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花苑小區,雨茗逕自上車,只等了幾秒鐘,見我沒有拉門而入的意思,竟狠踩油門,一溜煙離去。
於是,再一次在南京的秋夜冷風裡,我形單影隻孤立街頭。
意識到雨茗的離開是因為傷了心,我卻想不明白她傷心的理由是什麼?
是覺得我江潮可憐麼?若是這樣,雨茗應該陪著我寬慰我,而不是狠心扔下我一個人在路燈下形影相弔。
或者因為我對她再次態度惡劣,從而忍無可忍?
也不像,畢竟我已經察覺到,經過這些日子令人眼花繚亂的相處,雨茗似乎已經開始接受我這付熱心熱腸卻吊兒郎當的球德性。
…
想不明白,也知道女人心海底針,就算我想破頭也不會得到答案,於是苦笑中,我索性不去管雨茗,甚至忽然也失去猜想簡約到底在哪裡的欲望,只是一個人茫然順著街道,不辨方向四處亂走。
手機響起,是嵐瀾的電話。
第一次我沒接,可嵐瀾好像鐵了心,似乎我不接電話就會這樣不斷打下去。
終於,在她第三遍撥過來的時候,我掏出煙,點燃,靠在馬路牙邊的電線桿上,接通。
「餵。」
「潮潮,你怎麼了,為什麼不接我電話?簡約不是出差了嗎?你應該沒什麼不方便的吧?」
「對不起…」我想解釋,卻張著嘴說不出一句話。
「你在哪兒呢?晚上還要繼續陪客戶嗎?現在已經十一點多了,你們不會還安排什麼夜生活吧?」
「沒有,我不用管他們,客戶已經回到賓館。」
「那…」嵐瀾的聲音似乎一下激動起來,「潮潮,那你來找我好嗎?或者,你說地方,我去找你也行。」
「算了,已經很晚了,你好好休息吧!」
「潮潮~~~」
嵐瀾的情緒立時低落,瞬間語氣哽咽,「我很快就要回常州,你難道不能多陪陪我嗎?簡約又不在,你還有什麼可牽腸掛肚的?」
我無法和嵐瀾解釋,因為我知道,無論我怎麼說,她都不會聽進去的。
重新陷入愛情,尤其感覺有失而復得的機會,無論誰或許都會再次迷亂,從而失去理智。
我相信只要見到嵐瀾,我和她之間一定會幹柴烈火發生點兒什麼不可預料的事情。
我或者變成禽獸,或者禽獸不如,不管哪種結果,都會令我和嵐瀾的這次相遇徹底變了性質。
於是,我硬著心腸道,「瀾,請你理解我好嗎?我們畢竟已經分手,再也不是曾經那樣青梅竹馬心心相映的時候了,我現在有了簡約,我不想對不起她。」
「可,可你這樣就對得起我嗎?」
嵐瀾開始哭,而且聲音越來越大,仿佛快要歇斯底里。
「江潮,你的心給了簡約,你的人給了簡約,你以後的生活和婚姻也給了她,這些我都認了,我不怪你,所有一切都是我嵐瀾的命,是我自找的…可是,你就不能可憐可憐我嗎?讓我和你有機會在一起的時候多少也能感受到少許溫情?江潮,就當我嵐瀾求你了,看在我跟了你一場的份上,你來找我好嗎?」
她的哭聲令我的心抽搐起來,在這一瞬間,我幾乎就要忍不住答應她,並且立即趕到嵐瀾的住處,抱著她親吻她…
然而,我終究沒敢選擇在這樣一個秋風蕭瑟的夜晚去看她。
下午的時候,我和嵐瀾差點兒越過那道線,令彼此從靈魂到肉體徹底融合。
可以想見,深更半夜趕過去,我們之間必然會發生某些終極改變,也將永遠不可能再坦然相處,從容坐在一起緬懷曾經的美好,或者憧憬彼此生活中將會分別擁有的未來。
男女之間就是這樣,一旦發生最直接的結合,心情也就完全質變。
如果讓我選擇,冷靜下來的時候,我更願意保持和嵐瀾還能簡簡單單坐在一起喝杯咖啡,或者在對方需要幫助的時候,大大方方出現在其面前的狀態。
默然著,我在嵐瀾一次次喊我名字的哭訴聲中,無言掛斷電話。
狠心一次,一了百了!
我相信簡約沒有背叛我,儘管我仍舊一次次來到花苑小區探求她那晚出現在這裡的秘密,但,這畢竟是我和簡約之間的事情,我不能也不願意將簡約的離開與和嵐瀾複合混為一談。
索性將手機靜音放進口袋,我蹲在街邊寂寥著,恓惶著,不曉得自己今夜該去哪裡,而我未來的情感歸宿,又在何方…
茫茫夜色中,偶爾看見幾個騎著共享單車的路人行色匆匆,或者我發著呆注視車來車往,只是時間並沒有因為我的黯然傷神而過得更快一些,直到蹲得雙腿麻不堪,一屁股坐在便道牙子上,我才發現嵐瀾並沒有繼續給我打電話,手機屏幕上卻有一條沒有看過的簡訊息提示。
無聊著打開,見是那個從未謀面的陌生女人又在騷擾我,上面只有三個字,「睡了嗎?」
我有些奇怪,不是把她的號碼拉入黑名單了嗎?
不過卻沒有追究為何還能收到對方簡訊息,心裡忽然升起一種想要和她聊聊的欲望。
是啊,管她是誰呢?管她長得美若天仙或者長著驢唇馬臉,反正有個人陪我瞎扯一通總好過自己在陌生的街頭孤苦伶仃。
「沒。」我回過去。
立即,就像對方一直拿著手機在等我似的,簡訊息很快傳來,「幹嘛呢?」
「坐著發呆,抽菸。」
「什麼煙?」
「白嬌子。」
「哦,那煙很淡,男人抽的不多吧?」
「你管我!」
「嘻嘻,別那麼大火氣嘛,現在不忙吧,聊聊?」
「說。」
「我也很無聊,所以想到你了…怎麼樣,有沒有給你惹麻煩?」
我想騙對方,卻終究沒有那麼做,「沒事兒,現在我單著。」
「自己一個人?」對方發來幾個鬼臉圖案,「你老婆呢?」
「跟別人跑了!」
「喲,那可真可憐…嘻嘻,那就是說,今晚沒有女人給你暖床了?」
「咋滴,哥非要找女人啊?許你百合,就不許我玻璃嗎?」
「胡扯什麼吶,我可不好那一口,怎麼著,難道你是GAY?」
「滾!」
「嘻嘻,今晚情緒又不好了?要不要我出來安慰你一下?」
我一愣,似乎和對方聊了好幾次,卻誰也沒有提到過見面一說。
忽然有種惡作劇的衝動,我十指翻飛,瞬間將簡訊息回了過去,「想和我玩E夜情?或者,咱也時髦點兒,約嗎?」
「約什麼?」
「裝傻呢?約炮!你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