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話頓時令對方暴怒,這次,連嵐瀾的父親也忍不住,上來狠狠推了我一下,指著醫院走廊盡頭怒吼,「滾,給我滾,滾啊!」
身體踉蹌一下,我站住,倔強地盯著對方,眼裡同樣冒著怒火!
想到大學時和嵐瀾的點點滴滴,往昔歲月的恩愛和歡愉,不由將心裡的憤慨遷怒到面前這個中年男人身上。
要不是他們嫌棄我家條件不好,要不是對方非要攔著不讓嵐瀾和我在一起,我們恐怕早就結婚了,嵐瀾何至於只能偷偷去看望我的父母,又因為心情鬱悶匆匆趕路導致車禍?
雖然她遭遇車禍的具體過程我不清楚,但基本上也能將這件事想的七七八八。
換位思考,如果我愛的女人拒絕和我複合,而我又不甘心,瞞著對方去看望其親人,卻不知道這樣做是不是能挽回愛人的心…我的心情能好嗎?這種狀態下開車,我能不胡思亂想嗎…
「你還不滾蛋,媽的,我看你是活膩歪了!」
嵐瀾的幾個表兄弟衝上來,這就要對我動手,這時候,從重症監護室出來幾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扯著嗓子喊,「病人家屬,醫院裡不允許大聲喧譁!你們這些人怎麼回事啊,要吵出去吵,別在這裡擾亂醫院正常秩序!」
那個年輕人就停下手,拽著我的衣服,低聲說,「你小子跟我出來,媽的,老子讓你知道知道良心這倆字怎麼寫!」
看著他那付裝逼樣,我心裡煩躁之極。
「放手,你們嵐家別太過分了!我來這裡是為等小瀾醒來的,不是和你們任何人談判的…別逼我!」
「草!」
這小子顯然惱了,「尼瑪的,老子讓你嘴硬,讓你牛逼!」
說著,掄起胳膊,伸手朝我臉上搧來。
眯起眼,我心裡的怒氣一股一股朝腦門撞。
嵐瀾的爸媽打我推我罵我,他們是長輩,而且是嵐瀾至親,我認了!可你們其他人算個什麼東西?當年要不是你們這些傢伙挑撥生事,嵐瀾爸媽也不至於那麼毅然決然非要逼著她和我分手。
嘭!
暴怒和傷心讓我的動作比對方更快,一下死死抓住他的手腕。
我的身體還算健壯,身高更是達到一米八十多,遠比一般南方人要高。
因此,如果真的動起手來,對方如同雞仔的小身板,根本不夠看的。
「別逼我!」我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裡擠出來,惡狠狠怒視對方。
「草~~~你還敢動手?我,我他媽弄死你!」
這小子開始掙扎,和我糾纏起來。
遠遠的,醫院保安快步向這裡跑,又有幾個醫生護士也來到走廊,紛紛大叫,「醫院裡不允許打鬧,你們全都出去!」
我倆被保安分開,雙方隔空對峙。
有人開始勸,說,現在病人情況還不明朗,你們這是要幹嘛,難道在醫院打架就能解決問題?還是老老實實呆著等病人醒來吧…
終於,嵐家一方不再搭理我,他們圍在重症監護室門口,我則獨自站在另一端的窗戶那裡,目不轉睛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嵐瀾。
她就那樣一動不動,不知生死,神態安詳。
我的心又開始難受,儘管我可以違心地說嵐瀾遭遇車禍和我江潮無關,沒人讓她去嘉善看我爸媽,但…我怎麼可能那麼無恥和無情,這一刻,我的心說不出的難受,也許就是痛徹心扉吧。
眼圈又開始紅,我落淚,擦去,然後又繼續無聲掉眼淚,仿佛眼腺那裡藏著無窮無盡的苦水,怎麼哭也哭不干…
不知過了多久,重症監護室里的護士開始動了,幾個人,有的拿起紙筆記錄監護儀器上的數字,有的低下頭在嵐瀾身上輕輕擺弄,還有的開始向外走…
我踮起腳尖,臉貼在玻璃上,心同時懸在嗓子眼。
「家屬,95號病人家屬在嗎?」
我跑過去,根本想都沒想,叫,「在,家屬在!」
嵐瀾爸媽也圍過來,除了那個幾個小年輕沖我虎視眈眈怒視,其他人都顧不上我自稱嵐瀾家屬的話。
「大夫,大夫,我家嵐瀾怎麼樣了?」她媽媽叫著,又開始哭。
「病人醒了,心率、血壓、呼吸頻率和血液流速指標正常,基本已經可以確認脫離生命危險!」
嵐瀾父母抱在一起,失聲痛哭,而我,則像被抽乾身體裡的精氣神,瞬間癱軟下來,順著牆壁跌坐在地面上。
…
一個小時後,趙笠和另外幾個關係要好的男女同學從南京或者周邊城市趕到,他們先去和嵐瀾父母打招呼,然後來到我身邊,詢問情況。
趙笠問我,「老江,嵐瀾沒事兒了?」
「嗯…唉,只是甦醒了,醫生說生命體徵表現還可以,初步檢查臟器無大礙,但身上的外傷比較嚴重,可能要留院治療、觀察一段時間。」
「嚴重?」幾個同學都有些緊張,問我,「嚴重到什麼程度?」
「左胳膊粉碎性骨折,右腿脛骨骨折,肋骨斷了兩根,身上多處出現骨裂和軟組織重度挫傷…」
我說著,心痛如絞。
「這麼嚴重?」郝鑫問我,她是嵐瀾最好的閨蜜之一,大學時期吃飯上課形影不離那種,好的就像親姐妹。
「是…」
難受讓我不願意再多說一個字。
郝鑫和另外兩名女同學就開始哭,趙笠他們幾個男的則苦著臉悶頭抽菸。
忽然,郝鑫抬起頭,目光不善盯著我,說,「江潮,我們都知道了,嵐瀾出車禍就是因為你!她對你…唉,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小瀾真是傻,大傻瓜!我不明白你江潮有什麼好,幹嘛勾得她魂牽夢繫?」
知道郝鑫心情同樣很差,我低著頭不說話。
「江潮,現在能來的同學都來了,你告訴我告訴大家,要是嵐瀾以後留下這麼後遺症…你,你會怎麼辦?娶不娶她?」
這句話讓我有些恍惚,有些失神。
幾個同學也不互相說話了,大家的目光都停留在我臉上,審視著、質疑著,或者期待著。
「江潮,比如,我們做個最壞的假設,比如嵐瀾傷殘了,腿瘸了,到那時候你會怎麼辦?離開她回到你原來的生活里逍遙自在就當沒這回事,還是娶她?你倒是說啊!江潮,還是男人嗎?是爺們就給我們這些同學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