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這次會面過程極為順利，讓我覺得詫異。
我甚至有種突然穿越到玄幻世界的感覺---似乎從我回到南京，知道自己身陷偷拍事件後，命運便開始出現轉折。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物極必反、否極泰來，大半年間，我經歷太多人世間的悲歡離合…
深愛多年的女友離我而去，又很快接納了新的愛人。
丟掉費勁千辛萬苦得來職位，卻在人生最低谷迎來事業的巔峰。
我想不明白這是怎麼了，也不準備弄明白，只知道目前所經歷的一切，都是真事，切切實實發生了，並且還在繼續發生著。
和高盛談判的整個過程中，我都處於一種精神恍惚的狀態，甚至因為心不在焉，聽不懂難雙方談論的核心觀點和主要分歧是什麼，更別說和人家討價還價了！
仿佛，我這個大活人是活在天空之城裡的，可以在雲端漫步，卻不懂得人間疾苦以及俗世凡塵…
中間休息的時候，我叫陳淼出來，說有話要問她。
陳淼沖我嘻嘻笑，臉上的表情好古怪，似乎猜到我要質問她哪些。
來到風台，我點上煙問，「陳淼，你丫的…不好意思說走嘴了，陳經理，你啥意思啊，簡約怎麼來了？」
「哈，我什麼意思江先生您還不明白嗎？」
陳淼臉上保持笑意，反問我，「我想，像江先生這麼聰明的人，您不會不知道我和米雪為什麼會大力推薦簡約吧？」
「別跟我打岔！」我哼了一聲，「你和米雪的人情我肯定會還，放心，我江潮和朋友相處，從來只有自己吃虧，絕不會讓朋友不合適的…陳淼，我問你不是這事，我想聽聽你怎麼想的，幹嘛安排簡約一起來南京？」
我的意思是，簡約能進高盛，你陳淼和米雪肯定出了大力氣，我不傻，我懂！
但，她一剛入職的新人，試用期才開始沒幾天，卻被副總帶著來南京參與以十億為單位的大筆資金託管業務，你們高盛打的什麼心思？
擦，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別以為老子好糊弄！
不就是打親情牌嘛，仗著簡約和我關係特殊，為你們高盛本次談判爭取最大利益…
但我心裡明白是一回事兒，從她陳淼嘴裡親口講出來則是另外一回事。
有些事情可以心照不宣，有些可裝瘋賣傻，有些，必須說清楚嘍！
即便因為簡約的緣故我願意做出最大讓步，但，話得說到明處，咱們兩清了，甭打算以後再訛老子。
倒不是覺得陳淼她們的手段有多麼卑劣無法容忍，只是，我不喜歡這種將公事和私事混為一談的做法。
簡約欠你們的，我可以掏一筆感謝費，不會讓陳淼和米雪白忙活，但通過簡約來壓我們，抬價、提條件，這就讓我不爽了。
見我臉色不是很好，陳淼忽然說，「江先生，我知道您怎麼想的，大家都是聰明人，我就不明說了…不過，為什麼您沒有考慮到另外一種可能呢？江先生，你不覺得自己太武斷了嗎？」
「什麼可能？」我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我是說，為什麼你就不相信簡約能加入這個項目組，是她自己要求並且通過努力爭取到的？你和簡約是老…老同學了，你就那麼不相信簡約的實力嗎？嘻嘻，看來江先生對簡約小姐並不是多麼了解啊！」
我被說的，一愣一愣，徹底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陳淼說的會是真的嘛？！
我不信，只能說，可能性僅存在於理論上！
如果簡約任職的是小公司，根本無人可用，那還真可能在上班第一天，兩眼一抹黑就得跟著老闆出差跑項目。
但高盛是什麼地方？投資領域世界前三的存在，即便僅僅一個大陸總部，那也不是一般上市公司可以比擬的！
嚴格的升職制度、分明的獎懲措施、細緻的員工培訓計劃…據我所知，高盛在各個方面都在向業界展示四個字，規範以及厚重！
所以，陳淼說簡約能夠在短短几天征服公司領導層，被允許加入項目組來上海和我們談判，我是不信的，因為，不可能！
見我菸頭都快燒到過濾嘴，長長的菸灰微微彎著，顫顫巍巍，竟然沒有掉下來。
陳淼笑了，指著我的煙說，「江先生，快燒到嘴巴啦，嘻嘻，您是不是還不信啊？要不，我叫簡約出來，讓她當面和你解釋？」
我想了想說，不妥，我就問你。
陳淼便裝作無可奈何的樣子，沖我做了個鬼臉，開口，「江先生，確實，簡約的情況在公司人事體系里極為罕見，至少我在高盛工作了五年從來沒見過一例！但，少見不代表絕對不可能，對不對？」
見我不語，陳淼又道，「這麼說吧，我告訴簡約你主動提出和我方合作的意願，我個人希望簡約能夠積極參與進來，但我已經在她入職的時候簽了承諾保證函，這件事上就不好再多嘴，所以，如果簡約願意介入，得她自己爭取…」
陳淼沖我微笑，「真的，江先生，這件事上我就做了這麼多，甚至簡約怎麼找老闆談的，上面如何對她定位，在這次來的五人小組裡處於什麼位置，需要她做哪些…這麼說吧，我一概不知道。」
我盯著陳淼，死死看了這丫頭好半天，最後確信陳淼應該沒有說假話！
只能說，看來，那種低到百分之一、萬分之一機率的可能性，竟然真的成為現實，就特麼夢想成真了！
也就是，簡約以一個入職幾天內薦試用員工身份，找到張總，和對方深談了一次，並且說服他同意自己加入！
真是太不可思議。
我出了好半天神，最後沒話了，扔掉已經自行熄滅的菸頭，說了一句，「算了，我不問了，反正就算簡約來，我也不會做太多讓步，一碼歸一碼，咱們公對公。」
陳淼便捂著嘴笑，衝著我已經轉身向回走的背影輕輕說了兩個字，「嘴硬！」
我聽見，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嘴角卻不由掠上一層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