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從什麼時候不再愛我

  今夜,真是個令人煩躁卻又不得不強行按下這種煩躁心緒向前看的夜晚。

  由於餐館位於秦淮河夫子廟那裡的大成殿碼頭鬧市,距離公司所在地也就一公里多點兒,而且算上雨茗,一行人浩浩蕩蕩十一口,我們也就打消開車或者打車的念頭,信步由韁順著馬路向那裡走。

  只不過,另外幾個傢伙看樣子準備喝點兒小酒,索性將車停在公司,而我,則是因為沒有車可開。

  出了寫字樓大門,我隨口問了一句,「雨總,你的車要不要開?」

  「不用,放這裡吧!」

  雨茗想了想,輕輕擺動她那美麗得有些過分,如同天鵝般白皙的修長脖頸,笑笑說道,「我隨大流,既然大家都不開車,我也不開好了。」

  「那…行吧。」

  我詫異於雨茗的心情為何這般好,尤其從她這個始終特立獨行的女人口中說出『隨大流』幾個字,實在算是罕見屬性。

  向前走著,我倒是對雨茗選擇在綠茶這種連鎖餐廳吃飯有些感動,這裡屬於大眾消費,味道不錯,價格還不算太貴,我勉強負擔得起。而要是換成孔乙己酒樓那種地方,恐怕我把口袋裡最後一個鋼鏰搜出來,並且將已經快要透支到限額的信用卡刷爆,也不見得能大大方方請大家吃一頓爽的。

  我和雨茗並肩走在最後,其他人似乎心有默契,三五成堆走在我們前方,將和美女上司獨處的空間讓給了我。

  天空中淅淅瀝瀝下起毛毛雨,我罵了一句,「妹的鬼天氣!」

  南京這地方什麼都好,就是天氣膈應人。尤其到了秋冬兩季,陰冷潮濕不說還沒有暖氣,洗完的衣服要是不用空調吹一遍,特麼晾上一天都不帶乾的。

  上大學的時候,宿舍里幾個來自北方的哥們一到冬天就犯衰病,總是哭喪著臉流著口水懷念北方的暖氣,尤其害怕下雨天。

  而九十月份,仍處在江浙地區秋雨連綿的季節里,比如這幾天,已經連續下了好幾場雨。

  我略略有些猶豫,但還是脫下身上的西裝給雨茗披在身上,又怕她多想,自己忙著解釋,「茗姐,你昨天晚上照顧我,現在風水變了,老天爺賞我一個回饋你的機會,別不給面子,不然我會被那幾個同志哥笑話!」

  雨茗卻揚起頭,伸出雙臂,眯著眼張開小檀口接那些從天空不斷掉落的雨絲,「謝謝…其實我超喜歡被這樣的毛毛細雨淋著,特有感覺,就像進到那些水墨丹青畫境裡。」

  我卻立時無感了,覺得自己拍馬屁直接拍到馬蹄子上。

  看著她搖搖擺擺像個小女孩在雨中歡暢,我尋找話題,對雨茗說,「茗姐,雨這個姓好像不太常見啊…而你的名字,聽著倍兒有味兒,等再看見『雨茗』這兩個字,簡直了,覺得給你起名字的人一定特有學問!」

  「是嗎?」

  雨茗笑了,笑靨如花,用小指頭遠遠勾著我的目光向前跑了幾步,卻沒有回答我,而是反問道,「江潮,你的名字也不錯啊,誰給你起的?」

  「還能有誰啊?我老爹唄。」

  「看來你爸也很有學問啊!」

  「那是,人家大學老師,能沒學問嘛!」

  「喲,你的家境還不錯呀!」

  我有些心虛,其實我的老家屬於地地道道三線小城市,老爹在一所職專教數學,我也不知道嚴格說起來算不算大學老師,不過出於虛榮,我一貫都是這樣介紹老爺子的。

  雖說生活上沒有讓我凍著餓著,但是說起家境殷實,可就遠遠沾不上了。

  老媽自打生完我就沒有再上過一天班,呆在家裡美其名曰操持家務。於是,一家三口靠老爸那些死工資吃飯,供我上學勉強夠用,更多的支援卻想也不要想,否則,幹嘛我還和簡約在南京租房子住,直接買一套不就得了?

  我含糊其辭,「一般般,反正在這裡買不起房子。」

  「哎,是啊,現在南京房子均價兩萬多了吧…是挺貴的!」

  說起這事兒,我頓時有些憤憤然!

  好像兩三年前,我還在上大學那會兒,這座古城的房價也就萬八千的,甚至城區稍微差點兒的地段,六七千的二手房還是能轉得到,可現在呢?隨便抄起來都在每平米兩萬以上,一套六七十平的老式兩居室,動輒要花掉一百五六、兩百來萬,特麼,我哪兒買得起啊!

  想到這裡就有些傷感,又覺得自己這一年多算是愧對簡約了,讓她一直和我處於三天兩頭找房子的漂泊狀態,沒過上一天好日子。

  見我有些唏噓,雨茗收住笑容,碰了碰我的胳膊問,「江潮,怎麼了?有心事?」

  「沒事兒!」我強顏歡笑,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心中陣陣苦痛,想到也是在這樣一個淫雨霏霏的晚上,就是前些天,我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小區單元里,鬼使神差發現自己最心愛的女人穿成那個樣子…而,我江潮卻不是那間豪華公寓的主人…

  「是不是想簡約了?」

  雨茗問我,「你們倆到底怎麼了?」

  「怎麼了,我怎麼知道怎麼了!」

  雨茗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問話讓我一下有些控制不住情緒,就差對她吼了,「茗姐,我的好雨總,咱能不能別提簡約?我不想聽見這個名字!」

  「唉…」

  雨茗嘆息,收住腳下的步子,和我並肩默默尾隨眾人。

  靠近碼頭鬧市區,人群越來越密集,而街道兩旁不時有商家放出各種流行音樂。

  行進中,我突然站住腳,神情變得苦澀而落寞。

  雨茗問我,「江潮,怎麼了?」

  「雨總,聽一會兒這首歌好嗎?」

  「嗯…江潮,這首歌挺好聽的,不過好像不是時下流行的吧?它叫什麼名字?」

  我卻沒有立即回答雨茗,而是隨著樂曲輕輕唱起來:

  …

  是否聽見,那天你說的謊言。

  看你一眼,感覺那愛剩下一點點。

  我的眷戀,總在一個落葉的秋天。

  不知不覺,回到從前。

  你從什麼時候不再愛我,有沒有一種愛叫做執著,不想再讓你害怕寂寞,我的愛已讓你不知所措。

  你從什麼時候不再愛我,有沒有一種愛叫做執著,不想再讓你害怕寂寞,我不相信愛情沒有結果…

  然後,自己已是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