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問這個啊!」
聽我們的問題如此簡單,對方送了一口氣,說,「我還以為您是便衣呢!」
「便衣?」我有些莫名其妙,問她,「你說這個…呵呵,聽著像是解放前地下黨鬧革命。」
簡約也說,「小妹妹,我們可不是什麼便衣警察,你多心了…不過,你突然問這個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嗎?」
「那倒不是。」
對方搖搖頭,「哥,姐,最近不是整頓市場嘛,聽人家說我們這些兼職從業者要進行什麼登記,很麻煩的,如果沒有那個證,就不允許在酒吧唱歌的。」
這事兒我倒是第一次聽說。
不過想來也有可能,任何市場行為都需要規範化,現在國家正在進行一系列稅收、經營改革,似乎很複雜的樣子,因此女孩說的也有可能是實情。
為了讓對方打消顧慮,我摸了摸口袋,掏出高鐵票給她看,笑道,「你看,我今天早上才從南京趕過來,我犯得著大晚上跑這裡跟你過不去嗎?哈哈。」
「嘻嘻!」
對方也笑了,有些不好意思,說,「最好別針對我,嗨,我們學生兼職打工掙點零花錢不容易,而且沒有正式走向社會身無一技之長,要是不讓我在酒吧唱歌,那還真不知道能幹點啥。」
我的心往下沉,還真是學生。
女孩攏了攏頭髮,說,「哥,我是經貿大學的學生,從小喜歡音樂本來想考藝術類,但我爸媽不讓,說學藝術的出來不好找工作,然後我的學習成績一直不錯,所以就參加正常招生考試,學了經濟法專業。」
她也開始摸口袋,翻了半天有些遺憾對我說,「哥,今天出來沒帶學生證,要是明天後天您還來給我捧場,我指定帶給你看看。」
「哦…算了,沒關係的。」
我心情沮喪,已經不想管她是經貿大學還是理工大學了,反正這個賭我是輸了,女孩果然是大學生。
「嘻嘻,怎麼樣,我沒說錯吧?」
簡約笑了笑,從口袋裡掏出一百塊錢夾在女孩的六線譜上,說,「小妹,這個給你,挑歡快一點的歌給我們唱一首,嗯,最好是嗲一點的。」
「謝謝姐!」
對方有些感激的樣子,沒口子道謝。
我垂頭喪氣和簡約回答座位上,店主哥們湊過來,遞給我一根煙,說,「哥們,怎麼,你也喜歡音樂?」
「哦…有空的時候偶爾來兩下,瞎玩。」
「是嗎?」
這哥們一下來了興致,說,「你看,現在店裡除了你們只剩下一桌客人,而且她們幾個小女孩坐在靠門口的位置,不像有心思聽歌,可能更想看後海的夜景吧。要不,你上去試試,我讓小梅下來歇會兒?」
「別了。」
我心道,來你這裡就是喝酒聊天放鬆的,哪兒有心思唱歌啊!
再說了,我上去唱,唱得不好影響你家生意,唱得好,回頭不是把人家小姑娘比下來了嗎?這不是砸人飯碗麼!
「沒事兒!」
這個操著一口流利京片子的額麗江男人卻根本沒多想,說,「哥們,你是擔心小梅不高興吧?想多了,想多了不是?丫年齡嫩著,心大呢,有時候還會把學校藝術團的同學來過來助陣,甭多想,都是出來玩,不興矯情的。」
我還待推辭,表演池那裡,小梅已經調好弦,對了音,彈了幾個花開始唱。
於是,店家哥們直接坐在我和簡約旁邊的座位上,叼著煙,同我倆一起靜靜聽起來。
借我十年借我亡命天涯的勇敢
借我說得出口的旦旦誓言
借我孤絕如初見,借我不懼碾壓的鮮活
借我生猛與莽撞不問明天
借我一束光照亮黯淡,借我笑顏燦爛如春天
借我殺死庸碌的情懷,借我縱容的悲愴與哭喊
借我怦然心動如往昔,借我安適的清晨與傍晚
…
這首歌旋律非常柔美,尤其是歌詞,一句燦爛一句勇敢一句滄桑,聽得我入迷。
好半天,我問,「什麼歌?沒聽過啊!」
「小眾的,算是民謠界一個小有名氣的歌手,女的,叫…」
「謝春花!」簡約接上,說,「好像原來的名字不是這個,不過我倒是覺得春花更接地氣。」
「是呢!」
我笑起來,「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呸呸!」簡約立馬打斷我,說,「喂,江潮同志,您是王國之君嗎?說啥呢,聽著都喪氣。」
店家哥們也笑了,說,「你們兩口子還真有意思,這都能被你倆解釋出新意啊!真特麼能扯!」
笑了兩聲,我買了一杯卡蒂尼酒送給演唱的小妹,店主老婆很快兌好送上去。
那個妹子淺淺抿了一口,遙遙舉杯沖我致意。
酒吧老闆看了看我,突然說,「哥們,要不是你帶著女朋友一起來,我都懷疑你對小梅有意思了!哈哈,這年頭,在酒吧給歌手捧場,十個有四五個會跟人家丫頭搭訕,然後就是帶走開房。」
「是嗎?」我聽著,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似乎後海這邊的風氣比我們南京開放多了。
「這不算啥,要是去三里屯,我保證以哥們你的帥氣和大方,天天有艷遇,晚晚睡新人!嘿嘿,信不信!」
我還沒吭聲,就覺得桌子下面的大腿被人狠狠掐了一下。
差點喊出來,扭頭,卻見簡約象沒事兒人一樣沖表演池的方向叫好,偶爾將一顆蘭花豆扔進嘴裡,咔吧咔吧嚼著。
我是又氣又笑,這個簡約,真是不知道哪兒跟筋又不對了,酒吧老闆說笑話,她卻掐我…
真是沒地兒講理去。
這時候,門口坐著的那幾個像是公司白領模樣的年輕女子也向裡面換了桌子,不知道是因為夜風易冷,還是被小梅的歌聲所吸引,紛紛拍手點讚。
那哥們當然沒有看到簡約的小動作,忽然嘆口氣說,「小梅是個好姑娘,家裡條件其實還可以,不需要這麼辛苦出來兼職賺錢的,這首《借我》她很少唱,是這丫頭壓箱底的頭牌。」
「是嗎?」
我應了一句,「《借我》?夠味兒,特形象!好,寫的好,詞兒好譜曲也到位,真是應了那句話,高手在民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