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笑著哭(一更)

  生活總會給人們開各種各樣的玩笑,有的的確只是玩笑,可以一笑而過,而有的,則會演變成嘲笑,最終再由嘲笑轉化為悲情。

  昨天到今天我所經歷的一切,如同乘著大鵬鳥直上雲霄九重天,心情歡暢的瞬間,卻不意被捲簾大將一釘耙打落塵埃,遍體鱗傷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只不過是黃粱一夢。

  我和雨茗,我曾以為和她的愛情也算百轉千回終於修成正果,卻不知道,從來都是鏡花水月,只要一陣微風就能吹得支離破碎。

  是啊,好好的生日,卻過出分手的結局,這不是生活對我的嘲諷是什麼?

  在計程車上的時候,我不斷反思,最後得到一個堪稱至理名言的結論:愛情可以堅貞不渝,可以相濡以沫不離不棄,但卻經不起猜忌和誤解。

  哪怕一次小小的猜疑,也能在堅固的愛情大壩上鑽出一個洞,從而一瀉千里無法挽回!

  是不是很可笑?

  沒錯,很可笑,但更可悲。

  我和簡約就是因為對彼此不夠信任,從而誤會連連最終分手。

  現在換成雨茗,她開始生氣肯定以為我要在她生日這天回南京見嵐瀾,而我後來受不了,則是因為她被另外一個男人當面斥責,而且還為了維護對方責罵我。

  也許這些都屬於能靜下心解釋清楚的小事,但特定的環境特定的時間,那些惡劣的效果就無限放大了,最後誰也不低頭,關係忽然生分疏遠,最後只有分手一條路。

  雙手狠狠插進頭髮里,我一把一把揪著髮絲,終於開始慢慢接受這樣的結局。

  其實不只是我,我相信很多很多人都曾遇到和我類似的情況,在意氣用事一時衝動下,最終勞燕分飛。

  這人啊,何苦又何必呢?

  …

  計程車停在莫愁湖旁邊那家羊蠍子館門前,我站定,注視印著羊頭的宣傳畫,有些感慨。

  因為這個地方,我曾經來過的。

  不是最近,不是和簡約也不是和雨茗,而是多年以前,和嵐瀾。

  那時候我和嵐瀾正陷入熱戀中,我家境一般沒什麼錢,而嵐瀾為了不讓我覺得彼此條件差別太大,也沒有表現出款姐的樣子,所以,當年偶然發現這個地方後,我只帶嵐瀾來過一次,儘管都覺得味道很不錯,卻再也沒有光顧過這家開了三十多年的老店。

  最早是由於學生娃沒錢,做不到隔三差五出來改善伙食,後來工作有了收入,卻變成刻意躲著這裡,因為我不願意時不時想起嵐瀾,不希望她的倩影出現在我和簡約的愛情里。

  今天,英婕說她饞這口了,我卻知道百分之幾九十九是嵐瀾的意思。

  一來英婕不是南京人,也不像我們那樣在南京生活了八年多,她應該不會知道這個地方的。

  二來,羊蠍子又叫羊骨頭,是北方人,尤其京津地區的特色小吃,南北方口味不一樣,因此若不是這家店做菜的味道的確獨特且鮮美,恐怕很難在南京開這麼多年!所以,英婕一個純粹的江蘇人,怎麼會說自己饞這口了呢?她恐怕都沒聽說過羊蠍子這個叫法。

  站了幾分鐘,我抽完一支煙,才在傷懷和感慨中走進這家名為『羊上山』的羊蠍子館。

  北方人做菜的風格和南方大不一樣,大盤子大碗量很足,吃著可能沒有南方菜那麼精緻,但卻別有一股粗獷的味道。至少多年前我和嵐瀾來的那次,兩碗米飯,兩個涼菜,一盆醬羊蠍子,吃得滿嘴流油,最後只好挺著肚子,扶著牆才能出門。

  那叫一個撐得慌。

  只是不知道五六年過去了,這裡的風格是不是還像曾經那樣豪氣!

  進了大堂,我好似坐著時光機回到幾年前---飯店裡的格局就像恆古不化的岩石,似乎這些年連一把椅子都沒有挪動過,沒進來的時候記不清,一旦看見了,頓時有種恍若昨日的感覺。

  我下意識向左側靠近後廚的方向看,果然,英婕和嵐瀾正坐在那裡,見我進來立即揮手。

  那張桌子,那個位置,如果我沒記錯,就是當年和嵐瀾來吃飯所坐過的地方。

  嘆口氣,我已經猜到嵐瀾的心思。

  這丫頭太痴情,甚至今天和她吃的第一頓飯,也非要選在這樣一個令人唏噓的地方。

  在兩女對面坐下,嵐瀾沖我笑了笑,問,「還好?」

  「湊合吧。」

  她就皺眉,「潮潮,你穿得是不是太多了?今天有這麼冷嗎?怎麼羽絨服都穿上了?」

  「那個…」我不想讓她們知道自己病了,就說,「前兩天剛買的,這不臭美嘛!還有,好像聽誰說今天有冷空氣過來,要降溫,哥這也是防患於未然!」

  嵐瀾一臉不信地看著我,卻也沒有繼續追問。

  我問兩女,「想吃什麼隨便點,今天我請客,管夠!」

  「老醋花生米,皮蛋豆腐,醬羊骨,米飯!這些就夠了。」

  嵐瀾連菜譜都沒看,當即報出。

  英婕不滿意,嘟囔,「嵐瀾,太便宜這小子了吧?來這種地方就已經給他省錢了,怎麼才要這麼點?哼,沒去喜來登都是可憐他。」

  嵐瀾卻笑了,眼睛裡閃爍著光點,說,「潮潮,我就要這麼多,你也不許多叫了,還有,今天你付帳。」

  我低下頭,不敢看處在動情中的嵐瀾。

  知道她想起多年前的那個中午,我騎著二八大驢,嵐瀾坐在后座上,摟著我的腰,滿滿都是幸福。

  只是,這幸福對她來說早已成為回憶,她或許不甘心,希望再次找到當年的感覺。

  「好,就這些,我付錢!」

  低聲說了一句,我沒有像平常那樣抬手喊服務員,而是傻裡傻氣,如同未經世故的學生娃,自己跑到銀台那裡和人家說。

  因為當年我就是這樣做的,後來被店家支使重新回來,卻看見嵐瀾笑得前仰後合,說我真笨,點菜叫服務員好了,根本不用自己跑去的,而且,收銀台也不管點菜業務,我這是南轅北轍了。

  於是,又一次,嵐瀾捂住臉,咯咯笑個不停,不過鬆開雙手的時候,卻已經淚流滿面。

  她笑著哭,我的眼角也濕潤,為我們逝去的青春,也為我和她早已錯過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