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簡約拼命搖頭,「潮潮,我不想那樣,我不願意因為我的緣故導致你沒有自己的親生骨肉!你知道嗎,為什麼後來我不太情願和你一起回嘉善?為什麼我給叔叔阿姨打電話的次數越來越少?我簡約真是那麼不懂事的人麼?你知道的,我不是,真不是啊~~~」
我垂下頭,和她一樣開始掉眼淚。
「潮潮,我…每次我打電話,阿姨都會問我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還說鄰居、同事某某家的小孫子特別惹人愛,她看著羨慕的不得了…潮潮,我不傻,我知道叔叔阿姨想孫子都要想瘋了!你說,你自己說,如果他們知道我不能生育,還會接納我麼?到時候,你夾在中間怎麼做人啊?」
「不會,我爸媽不會的,他們明事理…」
「唉!」
簡約重重嘆氣,「潮潮,老人的心思你不懂!連我爸媽都催我趕緊結婚生孩子,說想要抱外孫子呢,你覺得,作為男方長輩,作為以後的爺爺奶奶,叔叔阿姨怎麼可能不重視傳宗接代?潮潮,人家都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再理智的人遇到這種情況,也不會同意我們在一起的!」
我沒話了,啞在那裡,呆若木雞。
我明白,其他事情上,家裡可能會有迴旋餘地,會因為對我的疼愛而讓步,唯有這件事,不可能!
我們家屬於三代單傳,從我父親那一輩便只生了他一個男的,姑姑倒有好幾個。
到我了這一輩,響應國家政策只生一胎,所以我們江家這一脈更加人丁稀薄,因此,別說一直不上班,天天盼著抱孫子的老媽,就算高級知識分子出身的老爸,也對孫子輩的問題非常重視。
我心裡很清楚簡約的判斷沒有錯,作為女人,而且是心理學專業畢業的高材生,她從來都比我更犀利,看問題也更準確更深入。
我難受,心裡如同被萬噸巨輪狠狠碾壓,又像存了上億立方米的水庫,潮位達到最高點,卻找不到一個可以宣洩的出口…
死局,真的是一個死局。
要麼,我和簡約守著萬中無一的希望,相信只要處在生育年齡,終究會守得花開結果那一天。
要麼,我倆只能分手,就如同簡約現在的選擇一樣。
見我淚水嘩嘩流淌不停,簡約站起來,坐到我身邊,說,「潮潮,我最親愛的潮潮,其實我從來沒有怨過你,甚至不相信我和你會分開…你知道嗎,就算知道你已經和雨茗在一起了,我也沒有想著放棄!」
我握著她的手,泣不成聲,心裡的委屈讓我快要瘋掉。
「但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面對我們本來就已經出現裂痕的感情!潮潮,其實那個女同心理實驗我早放棄了,上次來北京,一是站好最後一班崗,將研究成果做個交接,二,就是去全國最好的醫院找最權威的醫生診斷…包括後來,你覺得我真的那么小心眼,那麼沉不住氣嗎?我難道真會因為看到那個女孩,叫…英婕?看到她穿我的衣服就和你鬧分手?」
簡約狠狠搖頭,表情是那麼不甘心。
「潮潮,我是學心理學的,絕大多數時候我比你更冷靜,更知道遇事不亂的道理!而且英婕後來曾經給我打過一次電話,向我解釋並且道歉了…所以,那個導致我們分手的導火索其實根本不存在,至少,並不是那麼嚴重和必然。」
我聽失傻了,淚水在臉頰上慢慢乾涸。
看著面前比我印象中堅強一百倍的女人,我…心如刀絞,覺得對簡約的疼愛和愧疚達到一種無以復加的程度。
「別這樣。」
敞開說了之後,簡約似乎倒是不那麼傷心了,也許堵在心裡的話一股腦倒出來讓她可以放鬆,她變得越來越平靜。
伸手在我臉上輕輕摩挲,簡約說,「潮潮,你別這樣垂頭喪氣好嗎?現在你知道了,為什麼我要離開南京來北京,因為在這裡如果還治不好我的病,那在全國什麼地方可以呢?南京只是二線城市,醫療條件怎麼說也比不上北京…」
「約兒,你別說了,別說了…」
我痛苦地狠狠揪著頭髮,心若死灰。
我可以接受簡約離開,也能面對她和我分手的事實。
甚至,我已經開始另外一段全新的感情,我和雨茗,我們已經在一起了。
但,我萬萬不能忍受簡約是以這樣一種方式離開我,離開她生活了快十年的金陵城。
命運對簡約太不公平,為什麼要她遭這個罪,承受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如果她因為別的原因棄我而去,哪怕移情別戀呢,我或許都不會像現在這樣難受。
傷心肯定有,甚至會在很長一段時間走不出來,但…我知道,一切苦難終究會過去的。
可現在這個結果怎麼辦?
讓我如何面對?
我,真能舍下孤苦伶仃的簡約,讓她一個人在北京或者去全國各地漂泊,只為了尋醫問藥,找那個或許永遠都不會存在的希望?
我能嗎,要是那樣的話,我特麼還是人嘛!
而且我很清楚,簡約這樣做,她之所以不認命,這一切很大程度都是為了我。
就像簡約說的,我沒來,未曾刨根問底,她和我還保留著一絲複合的希望。
萬一呢,萬一簡約治好了,也許她會回到南京,爭取屬於她的愛情、生活和男人。
但現在,我知道了,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講,就需要我在充分了解事實真相的情況下,再一次做出抉擇!
可我能怎麼辦?和她複合然後拋棄對我用情至深的雨茗嗎?
其實,我這次來北京找簡約,占據更大成分的,並非要和簡約破鏡重圓,而是我不放心她,作為前男友和依舊對簡約有著很深感情的男人的一種正常反應。
我必須來,為了親眼看到她好好活著,為了了解清楚簡約離開的真相!
現在,我終於清晰一切,卻不曉得該怎麼辦…
「潮潮,我說完了,你…可以走了。」
簡約的語氣溫和而且淡然,甚至還拍了拍我的臉,笑著說,「潮潮,我這不好好的嘛,除了不能生孩子,我和別的女人完全沒有兩樣,我…我可以的,我會面對這一切,我會做好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