭著笑笑著哭,然後在眼淚中睡著的。」
她一會兒勸我回去,一會兒又打感情牌讓我留下,弄得我心煩意燥,不知道如何是好。
「唉,潮潮,你還是回去吧,我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嘴裡說著讓你走,心裡卻希望你能留下。潮潮,我…我是不是個壞女人,你說啊,我是不是很壞,很歹毒?」
我沉下臉,「約兒,你胡說什麼呢?就算全世界都覺得你壞,我也會認為你是個好女人,是最好最好的那個!行了,你別煩我,讓我靜靜。」
簡約笑了,再次依偎在我肩頭,說,「潮潮,你還是很在乎雨茗的,只是一個電話就能讓你心煩意亂到這個樣子…唉,好了,讓我再靠你十分鐘,就十分鐘!時間一到你馬上走,我會鎖好門關好窗戶保護好自己的,放心吧潮潮,我現在有希望了,更要好好愛惜自己!」
她閉上眼,身體微微起伏,皮膚卻開始變得熱起來,只穿著秋褲的大長腿不自覺地搭在我的膝蓋上,呼吸似乎也變得有些急促。
我頓時口乾舌燥,因為我比任何人都明白,簡約這樣的動作,這樣的身體反應預示著什麼!
我們在一起四年多快五年,我對她每個習慣,每個細微生理反應,可以說了如指掌!
甚至,因為關心她愛惜她,我的感受已經深深烙在血脈里,永遠忘不掉。
此刻,我知道簡約這是怎麼了,她…想要幹什麼!
果然我沒有料錯,簡約開始喃喃自語,「潮潮,你說我是壞女人好不好,你說啊,你說了我就能放開自己,真正壞一次…潮潮,十分鐘夠不夠啊,我想...也許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