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最後一首演奏什麼呢?

  突如其來的爆發,我的大喊,頓時令扶搖的演奏中斷下來。

  她看著我,雪白的面紗早已被浸透,看意思同樣淚水漣漣。

  我想不明白扶搖是怎樣在這種心情下還能將『化蝶』這一段演奏得這般如泣如訴,打動每一個人的心弦。

  只能說,她太厲害了,我江潮跪了,服氣。

  沒人因為我的大喊而說什麼,別說斥責我了,連一句低聲質疑都沒有。

  看來大家和我一樣,誰也受不了在這樣動人卻虐心的旋律中體味人生。

  我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說,「扶搖,你,請你,請你不要再演奏下去了,好嗎?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其實原本我不至於這樣動情,陷得這麼深,但最近發生在我身上種種始料不及的事情,卻一直堵在胸腹間,久久沒辦法散去,始終也沒有排解掉。

  嵐瀾身受重傷,我得知雨茗和簡約的身世秘密,從風華絕代辭職…一切的一切都讓我心情始終沒有好轉過來,從而就像有什麼東西窩在胸口,只有找到一個爆發出來的時機,才能平復。

  現在,就是現在,我再也忍不住,情緒崩潰。

  扶搖還是沒說話,靜靜地看著我,在那身水綠色荷花旗袍和身後壁燈的映襯下,高貴如同仙子一般。

  大廳里保持著靜默的狀態,良久,我說,「對不起大家了,如果你們趕我走,我江潮沒話說,可我真的受不了這個曲子…」

  沒人說話,更沒人表態要趕我走,於是我自嘲地笑了笑,「我江潮就一下里巴人,欣賞不了陽春白雪,扶搖小姐,對不起,打攪您演奏了,要不,我走吧,您可以請別的人繼續報幕。」

  對方依然沒說話,不過卻第一次回應了我!

  她搖頭,堅定、緩緩地搖頭,這是在告訴我,江潮,你不許走,不能走。

  孟婕也哭了,甚至哭得比我還要慘烈,哽咽著,直到此刻她仍然語不成聲,「江,江潮,你…你坐下,別惹我,惹急老娘削死你!」

  一邊是孟婕的威脅,一邊是扶搖不讓我離開的表態,我嘆口氣,伸手掏出香菸。

  這個動作將墨芷舞嚇壞了,連忙攔住我說,「江潮,你幹嘛啊,快收起煙,公眾場合抽菸很沒禮貌的。而且扶搖小姐有言在先,她最不喜歡聞煙味了,她來這裡表演,不談報酬不談條件,要求就幾個,不許喧譁走動,不許抽菸…江潮,你別犯楞啊!」

  我頓住,該死的,我真是不適合這種高雅的場合,最好還是滾回酒吧打工吧,想抽菸就抽菸,想喊了,也能躥上表演池吼他幾嗓子。

  於是起身,我說,「那你們聽吧,我去廁所抽根煙,芷舞姐,我心情不好,我想抽。」

  墨芷舞還要說話,卻見扶搖忽然沖她擺擺手,又指了指我,做了一個任我隨意的動作!

  這下,不但墨芷舞,連我都愣住了,她扶搖這是怎麼了?

  不是最討厭有人當著自己的面抽菸嗎?幹嘛卻同意我的『無理要求』呢?

  墨芷舞有些不敢相信,指著我問,「扶搖小姐,您的意思是不是同意江潮在這裡抽菸啊?」

  對方點點頭,嫣然一笑。

  儘管臉上的白紗擋住扶搖的笑容,我卻還是能夠感知到她笑了,的確在笑。

  眼角眉梢帶著笑意,那是寵溺和眷戀。

  燦若芳華的笑!

  眾人都看向我,面色非常古怪。

  我知道他們一定在心中猜測,大意就是我江潮是不是扶搖的熟人,不然,這樣一個拒人於千里之外,從來都沒有以真面目示人的冰山美人,幹嘛對我如此青睞,並且一而再再而三遷就我?

  行狗屎運這種事我不信,我想別人也不會相信的,所以,大家肯定會猜測我是不是和扶搖認識。

  可…我哪兒認識她是誰啊,儘管我對扶搖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但這種第六感,放到法律上都不能成為證據,我又怎麼可能自作多情浮想聯翩呢?

  終於我還是將香菸放回口袋,勉強笑笑,說,「要不我們開始第二首吧,準備好了嗎?好,現在請大家欣賞《如歌的行板》!」

  比起剛才的《梁祝》,這首曲子舒緩的多,整個演奏過程處在一種對故鄉的思念情緒里,扶搖很專注,我的眼前出現青山綠水,出現漁夫唱著民謠搖櫓飄蕩。

  音樂真是一個奇怪的東西,能讓人沉浸在悲傷里,也能夠在下一刻平緩我們悸動的心。

  這首改編自俄羅斯民謠的曲目,被扶搖演奏得入木三分,呈現出極強的畫面感。

  仿佛帶著我們來到異國他鄉,淡淡的鄉愁和對親人的思念。

  良久,當這首曲子演奏完畢,我帶頭鼓起掌!

  沒錯,我感謝扶搖在《梁祝》之後選擇了《如歌的行板》,從而讓我在樂曲的悠揚里,重新回過魂,意識到其實生活還是有很多值得留戀和嚮往的東西的。

  墨芷舞又碰我,「江潮,唉,你啊,偏偏要做這種出人意表與眾不同的事情嗎?前兩次表演,扶搖小姐三令五申不許喧譁不許鼓掌,你看看你…」

  我笑笑,「芷舞姐,一切陳規不都是用來打破的嗎?你看看人家扶搖,是不是沒有任何生氣的表示呢?還有,誰說就我一個人鼓掌啊,現在不是已經掌聲四起了嗎?」

  墨芷舞搖頭,無奈道,「我也是奇怪了,怎麼你一來,扶搖就完全像是換了個人一樣,對你各種遷就呢?你當大家都敢鼓掌啊,要不是你江潮起了頭,嚇死他們也不敢拍巴掌的。」

  她嘴裡說著,自己卻跟著眾人狠狠拍著手,一時間,大廳里掌聲雷動。

  扶搖靜靜站在那裡,如荷花綻放,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無喜無憂,看不出有任何表情。

  終於,掌聲停歇,墨芷舞捅了我一下,說,「江潮,你快說啊,第三首曲子希望她演奏什麼呢?快說,別一會兒人家改變主意了!」

  齊刷刷,大家的目光再次投射到我身上。

  被眾人逼視,我只好站起身,注視著扶搖,良久才開口說,「扶搖小姐,我希望聽到的這首曲子,改編自一個美國電影…我不知道你會不會,而且願不願意演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