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0章 玩偶(一更)

  雨茗開著她那輛寶馬X5,風馳電掣,總算在電影開始前十分鐘趕到。

  買票進去,我發現觀影的人挺多,幾乎已經滿場,以至於我們根本無從選擇,只能對號入座。

  很意外,嵐瀾和雨茗似乎突然默契起來,都不願意挨著我坐,似乎我江潮是洪水猛獸似的,最後我煩了,直接怒道,「看不看啊,不樂意你們都走,我自己看好了!真是的,看個電影那麼麻煩幹嘛!」

  於是,兩女不謙讓或者不嫌棄了,再次十分默契地選擇一邊一個坐在我左右。

  這個小插曲並沒有讓我分神,很快,我便沉浸在《假如愛有天意》這部片子帶來的悲傷氣氛中,久久無法自拔。

  這是一部由孫藝珍、曹承佑、趙寅成等主演的愛情電影,說實話,我對這些韓國藝人沒有任何了解,而且我也不追星,不關心電影之外的任何元素。

  但,我依然被一部能夠從開始直接猜到結局的影片所打動,並且…很沒羞地承認,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假如愛有天意》講述了一個年輕人無意發現其母親初戀的秘密,並且順著一些線索了解到幾十年前的一段悽美愛情故事。

  簡單說,影片男主角,也就是其母的初戀情人,因為參加越戰以及一系列陰差陽錯的原因,從而和自己深愛的女孩子分手的悲劇,最終結局驗證了兩句話:1,有情人終成不了眷屬。2,相同的慘劇不會發生兩次。

  最大的悲情點是,走上戰場後,一次撤退過程中,母親(宋喜珠)的初戀,那個叫吳俊河的年輕男人,為了取回遺落在路上的項鍊(該項鍊是女友於送別時,在火車開動那一刻跑著哭著送到他手上的定情信物),重新返回戰場,並且順帶救了一名受傷戰友。

  然而,就在即將抵達安全區域之前,吳俊河卻被一枚突然從天而降的炸彈炸傷…

  時光荏苒,當年輕人的母親宋喜珠再次和初戀吳俊河相見,得知他已經結婚,並且有了一個兒子。

  而也正是那次見面,宋喜珠發現吳俊河已經雙目失明,但吳卻遮遮掩掩,並以為曾經深愛的女孩,現在也是人妻的宋喜珠並沒有發現…

  最後的結局是,宋的女兒和吳的兒子終於在一起,並且為她戴上長輩的那串項鍊。

  …

  劇情有些狗血,卻並不影響催人淚下的煽情,大段大段的時間裡,我保持著如岩石般紋絲不動的坐姿,任憑淚水在面頰上肆意流淌。

  而我身邊的雨茗和嵐瀾,早已哭成淚人。

  我的手被兩女分別緊緊握住,但她們卻沒有意識到,或者連我自己都沒有感覺吧---我並沒有回應任何一個,只是被對方『單方向』抓著,抓著…

  沒有人提前離開,散場的時候,很多觀眾都在不斷抹著眼睛,似乎仍然陷入電影的悲情故事裡,沒有超脫出來。

  我是第一個站起身的,並未招呼嵐瀾和雨茗,獨自走出劇場去了衛生間。

  關上門的一刻,淚水如同決了堤一般從眼眶裡奔涌而出,就像今晚有哭不盡的痛楚,有散不去的傷懷。

  這是我第二次看這部電影,而第一次,是和簡約。

  那是我和她靈與肉完全結合後的第二天,我們買了小食品和飲料,鬼使神差跑去電影院選擇了這部《假如愛有天意》!

  那一夜的情形重新湧上心頭,浮現在我面前,越來越清晰,久久消散不掉。

  我記得很清楚,簡約哭得差點沒斷了氣,幾乎半個晚上都在哽咽,總是重複一個問題,「潮潮,我和你,我們會像電影裡的宋喜珠和吳俊河那樣嗎?我們…是不是有一天也會因為誤會或者沒緣分,最後分手,不能在一起?」

  那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我沒有給出簡約希望聽到的回答,我記得自己是這樣說的,「約兒,如果…我是說如果,假如我和吳俊河一樣,失明了或者受傷有了殘疾,我可能也會像他那樣找出各種理由離開自己心愛的女孩,我知道我會做出和他相同的選擇,我不可能讓你一生的幸福被一個殘廢耽誤了…」

  簡約就哭,狠狠捶打我的胸口,甚至咬我的肩膀、面頰、頭髮,瘋了一樣哭喊,「潮潮,你胡說些什麼!從昨天起我就是你的人,我簡約生是你江家的人,死是你江家的鬼,不管遇到什麼情況,我都不會離開你,絕不,絕不~~~」

  一整晚,我抱著簡約相擁而泣,就像我和她不僅僅只是看了一場電影,而是真的化身為電影裡的男女主人公,經歷著故事裡的一切悲慘遭遇。

  只是,四年後,當我再一次看了這部《假如愛有天意》,身邊的女人卻從一個變成兩個,簡約也換成了雨茗和嵐瀾…

  我不知道這叫什麼,是一語成讖還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因為我和簡約,我們終究已經分手…

  衛生間裡,我哭著,乾嘔著,蹲在地上抱著頭,似乎身體裡所有的精氣神忽然被抽乾淨,如同一具行屍走肉,癱軟著無法呼吸。

  時而有上廁所的人進來,看看我然後又默然離去,卻沒有誰和我說一句勸慰的話。

  也許他們不想管別人的閒事,也許他們和我一樣悲傷,一樣被電影所觸動,想起自己的過往吧。

  二十分鐘後,我仔細洗乾淨臉,甚至用涼水將頭髮打濕並且捋順,這才從男衛走出。

  雨茗和嵐瀾坐在劇場外的等候區,彼此沒有說話,似乎各自想著心事。

  見我出現,她們幾乎同時站起身,走上前,想說什麼,卻又互相看了看對方,終究沒有先開口。

  我長長呼出一口氣,說,「茗姐、小瀾,我們先不下地庫拿車了好嗎,我想順著大街走走。」

  「嗯。」

  她們誰也沒有反對,甚至沒問我為何在衛生間呆了那麼久,為什麼非要在大年初一的晚上,看這樣一部電影!

  路上,燈影昏黃,我獨自走在前面,雨茗和嵐瀾隔著三五米的距離,默默相隨,燈光和月光不時將我們的影子拉伸又縮短,投向不同的方向,卻怎麼也重疊不起來。

  就像,三個被生活和情感牽著絲線的玩偶,想要掙脫某種束縛,卻又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