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場夢,只是這場夢的前半段無比溫馨,而到了後半段,卻血淋淋的殘忍。
我的情緒卻變得平和起來,覺得生活本該就是這樣,老爹說過,沒經過事兒長不成男人,沒挨過打不是爺們,成長總是需要面對各種各樣的起起伏伏。
窗戶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打開,夜風順著燈光爬滿我這間斗室,簡約留在案几上的字條也隨之被吹落。
無意中目光掃過那張紙,我突然愣住。
印象里,簡約留給我的紙條上似乎沒有這許多字!
昨天一早,她告訴我提前發了年終獎,存在卡里,讓我隨便花,別委屈自己…
現在一眼瞄過去,怎麼似乎多了很多字?!
連忙撿起來,我頓時凝固,如枯枝如雕塑。
「潮潮,我回來了,現在是十點十五分,嘻嘻,我終於到啦,沒有晚吧?」
「潮潮,你人呢?你不是說好在這個夜晚等我嗎?嘻嘻,你是不是還在從嘉善趕回來的路上?」
「潮潮…我心裡有些不舒服,想哭!」
「剛才給叔叔阿姨打電話了,他們說你和雨茗一早就回了南京,問我和你見過面沒有,我說已經通過電話,馬上就見面,讓他們不要給你打電話,讓他們放心…」
「潮潮,我哭了…十點五十九分,你在哪裡?」
心在顫抖,我翻過那張紙,看到背面還有簡約的留言,似乎她每隔幾分鐘就會給我寫下一行字,將自己這段時間的心路歷程描繪出來。
「潮潮,我想收拾屋子,可是身體發冷,好像被風吹著了,頭疼、流鼻涕、沒有力氣…」
「十一點半了,我在想你是不是今晚不回家了?不會的,你今天一定會回來對不對,因為你說了要看到我,要我等你的,你不會騙我…」
「十一點四十五分,潮潮,我好難受,我覺得自己快死了!」
「十一點五十五分,親愛的,我的愛人,你現在在哪裡呢?這麼晚了,你和誰在一起?和雨茗嗎?」
「十二點!」
「唉,我忽然覺得自己好傻好傻,我今天一早到京城,上午和課題組匯報,下午分組討論我只是象徵性坐了兩個小時就趕著去機場,師兄不放心陪我回來的,他說想和你談談,讓你不要多心,希望你能支持我們的工作,但我拒絕了…」
「潮潮,我不想等了,人生第一次知道等人的滋味這麼難熬,我…我再等你半小時吧,希望新的一天裡,你能出現在我面前!」
「潮潮,一點了!!!一點了你知道嗎?真是諷刺!」
「我…走了,你不要找我,我想笑,但我一直在哭,我不知道這樣拼命趕回來為的是什麼,我在你心裡到底有沒有位置?我簡約算什麼?還是你江潮的未婚妻嗎?」
「…」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
留言戛然而止,我的手在顫抖,肩膀在顫抖,渾身上下每一個部位都在顫抖!
那張已經寫得密密麻麻的紙從手中飄落,隨著微微夜風飄飄蕩蕩,如同我的愛情那樣,沒了根基。
根本想不到,簡約竟然真的回來了!
一天之內,凌晨到了京城,傍晚又從京城飛回南京,並且在晚上十點多的時候已經趕回我們的出租屋!
可她幹嘛不給我打個電話呢?
難道一個通知她回來的簡訊或者微信留言,就那麼難嗎?
我似乎能明白簡約的心思,也許一開始她是想給我一個驚喜,後來等著等著,就沒了給我打電話的信心,最終完全不想聯繫我了。
等一個不回家的男人,她也和我一樣,哀莫大於心死。
呆了幾分鐘,我突然跑了起來,瘋了般在房間裡尋找簡約曾經回來過的跡象。
大床還是我昨天早上起來時的樣子,被褥凌亂,紗簾半拉著。
客廳、廚房,都沒有。
只是在衛生間裡,我注意到洗手盆那裡有些水漬,簡約的毛巾濕乎乎的,而小小的淋雨房,地上都是水…
她回來過,真的回來了!
看來簡約除了洗手洗臉,或者還衝了個澡,便一直躺在沙發上等我,每隔幾分鐘就給我留下一行字。
盼夫歸,盼夫歸,望眼欲穿卻最終沒有等到良人來。
抓起外套,衝出出租屋,心頭就像被一把尖刀狠狠扎著,在淌血…
我沒辦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也許我根本沒有任何想法,除了去找簡約,找到她!
凌晨兩點半,街道上的計程車很少,我哆哆嗦嗦站在寒風裡,不停抽菸攔車。
車子一輛又一輛從我面前駛過,其中倒是有幾輛出租,但不是有乘客,就是即便空車也不停下,似乎我江潮就特麼一搶劫犯,誰也不願意找麻煩拉我。
不知道等了多久,總算擋住一輛夜班出租,上了車,第一件事就是給簡約打電話!
她的手機倒是沒有關,只是卻不接聽,任憑我打了一遍又一遍。
「哥們,你到那快去?(南京話去哪兒)」
「師傅,您先…先向前開吧,我馬上告訴你。」
司機師傅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眼中閃過莫名其妙的神情。
開出一公里左右,司機又問我一遍,我煩透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人家。
估計像我這樣上了車卻不知道目的地在何處的乘客,出租大哥一年也遇不到一兩個吧。
「隨便開,就在市區里轉。」末了我只能這麼回了一句。
「硬(嗯),一得兒,胡里八督(你很甩,糊裡糊塗的)。」
我苦笑,瑪德,老子是特麼夠甩的,連目的地在哪裡都不知道…
打簡約的電話,不停打!
直到撥出不下三十次,直到我的手機已經變得滾燙,眼看著就要沒電。
我不敢再打了,生怕萬一簡約和我聯繫,卻再也聯繫不到我…
給她發了幾個微信留言,告訴她我一直在找她,天涯海角,也會找到她的。
閉上眼,感覺自己的魂兒都沒了,最後只能在出租師傅的嘟嘟囔囔中,告訴對方,「大哥,您就別說了行嗎,咱們去花苑小區,三號樓!」
我只能想到這個去處,在那裡,我曾經傷心欲絕,第一次懷疑愛情和出軌,原來是孿生姐妹!
可是,簡約現在會在那裡嗎?
還會穿著睡裙,裡面不著寸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