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怎麼形容眼前這一幕,因為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陣仗。
妖媚的獵裝女人,一群黑衣大漢,文雅卻又像一條毒蛇的老金,汗流浹背不斷哆嗦的刀疤,還有這個已經如同廢墟的拆遷區,這幢小二樓,以及…我!
這些元素組合在一起,時間定格,顯得那麼詭異而不真實,而我,也在這種不真實的場景中隨之失去思維…
「一…二…」
孟婕的聲音仿佛來自天外,不帶有一絲感情,又像是貼在刀疤臉的耳邊傾訴衷腸。
矛盾卻又自然,現實中蘊藏著幻覺。
我想喊,想勸阻孟婕,但根本說不出一個字,張著嘴,呀呀地就像一個不會說話的嬰兒。
「噗通!」
刀疤徹底慫了,身體如同麵條般跪在孟婕面前,甚至很快軟的就像一灘屎粑粑。
「喲,我還以為你真敢和我賭一把呢!」
孟婕的槍口猛地向上抬,同時指頭卻扣動扳機。
「咔擦!」
空槍,是空槍!
我長出一口氣,才發現冷汗早就將身上的衣服打濕。
「孟,孟婕,你槍里沒子彈啊!」
我說著,艱難地移動腳步,想要從她手裡奪下那把該死的仿真槍。
「你別過來,好好站那!」
孟婕瞪我一眼,轉向金剛說,「老金,你,還有你們,是不是也和他的想法一樣,以為我槍里沒子彈?」
不待對方回答,孟婕對著一盞碩大沾滿灰塵的老式吊燈啪地開槍。
頓時,碎片翻飛,甚至一道道電蛇隨著那盞已經分崩離析碎成一片片的吊燈,開始在半空中閃爍,有一瞬間竟然交織出一道電網。
孟婕冷笑,蹲下身子捏住刀疤的下巴,手上一用力已經扳開對方的嘴。
「咬著,老娘要你咬著!」
猛然將仿真槍的槍管塞進刀疤口中,孟婕另外一隻手伸出,輕輕拍了拍刀疤的臉,問,「刀疤,那你說,下一槍是空槍呢,還是實彈?要不要再和我賭一次?」
刀疤能怎麼說,嘴裡咬著那把仿真槍,根本說不出一個字,甚至下一瞬間,白眼一翻竟然直接嚇暈過去。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孟婕站起身,拍了拍手,輕輕嘆口氣道,「老金啊,就憑你這些手下,你覺得搞得定拆遷嗎?如果原住民里有幾個不怕死的狠人,你咋整?還有,時間呢?我知道區里給你的限期是四個月,現在已經過去一大半,剩下一個月你就能保證順利拆遷完工?老金,咱們都是出來混的,現在這裡除了我們雙方也沒有外人,你看,我甚至除了這個小白臉外一個手下都沒帶…姐這是給你留面子,知不知道?」
金絲眼鏡不說話,只是滿臉怨毒盯著孟婕。
「還有,你應該快沒錢了吧?唉,雖然我很奇怪,想不通一個在街面上混的老玩鬧怎麼就能拿下這麼大的拆遷項目,但既然項目已經到了你手裡,我還是想跟你做成這筆交易,怎麼樣,再好好考慮考慮,給你五分鐘時間好好想想。」
孟婕向前走,迎著老金,在對方面前兩米處站定,「老金,識時務者為俊傑,五千萬不少了…這樣,我再多給你加兩千萬,你把項目讓給我做,明天一早帶著你的人和設備滾蛋!」
…
後面的經過沒有再起任何波瀾,那些如同幽靈般出現的大漢,一個又一個悄無聲息灰溜溜隱沒在暗夜裡。
孟婕和老金走到大堂另外一邊,嘀嘀咕咕爭論著討價還價。
最後,我看到孟婕伸出手,而老金雖然還是那麼不情不願,卻終於也伸出手和孟婕碰了一下,轉身從另外一道門走出。
回到我身邊,孟婕似乎有些疲憊也有些厭倦,說了一聲,「走吧,還跟這兒傻站著幹嘛!」
於是,當我和孟婕也從這幢破舊的小二樓里離去,大廳里只剩下一個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刀疤臉,形單影隻。
車上,我緩了老半天才問孟婕,「你幹嘛帶我來這裡?你多牛逼啊,自己一個人搞定這麼多漢子,你讓我來,特麼是不是成心想看我出醜?」
孟婕笑笑,又示意我給她點上煙,抽了兩口才說,「隨便你怎麼想…不過,我覺得你今天還不錯,挺勇敢的,看來她沒有看錯你!」
「她是誰?」
「哦…沒誰!」
孟婕岔開話題,問我,「行了,今晚的事你就當沒發生過,和你無關。」
「當然和我沒關係,一丁點關係都沒有!」
我連忙和她劃清界限,心想,這種女人我還不要避之不及啊,怎麼敢往這種事裡瞎參合。
「嗯…現在你回哪裡?」
我問她,「幾點了?」
「自己看時間。」
我看了看汽車的儀錶盤,才發現已經是半夜時分,再有幾分鐘快一點了。
「隨便找個繁華些的路口放下我,我自己能走。」
「真不用我送?」
「不用!」我揶揄對方,「我江潮算什麼東西,怎麼敢勞動黑道大姐的法架?」
孟婕就說,「你這人,別的還不錯,就是嘴硬,你跟我牛逼有啥意思?」
我一想,人家說的對啊,剛才那種陣仗孟婕都不放在眼裡,我江潮算什麼,她根本不在乎的。
所以,之前孟婕雖然對我頤指氣使,甚至開口就罵,但比起對待金絲眼鏡他們,其實已經非常給我面子了,不然,分分鐘就能收拾得我生活不能自理。
於是我蔫了,暗罵自己倒霉,沒來由的,怎麼碰上這麼一個主?
想想就後怕,我好像在電話里對這個夜的女孩態度非常惡劣,孟婕她該不會記仇吧?
…
來到一個立交橋下,保時捷卡宴靠邊停下,孟婕說,「下車。」
「行。」我連忙解開安全帶這就要離開。
孟婕卻一把拉住我,伸手為我整了整衣領,又拍拍我的臉,笑了笑道,「江潮,你真的很不錯…講真,姐現在還真有些喜歡你了…」
幽幽地看我一眼,孟婕說了一句令我摸不著頭腦的話,「你又過關了!江潮,雖然你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你也被嚇壞了,但你終歸還算是個爺們…她沒看錯你,哎,這事兒整的,姐都想和她爭一爭你了…」
說完,孟婕猛地捧起我的頭,烈焰紅唇狠狠地印在我嘴上,呢喃著,「補上在夜斑斕的遺憾,江潮,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