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反應過來,嘴裡狂喊亂叫,大步向前狂奔。
三四十米的距離,我只用了六七秒,速度從來沒有這樣快過。
衝到英婕所在房門前,儘管隔音效果很好,但我還是在第一時間聽到房間裡隱約有廝打的動靜傳出。
腦子裡一片空白,我猛地撞向房門,身子立馬被彈了回來,結實的木門緊閉著,冷酷著。
我歇斯底里大叫,「英婕,英婕,這傢伙是壞人啊,你~~~草!」
也許事發突然,或者住店的客人都本著各家自掃門前雪的心態,沒人願意管別人閒事,因此我喊了好幾嗓子,撞得渾身疼,竟然沒有一個房間開門出來人,甚至也沒有見到樓層服務員。
我毛了,不知道英婕是不是遇到危險,根本顧不上想那麼多,向後退出幾步,身體抵在走廊對面門上,有了幾米遠的前沖加速度,快跑兩步,運起全身力氣,一腳踹中房間大門。
門晃了幾下,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吱聲,我再次後退,又一次衝過來,狠狠撞去。
第三次,第四次…我踢了兩腳撞了好幾下,將自己當成一顆人肉炮彈,什麼念頭都沒有已經急瘋了。
頭破,鼻血狂流,終於破門而入。
一個踉蹌,我撲進去,正看見那個傢伙和英婕扭在一起廝打。
英婕應該沒有料到五星級賓館也會有危險,準備不足被殺手占了上風,兩人滾在地上,那傢伙將英婕壓在身下,一隻手頂著英婕的下巴,另一隻手裡觸目驚心地握著一把手槍!
只是對方兩隻手都被英婕擋住,握槍的手高高舉著,槍口沖向天花板,沒辦法指向身下。
而另外一隻卡著英婕脖子的手,也被英婕的手掌死死撐住…
我踉蹌著,顧不上自己血流滿面,用盡全身力氣撲上去,對方卻在一瞬間猛然回頭,身子蹭地從英婕身上躥起,掙脫,槍口指向我,扣動扳機!
噗!
帶著消音器的手槍射出子彈,在我身體將將貼上他的瞬間,一槍洞穿。
子彈的前衝力攔了我一下,可能距離太近了,因此我並沒有被帶得向後倒,而是被子彈直接射穿右胸,身體卻在慣性下猛地撲在對方身上,雙手死死抱住殺手腰部,壓住他,在意識還停留在腦海的最後一瞬間,一口咬在對方脖子上!
時間太短,我沒有感覺到多麼疼,也不知道由於受傷的緣故還是心情太緊張,視線很快開始模糊,我的嘴裡湧入一股鹹鹹的腥臭液體,能記起的最後一個鏡頭是:英婕發出一聲如同母狼般悽厲慘絕的叫喊,一掌切在那傢伙頸部大動脈上…
….
我死了嗎?
身邊好多人啊!
我迷離著雙眼,覺得身體被人搬來搬去,上了車來到醫院進了手術室。
腳步聲,哭喊聲,老爸老媽癱軟在地的身影,英婕和嵐瀾歇斯底里的追跑,那個殺手猙獰的面孔,很多白大褂,大蓋帽,刺眼的燈光…
還有,疼!
這一切,是不是做夢?
忽然想笑,塞萬提斯不是說了嘛,嗯,就在《堂吉訶德》的提拔上有一句話:我赤.裸.裸地來到人間,又赤.裸.裸地離去…
生命的輪迴,不就是從終點回到起點麼,太簡單、太平常了。
醒來的時候,我睜開眼,適應了幾秒鐘,人影漸漸清晰。
看到很多張帶著焦慮、擔憂和傷痛欲絕的臉。
一隻滿是老繭的手在我面頰上輕輕撫摸著,那是老媽的愛和命。
我笑了,眼淚順著眼角流淌下來,艱難地發出聲音,「媽~~~」
隨著這一聲,病房裡哭成一團。
…
幾天後,當我已經能夠在摺疊病床上半靠著,雨茗、英婕、嵐瀾、老趙、方磊、墨芷舞、還有我爸我媽…
凡是和我關係密切的這些人終於得到醫生允許,聚集在我的單人病房裡,長吁短嘆。
老媽的眼睛已經哭腫,儘管這些天我已經無數次和她說,我江潮命硬,這不閻王閨女都勾搭不走,但只要我睜開眼,就看到母親那張流著淚水的臉。
老爸倒是沒有哭,至少沒有在我面前掉過一滴眼淚,但他卻在短短几天裡瘦了一大圈,就像害了一場消耗身體脂肪的大病。
雨茗寸步不離陪著我,而嵐瀾,因為出事那天非要堅持守在手術室門外,她的傷口癒合不太好,甚至出現化膿症狀,但當我從ICU轉到特護病房後,嵐瀾還是堅持每天都要坐著輪椅來看我。
從我清醒,不知道為什麼,英婕始終沒有和我說過哪怕一句話一個字。
只是她看我的眼神卻充滿了決然和哀傷,也許還有濃濃的愛吧。
老趙、方磊、墨芷舞、瑤馨、孟婕,甚至風華絕代和我關係不錯的汪峰、老陳、王艷都來了,很多人都落了淚,方磊甚至哭著罵我,「江潮,你丫就不能讓人省心一次嗎?你知不知道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這世上得有多少人為你殉葬?」
半小時後,護士轟走大部分人,只有雨茗、英婕和我父母留了下來。
我故意笑著問我爸,「老頭兒,今天幾號啊,過年沒有?」
沉默的父親不說話,半晌,還是我媽接過話說,「潮潮,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九,唉,我還說不讓瀾兒在醫院過年呢,可沒想到我兒子,我兒子卻…」
我心裡不好受,看著老媽又落淚,卻不知道該怎麼勸她。
兒是娘身上掉下的肉,我知道如果可以選擇,我媽肯定會義無反顧替我去遭這一次罪的。
嘆口氣,我讓雨茗陪二老出去,表示有話要和英婕說。
是啊,我特麼的,命都快沒了,卻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能不想問個明白嘛!
病房裡只剩下我和英婕,我問,「英婕,殺手呢?問出什麼沒有?」
她沉默,半晌才說,「死了。」
「啊?」我叫,身體動了一下,右側胸部隱隱作疼。
英婕連忙起來,手輕輕按在我胳膊上,說,「潮哥,你別激動,你聽我說。」
這次英婕沒有和我起膩,很快將這件事的始末原原本本告訴我。
最後英婕說了一句,「潮哥,我雖然是警察,但他已經挑戰我能容忍的底線,我殺了他,我不後悔!」
我聽著,當我明白究竟怎麼回事之後,卻不知道說什麼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