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哥，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英婕開口第一句話，就把我直接打入萬丈深淵，全身上下汗毛孔瞬間炸起，電話差點抓不住。
「你說。」我聲音顫抖，雙腿開始哆嗦。
「潮哥，我剛才問了一圈，雨茗的事情基本清楚了！是省廳經偵處一直在跟！」
經偵處？
腦子裡轉過無數年頭，這個部門我不是很了解，應該負責偵破經濟案件吧。
「那…」我嗓子忽然就啞了。
「潮哥，我剛好在附近辦事，五分鐘後到醫院，你下樓，我們見面詳談。」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醫院住院部大樓下來的，站在大門口等英婕的時候，只覺得藍天白雲烈日不能給我帶來任何一絲溫暖，反而，就像置身於零下三十八度的陰寒里，通體冰涼。
英婕很快出現，站在我面前，好半天也沒說一句話。
我沉默，因為我根本不敢問，心裡已經開始相信簡約的猜測。
終於，還是英婕先開口，問我，「潮哥，魏風這個人你認識吧？」
魏風？
杭州鑽鼎置業老闆公子，那個人渣，不但壞了王艷清白，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曾經一度對雨茗糾纏不休！
雖然不曉得為什麼英婕問起魏風，我還是回答說知道，並且告訴她魏風和我有過節。
「魏風死了，死於吸毒過量！」
「啊？」
今天太多令人意外的消息，我再一次被驚到了。
儘管對魏風完全沒有好感，甚至算是仇人，但這麼一個活生生的人忽然就死了，還是讓我始料未及。
「對，半個多月前死的，他曾經因為販毒吸毒被抓，保外就醫期間惡習不改，復吸過量毒品，當時就不行了。」
「這…」我腦子裡一片空白。
「魏風死，鑽鼎置業被查封，很多和他們有業務來往的企業同時被嚴查…當然，因為涉案金額巨大，牽扯企業超過十多家，擔心影響太大，所以案情偵破是在暗中秘密進行。」
英婕嘆口氣，又說，「其中，包括風華絕代在內的五家企業和鑽鼎置業之間有不正當經濟往來，省廳經偵處順藤摸瓜，目前已經掌握風華絕代在其他項目中同樣存在非常嚴重的行賄行為，而且，據說風華絕代所有高層都有參與，無一倖免！」
「不可能！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我就像傻了一樣，拼命搖著頭，嘴裡喃喃重複著不可能這三個字！
怎麼可能呢？
我的雨茗，她是一個那麼好的姑娘，有著強烈的事業心，為了工作為了公司沒日沒夜辛苦，而且她不經手更不管財務往來啊，她怎麼會受到牽連？
「唉，潮哥！」
英婕靠上來，輕輕擁抱我了一會兒，這才放開手，說，「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剛才說的話都是事實，已經被經偵大隊證實！」
見我失魂落魄，英婕還是硬著心腸又說，「幾個月前，雨茗是不是帶隊去了一趟嘉興？後來又到過無錫？其中有一次是因為某國企招標項目流標，風華絕代作為臨時替補入圍，並且後來居上一舉中標？」
我點點頭，大腦已經陷入麻木狀態。
「潮哥，風華絕代憑什麼突然得到消息，並且幾天功夫就準備好標書，最後竟然還中標了？你不覺得可疑嗎？」
「風華絕代本來實力就強，江浙地區業界能排到前五！」我爭辯著，卻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口氣是那麼軟弱，音量越說越小。
「唉，潮哥，你正視現實好嗎？也許風華絕代的確實力強，可，這件事上真的有貓膩啊！」
英婕苦笑，「對於一件事情，人們往往更喜歡往好的方面想，選擇性忽略不好的一面，尤其當這件事最後還真的成功了，大家都是既得利益者，誰會去深究？潮哥，醒醒吧，如果你靜下心好好想想，這樣的事情在風華絕代是不是不止一次兩次？難道每次都能歸咎於運氣好、實力強嗎？還有，在上海青浦的時候，是不是風華絕代花了大量招待費和方氏控股旗下的醫藥公司拉關係？那次行為頂多算是違規，是擦邊球，可背後呢，為什麼醫藥公司忽然放棄以前的合作公司，轉而要和風華絕代合作？」
英婕越說越急，似乎想一口氣將我心中殘存的一點可憐幻想狠狠踩進塵埃里，讓那最後的肥皂泡根本無法吹起來。
「潮哥，風華絕代和方氏控股旗下醫藥公司以前有過業務往來嗎？有過接觸嗎？知道人家大門向哪個方向開嗎？那次合作雖然最終沒有成功，可是，那麼大的蛋糕，憑什麼突然掉到風華絕代頭上？是不是連你自己都不敢相信！」
隨著一個個之前沒覺得有什麼，現在從英婕嘴裡說出來，卻匪夷所思、處處無法解釋的項目擺在我面前，終於，我沒話了。
認命了！
頭似乎要炸開，我沖英婕怒吼，「英婕，你特麼的別再說了，求求你，別再說了好嗎，我，我…」
忽然間，眼淚毫無徵兆充滿眼眶，我哽咽道，「可是，如果雨茗有事，我怎麼辦，我們未出生的孩子怎麼辦？我…」
雙手捂住臉，我根本沒辦法抑制淚水狂流。
「潮哥，你別這樣，你…唉！」
英婕也很難受，張開胳膊摟住我，眼睛裡同樣含著淚水。
良久，我慢慢緩和下來，抹了一把眼淚，顫抖著聲音問，「英婕，雨茗到底有沒有事？有多大事？會被判刑嗎？」
「唉！」回應我的，是一聲長長的嘆息。
「潮哥，雨茗被連累了，甚至給人家背鍋了，你知道嗎，所有決議都需要公司全體高層簽字通過，而且做為最高領導層，有些合同和協議，都是雨茗出面簽署的！那麼，就算她沒有直接給甲方行賄，但也屬於參與人、知情人！」
「不會，雨茗肯定不知情的，她被壞人蒙在鼓裡了！」我還在做著最後的垂死掙扎。
「不是這樣的！」
英婕輕輕拍著我的後背，「潮哥，雨茗你比我更了解，她本質不壞，為人有孝心、並且願意做一些公益事業，從哪個方面講都是出色的女強人！可是，她吃虧就吃虧在太要強了啊！」