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嵐瀾，目不轉睛。
而她也定定地看著我，卻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過了幾分鐘才說，「潮潮，既然我們做這個遊戲，就要遵守遊戲規則…所以，我的答案一定是真話，不會騙你的。」
「那你說唄。」
「不知道，我沒想過。」
「哦…啊？」
我沒想到，嵐瀾給我的竟然是這樣一個不叫回答的回答。
「沒想過？真的嗎？」
「我說了，我不會騙你的。」
「那…」
「潮潮，我覺得長期留在哪裡並不是以我個人意志為轉移的，我要考慮家裡的意見，要為自己的人生著想，更要知道另一個人的態度…你明白嗎？我現在就是走一步看一步，真不能確定以後會在哪裡的。」
嵐瀾說著，伸手攏了攏垂在肩頭的秀髮，有些無奈地笑了一下，「不管這是不是你想聽到的，但的確是事實。」
「好吧。」
我點點頭，覺得可能就像嵐瀾說的那樣她根本沒有做長遠打算，因為她不知道自己情感的歸宿究竟在何方。
於是我們繼續抽牌，這次嵐瀾的運氣比我好。
「我牌面十點，你八點，我問吧。」
「嗯。」
嵐瀾想了想說，「潮潮，我們每次抽牌然後問問題，這樣會耽誤很多功夫的，不如我們簡化一下流程。」
「什麼意思？」
「假設我們今天抽二十次牌，按照概率來說，我和你的贏面是一樣的，都是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說，我可以問你十個問題，你也可以問我十個。這樣吧，我們也別那麼麻煩了，我一次問你十個問題，然後換你問我，好不好？多省事啊！」
我當即表示反對，「那可不行！運氣這種東西不好說，也許二十次都是我贏了呢？還是拼手氣吧。」
「不好！」
嵐瀾堅持，「潮潮，我的時間比較緊，我還想趁著下午和你去一趟醫院，先做好複查預約的！我可不願意在這裡耽誤工夫，白白浪費時間。」
我心道，玩遊戲是你提出來的，現在嫌煩也是你，這女人啊，就是善變。
我爭辯兩句，還是沒能拗得過嵐瀾，本著好男不和女斗的念頭只能同意。
「我先問！」
嵐瀾將手機放在桌子上，手指頭在手機桌面上劃了幾下，好像在鎖屏。
我沒在意，雙手支著下巴，等待對方開始。
「潮潮，你對結婚有打算嗎？聽著，你不能學我說沒想過，必須說出準確時間計劃。」
我苦笑，「小瀾，你也太不講理了吧？為啥你能說沒想過，我就不能呢？拜託，現在是新時代，是二十一世紀，早就男女平等了。」
「為什麼？」嵐瀾忽然笑了，像一隻狡猾的小狐狸，「因為我是女的，你是男的，這個回答滿意嗎？行了，不許墨跡，馬上回答不許多想。」
「有計劃。」
「什麼時候結婚，和誰？」
「三十歲以前結婚，和…應該是和雨茗。」
「應該？什麼叫應該？」嵐瀾有些不滿意，不過也沒有跟我矯情，繼續問，「潮潮，我想你很清楚，這一年不到的時間對你來說生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尤其是情感方面，你經歷了很多分分合合，舊人哭新人笑…潮潮，我的問題是，你還愛著簡約嗎？」
我蹙起眉頭，兩隻眼瞪得多大，不明白嵐瀾為何突然問起簡約。
「什麼叫舊人哭新人笑？」我不滿，「小瀾，我不愛聽你說什麼舊人、新人這種話！什麼啊都是，好像說的跟穿衣服似的，不喜歡了就扔，然後再買新的。」
「難道不是嗎？哼，你們男人都愛說一句話：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女人在你們眼裡不就是衣服麼？穿髒了舊了，想換不就能換掉了嗎？」
「胡扯啥呢！簡直就是一派胡言！」我怒道，「少來，小瀾，我江潮最尊重女性了，你少跟我這兒亂扣帽子！」
「嘻嘻，」嵐瀾就抿著嘴笑，「好啦，說正事，你還愛著簡約嗎？」
頓時，我失語了，心裡知道怎麼回事，但嘴上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尤其，對著曾經的初戀，嵐瀾。
「你回答我啊，快說，不許想，否則就是違規！」
「你直接說懲罰吧！」我苦笑。
「很難嗎？」嵐瀾的表情很複雜，點點頭道，「行，我也不難為你，你要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那好，你現在起身，就站在這裡大聲喊三句，我不愛簡約了，不愛！你喊，喊完了我就算過。」
「你…」我的眼睛都能噴出火，「這算屁懲罰，這不是還逼著我回答嘛！」
「哼，知道就好，反正就兩樣，要麼你說真心話，要麼受罰。」
「...是，我愛，我還愛著簡約。」
「大聲點，我沒聽清！」
「幹嘛！」我火了，心裡就像憋著一口惡氣出不來，於是聲音放大，瞪著嵐瀾，「我愛簡約，我一直愛她，我忘不了她！」
嵐瀾不吭聲了，坐在那裡垂下頭，情緒很低落的樣子，默然。
大聲說出來，我胸口那口氣忽然就平息了，突然有種輕鬆卻悵然的感覺。
是的，我依然愛著簡約，深愛。
按說我已經有了女朋友，我和雨茗甚至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我應該放下曾經的感情，忘掉以往的一切歡笑或者痛苦，開始新生活。
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做不到，而在嵐瀾執著追問下，終於承認並且直視了。
「你得到答案了，你高興了？」
我沒好氣，心說，小瀾你這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嘛，問什麼不好偏偏問這個，唉…
半晌，嵐瀾抬起頭，擦了一下眼角的晶瑩，長長嘆了一口氣說，「潮潮，我們走吧。」
「走？去哪兒，你…你不想繼續問了嗎？」
「沒必要了。」
嵐瀾仿佛已經恢復正常狀態，一手將放在座位上的坤包拿起來，另一隻手去拿桌子上的手機。
我直直看著對方動作，在她的手指碰到屏幕的一瞬間，我忽然意識到不對了。
嵐瀾的手機並沒有鎖屏，應該設置成那種永遠不自動鎖屏的耗電模式。
因此，隨著她手指無意碰到手機屏幕，我看到重新亮起的界面…
那是一個正在通話的手機聽筒！
下一瞬間，我的手已經按住她的手背，一捏一抖，將手機奪了過來。
嵐瀾大驚，喊，「潮潮，你，你幹嘛啊！」
我沒理她，迅速將嵐瀾的手機拿到面前，目光立馬凝住。
此刻，正在通話的界面上顯示著一個讓我清醒時可以迴避，卻總在夢中一次次念及的名字，簡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