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馨的眼神變得有些麻木,雖然腳步沒有停歇一直在向前走,目光卻沒有任何焦點,似乎陷入對往昔的某些回憶里。
我眯著眼,任由陽光透過巷子裡樹葉的縫隙照射在我的臉上,然後體味著那種總會令人不時感覺到的滄桑…
「等到我順利考上高中,在高一到高二的暑假,老師,也就是周大哥,他陪我參加了兩個等級很高的比賽,我的成績非常好,兩次拿到金獎,當時甚至在專業領域的音樂圈裡引起一陣不算小的轟動。」
我點點頭,心道,瑤馨的小提琴技藝絕不是吹出來的,她的水準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個小提琴演奏家都要高,這一點毋庸置疑。
「那段時間,我特別開心,周老師也很高興,並且…」
她有些猶豫,不過還是在停頓片刻後說,「並且他對我的好感也表現得越來越明顯,只要和我們在一起時間稍微長一些的朋友,都能看得出來他喜歡我。」
我料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就問,「這…好像也沒什麼不可以吧?瑤馨,你高一的時候應該是七八年前?那時候周海也不過二十幾歲,就算比你大不少,但也不是忘年戀,好像…也可以接受的。」
「是,江大哥,你說的沒錯。」
瑤馨笑了笑,面色灰白如土,「那時候已經有很多男孩子喜歡我,給我傳紙條,發簡訊還有直接打電話約我的,可我一個也看不上,我喜歡他,我只喜歡他一個人。」
我站住,掏出白嬌子點上一個根,抽了兩口,覺得這樣的發展理所當然。
肯定啊,不然,如果是單相思的話,瑤馨和周海一家,絕不會鬧到這種地步。
很顯然,曾經兩人肯定是有過一段感情的,甚至某一方傷害到另一方了。
我已經基本斷定,被傷害的,應該是周海。
甚至我內心八卦出的劇情大體如下:終於在某一天,周海表達了對瑤馨的喜愛,而情竇初開的瑤馨本來就喜歡周海,所以沒有任何猶豫便接受了這份戀情。
只不過,後來兩人的感情發展遇到了某些挫折,準確說是阻礙,比如,來自瑤馨家人的反對這一類。
於是,棒打鴛鴦的結果導致一對情侶勞燕分飛,最後天涯陌路…
見瑤馨不說話,我跑到路邊一家雜貨鋪里買了兩支塑料瓶飲料,遞給瑤馨一個,「瑤馨,其實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你沒必要和我說的…真的,如果你願意幫他一下,這很好,如果不想,那也沒有什麼錯,畢竟你們已經分手了,誰也不欠誰的…」
瑤馨默默接過去,打開喝了兩口,砸吧一下因為長時間哭泣流淚而有些乾澀的雙唇,說,「江大哥,我…唉,很多話我藏在心裡,很久很久都沒有一個可以傾訴的人。你知道嗎,我其實特想和你說說的。」
「哦…成,你說我聽!」
「江大哥,你還記得那天晚上嗎?」
「哪天?」我有些愣神,不知道瑤馨在說什麼。
「有一天晚上,我和你,我們在南京長江大橋上偶遇,我在大橋南側,你在北側…就那次,你還記得嗎?」
我一下想起來了。
沒錯,是有一天晚上,應該是我們認識有段時間,已經不算陌生,但還沒有特別熟悉的時候。
瑤馨說她來南京時間不太長,要我有空帶她轉轉。
這一點顯然她撒謊了,就算她不是土生土長的南京本地人,但對於這座城市肯定不陌生,因為她曾經很多年都在這片舊城區的一座小院落里學習拉小提琴。
我當時一來特別忙,二來正因為簡約的事情焦頭爛額,因此沒有心情陪著一個沒有多大幹系的小丫頭閒逛,因此三番五次找藉口推脫掉。
正在這樣的情緒下,某個晚上,我和瑤馨在南京長江大橋上不期而遇。
「江大哥,你還記不記得,當時我曾經和你說過,我愛過一個男人,他給我的感覺和你給我的感覺…很像!」
說這句話的時候,瑤馨拉住我的手,目光大膽又堅決地看著我,「江大哥,我告訴你,你們長得有幾分相似,但更相像的是那種蘊藏在骨子裡的驕傲和孤獨。那種說不出的氣質,曾經讓我在見你第一眼的時候,差點把你當成他了…」
「是,你說過。」我點點頭,不想更沒必要否認,只是她始終抓著我的手,這多少讓我有些尷尬。
「江大哥,那請你告訴我,當時我是怎麼和你說那個男人的?還有,我告訴你為什麼沒有和他在一起的原因了嗎?」
「怎麼說的?」
我有些記不清楚,或者說,並不願意把別的人感情生活牢牢記在心裡。
因為,我始終覺得記憶這個東西其實有時候並不美妙,因為人往往需要選擇性忘卻一些東西才能讓自己過得更快樂。
比如,忘掉那些失戀的時候,忘記被老闆炒魷魚,忘記考試不及格,忘記被最好的朋友背叛,忘記一次次各種形式的失敗…
而,這其中,我始終堅持一點:忘記別人曾經的苦惱,是一種做人的操守,甚至可以說是,美德!
因為,沒有人會永遠快樂、幸福、無憂無慮,同樣也沒沒有人會一輩子時時刻刻都在飽受苦難的折磨。
忘記別人曾經的低谷,其實就是不拿有色眼鏡、老眼光看人。
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因此我記不清楚瑤馨當時是怎麼和我說的。
「江大哥…你忘了嗎?」
瑤馨的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不過很快掩飾過去,似乎有些無奈又自嘲地笑笑,說,「是啊,我的事情你怎麼會牢牢放在心裡呢?我又不是你什麼人…」
我連忙辯解,「瑤馨,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哎,我是擔心說錯了你會不高興,還不如不說。」
「好吧,」瑤馨搖搖頭,蕭瑟地笑笑,說,「其實我也記不清是不是告訴過你,江大哥那個男人其實是有老婆的,他,就是周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